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地鳳凰不如雞
最終紀言還是沒有邀請方立廉一起進屋喝杯咖啡，隻是方立廉卻執著的將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隱喻之意不言而喻。
房子是老舊的出租房了，兩室一廳，風格冷硬，家裏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剛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噗噗噗噗……”不絕於耳的聲音傳來。
坐在電腦前的青年男人右手不停的晃動著鼠標，神情專注的玩著cs，察覺到她進來也沒回頭，一直到玩了一盤之後才戀戀不舍的放下鼠標。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沒去約會？”紀楓笑著問道。
紀楓是紀言的弟弟，不過姐弟二人沒多少共同之處，除了遺傳了父母的優秀基因之外，兩個人無論是神情還是舉止都沒有半點相似。
“沒人約。”紀言沒什麽表情的道。
紀楓笑了笑，“怎麽還沒人肯當你的長期飯票嗎？這樣下去可不行？”
“你是什麽意思？”紀言眉頭緊皺，不太舒服。
“哦，隻是提醒一下你罷了。”紀楓聳了聳肩，一副好心的樣子。
紀言冷冷一笑，“你放心吧，家裏的債我會還的，不需要你提醒我。”
“那就好。”紀楓馬上又嬉皮笑臉起來，穿著人字拖進廁所去了。
姐弟關係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平時沒什麽話題，談的多的也是家裏的外債問題……紀言的薪水還算不錯，工作努力，這些年來也賺了不少錢，但是對於還債，卻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當初公司破產，母親承受不住壓力自殺，而父親則因為經濟問題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弟弟不懂事，整天遊手好閑，債務自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好在有中間人在其中擔保，不然的話，她們姐弟倆早就被逼的不得安寧了。
……
而在此刻，T市東城一家咖啡廳內，林墨白把玩著手裏的手機，顯得有點沉默。
坐在他對麵的漂亮女人饒有趣味的看著他，打趣道，“林少今晚佳人有約？”
林墨白哈哈一笑，放下手機，“你不就是佳人嗎？”
女人抿唇開心的笑了起來，“林少真是會說話，應該有很多女人對林少動心的吧。”
“這也是算是誇獎吧？”林墨白問道。
“當然是誇獎。”女人笑道。
林墨白搖了搖頭，“若是能讓徐小姐動心才是本事。”
徐晴眼睛微微一眯，臉上便多了幾分妖嬈和嫵媚，“如若是動心了呢？”
“那麽今晚，想必會是很愉悅的一個夜晚。”林墨白看著徐晴的眼睛道。
徐晴羞澀輕笑，“林少還真是會開玩笑。”隻是這話說的又嗔又喜，欲拒還迎的，引誘的成分大於拒絕。
林墨白是聰明人，哪裏會不知道她的心思，招手買單，然後兩個人一起往外走去，走了幾步，林墨白的手就輕輕的搭在了徐晴的腰上，徐晴輕聲嚶嚀一聲，沒有避開，反而朝他懷裏靠了靠。
……
紀言洗了澡上炕睡覺的時候才想起手機忘記了充電，匆匆忙忙的去找了充電器插上，一邊開機，然後躺在炕上等待起來。
等了一會，手機沒有反應，紀言這才發覺自己不太對勁，她平素的生活極為簡單，除了公司和客戶方麵並無多少電話，而在這個時間點上，就更加不會有人找她了。
而此時的反應也不過是習慣使然，每個星期五的晚上都是她和林墨白的約會時間……林墨白如果過來接她的話，都會事先打一個電話……可是，現在已經沒必要等待下去了。
……
林墨白將徐晴送回家，巧妙的拒絕了一起進去喝杯咖啡的建議，然後開著車子，漫無目的的行走在城市道路上。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當一腳踩下刹車將車子停下的時候，他才發現車子在一棟九十年代的樓房前停下了。
明明並沒有什麽目的，但是鬼使神差的還是來到了這裏，三年來，每個星期五的晚上他都會開車來這裏接紀言，一起出去吃個飯，間或回家或者在酒店裏住一個晚上，又或者吃了飯就送紀言回來。
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有些奇怪，類似愛人，又類似朋友，雖然會上~炕，但是彼此相處的時候卻又不是抱著**的目的。
林墨白一開始頗為不習慣這樣的相處方式，好幾次邀請紀言去他那裏住，甚至有過買房子當禮物送給紀言的心思，被拒絕了好些次，漸漸的熟悉了紀言的脾氣，也就不再提起了。
不過今晚，明明已經斷掉了，又開車來這裏算怎麽回事？
