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還有我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圓滾圓的，一顆一顆的沿著臉頰滑落，墜入地上，留下斑斑的印記。
陽台上燈光昏暗，有風，那風吹麵而來，吹亂了紀言的頭發，吹亂了紀言的衣裳，那衣裳被吹的緊緊的貼身，林墨白這才看到，紀言的身體，竟然變得如此的單薄。
這些日子來，她到底受了多少驚慌，承受了多大的壓力，才會變得如此的憔悴，而那油黑發亮的頭發，被吹的緊緊貼在臉頰，貼在眼角之上，竟也是黯然無光。
心，一下子好像被錘子用力的錘了一下一般，一點一點的碎裂，林墨白看著紀言眼角的淚水，下意識的伸過手去，撩開她的頭發，輕柔的擦拭她眼角的淚水。
可是眼淚如潮湧一般，根本就擦不幹淨，那淚水染濕了林墨白的手指，他歎一口氣，將紀言摟在懷裏，下巴頂在紀言的頭上，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頭發，過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輕微的點頭動作，沿著頭頂的觸感，傳遍紀言的全身，她的身體微微一顫，手腳一陣冰涼，隨之便是感覺渾身上下僵硬不堪，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壞掉了一般。
瞳孔驀然睜大，眼珠子裏麵一片灰白之色，毫無神采，她用力，將林墨白推開，看著他，是那麽的難以置信，也是那麽的悲傷絕望。
淚水流不出來了，幹涸的眼淚痕跡留在臉頰之上，似是要留下什麽烙印一般，心底深處的傷痕，卻是在一點一點的放大，直至，喀嚓一聲，碎裂。
惶恐的，倉皇的，紀言後退一步，徹底和林墨白分離，然後轉身就跑，跑幾步，她的眼角輕抬，回過頭來看林墨白一眼，然後接著跑。
身體不穩，跑的踉踉蹌蹌的，隨時都可能會跌倒，林墨白看著紀言這樣子，難受極了，本就極為疲累的身體也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來的能量，他大步朝紀言跑去，再度將紀言圈住，一聲一聲，極為嗆然的道：“紀言，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紀言看著他，眼神空洞，似是在思索，也似是在懷疑，然後再一次的掙紮，這一次，林墨白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她放開了，她越掙紮，就抱的越緊，是那麽的用力，似是要感同身受來分擔她的悲傷，也似是要將她勒進自己的骨子裏一般，用自己的熱烈來融化她。
可是沒用，行屍走肉一般的紀言，就像是一塊木頭，不管她怎麽用身體的熱量來撫慰，都沒辦法融化絲毫。
她是那麽用力的，那麽決絕的，要將他推開，她推搡的動作，讓林墨白很受傷，可是，除了將她抱住，林墨白，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如此，掙紮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紀言終於累了，手臂微垂，喘著氣，可是，神情依舊那麽的倔強和決絕。
林墨白將她抱著，走到臥室，放在床上，低聲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但是今晚，好好睡一覺好嗎？”
紀言沒反應，林墨白就給她脫衣服，脫掉上衣之後，紀言還是沒反應，這時林墨白的心已經痛的不行了，但是隻能堅持，幫紀言將外衣外褲全部脫掉，然後也三下五除二的將自己的衣服剝掉，抱著紀言，躺在床上，蓋好被子。
紀言的身材依舊姣好，隻是此刻對林墨白而言，卻是不再有絲毫的情欲，取而代之的，滿滿的都是心疼和憐惜。
這個女人，一路走來，吃了太多的苦，背負了太多的罪惡，可是老天，卻似乎習慣同她開玩笑一般，一波一波的打擊，永遠都不曾想過讓她輕鬆一點。
她沒有錯，她是那麽的美好。
錯的隻是老天，是這無情的人生。
林墨白想著這一點，就更是感覺到自己前段時間對紀言的冷落是錯誤的，至少，如若兩個人之間沒有隔閡，此刻，他抱著紀言的時候，她將能更多的感受到自己的內心，不那麽的鬱苦和孤獨。
而紀言被他抱著，至始至終都沒動，蜷縮著身體，縮在他的懷抱裏麵，眼睛微微閉著，睫毛的眨動頻率非常的快，顯示出她的內心非常的痛苦。
林墨白的手撫摸過紀言的臉頰，撫摸著她的眼睛，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自己的存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紀言的眼睛猛的睜開，然後，眼眶之中，又是一片濕潤。
林墨白趕緊坐起身，問道：“做惡夢了嗎？”
紀言剛剛隻是小睡過去那麽一會，或許連一分鍾都不到，卻是陷入夢魘，隨即驚醒，鮮血淋淋的噩夢場麵，即便隻是一個夢，可是那逼人而來的現實感，卻好似掐住了人的喉嚨一般，讓人窒息。
紀言看著林墨白憂心忡忡的臉龐，伸過手去，在他臉上撫摸了一下，輕聲道：“我沒事。”
就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讓林墨白欣喜若狂，他抓住紀言的手，道：“沒事就好，有我，我在呢？”
“你會一直在嗎？”
“我會。”
紀言咧嘴嘴角，想笑一笑，來化開林墨白眼角的那一抹憂心，但是嘴角太過僵硬，咧開的弧度不是在笑，反而更趨於哭。
林墨白卻是趕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擔心我。”
紀言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抑下心頭的激動，道：“謝謝你陪著我。”
這是她人生之中最困難最潦倒的時候，不管身邊的男人，是出於憐惜還是出於同情，能夠陪在她的身邊，本身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她欠他一句對不起始終沒說，如此的心境如今的處境，也實在不適合說，但是她會一直記住。
“怎麽說這樣的話。”林墨白不滿，他輕輕的翻轉紀言的身體，兩個人麵對麵，呼吸交纏，“我不需要你的謝謝，這樣子，會讓我覺得，我的存在沒多少價值，是可以替代的，而我最不想的，就是被人替代！”
紀言呼吸著林墨白的味道，聽了這話，冰冷的心，稍稍轉暖，她輕輕的點頭，覺得不夠，然後，又點了一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