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華年
車子在城區主幹道開了十分鍾,轉向一條岔路,然後往二環線方向開去,路邊,風景漸漸由熟悉轉陌生,而後,又由陌生轉熟悉。
“對這裏有沒有印象?”一邊開車,方立廉一邊問道。
“好像有點。”紀言道,卻又不是太確定。
“這邊在新建一條地鐵,路邊不少房子和綠地多被拆掉了。”方立廉伸手指了指幾個方向給紀言看。
紀言看了一眼,明白過來,恰好這時,奔馳車超過了一輛冒著黑色尾氣的139路公交車,紀言的記憶頓時全部都被喚醒。
這是從市區到大學城的一條路啊,隻是好幾年沒走過這條路了,而且因為城市的發展這裏的變化很大,以至於覺得陌生起來。
紀言睜大眼睛往139路公交車看,看見車子裏擠的滿滿的都是人,雖然看上去有些辛苦,卻又是覺得心裏很是甜蜜。
曾幾何時,她也是一路這樣子過來的吧,隻是參加工作這些年,物是人非,漸漸的,變得幾乎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139路公交車的路線沒有變化,上麵的起始站和終點站分別是T大和火車站,這一條線路不管寒暑都是爆滿的。
“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紀言感歎道。
方立廉若有同感:“是的,變化很大。”
一方麵是環境的變化,一方麵是人的變化。
139路公交車開的很快,方立廉則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跟在公交車後麵,如此走走停停的,平常隻需要二十分鍾的車程,硬生生拉長到了四十分鍾。
139路公交車在T大門口停下,學生們一湧而下,青春靚麗,恣意飛揚,他們都還年輕,都還有著大把可以揮霍的青春,可是對紀言來說,她已經老了,老的連談戀愛的資格都沒有了。
“我有時候工作不忙的話,會一個人開車來這裏轉轉。”方立廉道:“有時候看著這些學生,就會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上不少。”
紀言笑道:“這倒是個不錯的解壓的方法。”
方立廉道:“是啊,我們都老了,累了,唯有這裏,才是整個城市的唯一淨土。”
一直兢兢業業工作,苦心經營自己公司的男人居然也會說累,紀言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她的視線在方立廉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卻是什麽話也沒說。
累了的男人,大抵是希望在繁忙之餘,能夠有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港灣吧,可是這樣的話,全世界,就數她沒有說的資格。
兩個人看了一會,方立廉將車子開到附近的銀行,陪紀言去存錢,紀言將五萬塊存到自己的卡裏麵,另外的五萬,則是打到另外的一張卡裏,算是還賬。
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她都要將自己工資的二分之一打到那張卡裏,有時候多,有時候少,但是工作幾年來,從來沒有中斷過。
而那張卡的主人,除了每次收到錢發來一條短信之外,就什麽聯係都沒有,就好像從來沒有那個人一般,有時候,紀言覺得太累了,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到底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嚐試邀請對方見一麵,但是不管怎麽聯係,對方都沒有一絲的反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號碼,是T市的號碼,隻是,卡號卻是不記名的,匿名的卡,所以,要想查到那個人是誰,根本就不可能。
這樣的事情做過太多次,紀言輕車熟路,很快就忙完了這些,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就隨便走走,隨便聊聊。
T大地處於大學城的末端,貫穿整個學校的,是一條商業街,商業街的規模並不大,但是相當的繁華,裏麵的一些時裝店和小吃店非常的多。
不時可以見到學生情侶手牽手在眼前走來走去,青稚的麵孔中帶著戀愛的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
一路看著,紀言忽然明白過來方立廉為什麽會將這裏作為一個減壓的地方,因為有時候就算是在這裏走走看看,什麽也不做,就會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也被這群朝氣蓬勃的學生給感染了。
兩個人聊的是大學時期的事情,雖然大學期間的往來並不多,但是因為是同一個專業的緣故,不少活動都有著重疊,所以也算是有趣。
這時就聽方立廉道:“你還記得你大一第二學期進入學校學生會的場景嗎?”
事情太過久遠,紀言回憶起來有些費力,搖了搖頭:“太模糊了。”
方立廉笑道:“我記得很清楚,當年的你剛從高中學校出來,剪著齊耳的短發,露出耳朵和小巧的臉孔,滿臉的青澀。”
“你怎麽會看到我?”紀言訝然道。
“當時我是學生會副主席啊。”方立廉得意的道。
紀言很努力的去回想,隻能想起當初自己的確是這樣的一個造型,不過關於學生會,她本身是沒多少感情的,之所以削尖腦袋鑽進去,完全是因為進入學生會的話,以後的學校檔案上可以添加一筆,對找工作很有幫助。
之後的事實情況是,紀言雖然進入了學生會,卻一直都很平庸和暗淡,學生會組織的活動雖然都有參加,但是絕對不積極不顯眼,這也是她大學的交際圈並不寬廣的緣故。
當然,到大二的時候,她也有聽過方立廉的名字的,方立廉那年大三,就已經是全校的風雲人物,人長的帥,籃球厲害,學習成績好,而且也是學生會的主席了。
類似T大這樣的學校,一個學生會的主席,其實已經擁有相當大的權利了,那個時候,方立廉身邊就聚集了一批人,也是在那個時候,方立廉的小工作室開始起步,然後就有了現在的嘉尚。
所以說,有時候雖然不服氣,但是還是得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的,那年她大二,十九歲,十九歲的年紀,她還在忙著做家教打零工賺錢,而方立廉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工作室,林墨白,也有了天才操盤手的稱號。
一想到這裏,紀言就發現自己的思緒忽然變得飄忽起來,難以收回,直到方立廉拉起她的手的時候,她的身體,才猛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