林墨白心思有些複雜，聽著車外雨打車窗的聲音感覺有些刺耳，心緒難寧，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也沒開窗就抽了起來，沒過一會，車子裏就滿是煙霧，呼吸幾口，禁不住輕聲咳嗽起來。
紀言這個時候還沒睡，也睡不著，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好一會，精神卻是越來越好。
窗外就在下雨，剝剝剝剝的雨聲顯得四周格外的靜寂，她不喜歡下雨的夜晚，這樣的夜晚總是讓她的感覺格外的空虛。
林墨白抽完一根煙終究是將車窗打開了，他眯著眼睛抬頭往紀言所居住的這個樓層方向看，沒有燈光，大概是已經睡了。
這讓林墨白的心思更加的複雜了些，又等了一會，他發動引擎，開著車子慢慢離開。
而車子剛走，紀言房間裏的燈就亮了起來，紀言穿著拖鞋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感覺房間內的壓抑氣氛稍稍淡掉了些。
車尾燈的燈光遠遠的投射過來，有些刺眼，看不清楚車牌，但是車子所行使的那條無比熟悉的軌跡，還是讓紀言的眼睛迅速濕潤起來，兩滴眼淚沿著臉頰悄然滑落。
他來了，他走了。
紀言雙手抱在胸前在窗戶邊上再站了一會，感覺淚水有洶湧往下流的趨勢，趕緊將窗簾拉上，她想返身回到炕上繼續睡，人卻是蹲了下來，就這麽無助的蹲在地上，肩膀聳動，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
第二天上午紀言去監獄探望父親，每一年她都會來幾次，保持著大概三個月一次的頻率，有時候是過來聊聊天，有時候則是送些生活用品之類的。
沒什麽實質性的談話內容，隻是每一次來的時候，她都有感覺到父親老了，再也折騰不起了，當初公司破產的疑點很多，之前的幾年時間裏父親還會斷斷續續的提起，現在卻是隻字不提了，隻是囑咐她在外麵要好好的過，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
探監之後紀言要去超市買點生活用品，算算日子她的那個快要到了，家裏的用完了，要買點回去。
結賬的時候碰到兩個熟人，紀言剛想轉身避開，就聽到男人叫她的名字，聲音驚喜，“紀言，是你嗎？”
被認出來了，紀言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男人馬上走了過來，認真的打量她好一會，咧嘴開心的笑，然後拿著她買的東西一起去結賬。
身邊的另外一個女人則是不悅的撇了撇嘴，眼神輕蔑而不屑，男人卻似未曾發覺一般，有著老朋友見麵的欣喜，不過在看到紀言買的全部是女性用品的時候，表情才略微有點尷尬，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紀言的心才稍稍回暖一點。
三個人是小時候的玩伴了，彼此的家境還不錯，父輩多多少少有著商業上的合作往來，不過隨著紀家的破產，將原來的屋子賣掉之後，三個人就漸行漸遠了。
那個時候三個人在一起吵吵鬧鬧的，多數時候是圍繞著張格，王佳從小時候起就非常喜歡張格，為此經常找她麻煩，不過當初紀家家業很大，王佳也不敢過多放肆。現在他們兩個既然還在一起，關係肯定沒小時候那麽簡單了。
雖然有幾年沒見麵，但是也算是老熟人，小時候的那些幼稚的恩恩怨怨自是沒必要拿出來說，張格出了超市之後自告奮勇的給紀言提東西，王佳則是依偎在他的身邊，很親密的樣子。
一邊走，張格一邊和紀言說著話，問她這年來的情況，紀言輕描淡寫的回答，張格要請她一塊吃頓飯，紀言拒絕了，一個人提著東西離開。
張格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王佳冷哼一聲，“怎麽，見著老愛人，舊情複燃了。”
張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王佳不滿，咬了咬牙又道，“張格，你要知道，落地鳳凰不如雞，紀言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小公主了，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是誰給你的。”
張格這才歎了口氣，拉著王佳朝邊上走去。王佳見他居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氣不過的甩開他的手，飛快的衝到自己的車子旁邊，上車就開車走了。張格追了幾步，眼見車子上了路是沒有開回來的可能的，這才攔了一輛出租車追上去……
不遠處，紀言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淺不可聞的一聲苦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