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之癢
T市,薔薇山莊,外界盛傳建立在海市蜃樓上的別墅莊園。
半夜時分,18號別墅,璀璨的月光下,整棟別墅顯得柔美婉約。
柔和的月光透光天頂玻璃投射到三樓的臥室裏,深秋的天氣沒有開暖氣,此時卻是激情澎湃。強壯的男人嬌柔的女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良久,聲音靜止,男人滿足的歎了口氣,摟著女人睡了過去,待到下身出現短暫的空虛之後,她迷離的神智才漸漸的恢複過來,側頭看一眼男人俊逸的臉龐,心思有些複雜。
太累了,沒過一會,她也依偎在男人懷裏淺淺睡了過去,男人的胸膛厚實溫暖,並不缺乏力度和安全感,但是每一次,睡在男人的懷裏,她的睡意總是很淺很淺。
淩晨四點,她醒過來。
激情消褪之後,才發現這個秋天是如此的冷,地上淩亂的散落著二人的衣裳,男人白色襯衫和鐵青色的長褲,女人的粉色胸罩和小巧的黑色小內內……還有一隻歪倒的高跟鞋。
剛才太激烈,她渾身酸痛,稍稍一動就痛的倒吸冷氣,這讓她清楚的知道,明天上午估計是不能去上班了。
房間裏的味道很雜,三年以來,她一直都無法喜歡,此時如果有條件的話,她很想起身去洗一個澡,將身上屬於他的味道清洗幹淨,但是不行,男人總是會很敏感的發現她不在房間而驚醒。
並不是那種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的情侶關係吧,認真深究的話,估計連那個都算不上,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隻是不能否認的是,這就是目前兩人相處的狀態,別扭而荒唐。
淺不可聞的一聲苦笑,她揉了揉微微刺痛的太陽穴,最終還是決定去洗一個澡,有些習慣終究是要改變的,二人目前的這種關係,又還能維持多久?
一年?兩年?五年?
她對此沒有絲毫把握,隻怕哪天他厭倦了,不管她再怎麽小心翼翼,總歸是要被一腳踢開的吧。
那麽,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她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她就感覺自己的心髒狠狠的抽~搐了一把。
事實證明,就算是別扭的男女關係,在一起廝混三年,還是會產生感情的吧,盡管這種感情對她來說是如此的可恥。
她挪動了一下屁股,借著清潔的月色多看了男人兩眼,和三年前相比,他並沒什麽不同,常年在健身房鍛煉的身體陽剛而健美,卻不會有惹人嫌的大塊肌肉,五官剛硬分明,側麵線條微顯尖銳,致使看上去的時候,他的嘴唇就異樣的薄了一點,微微抿起的時候彎起一抹讓人心動的弧度。
最讓人吃驚的是他的睫毛,很長,耷拉下來的時候留下一小團翳影,和他利劍一般的眉毛很不相稱,但是這卻是他睡著了之後特有的溫柔。
不過她清楚的是,等到他一睜開眼睛,那沉沉的犀利的眸光從瞳孔中迸射出來的時候,他便又是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梟雄似的人物了。
“永遠都捉摸不透的人啊。”她歎了口氣,光著身子往臥室方向走去。
過了五分鍾,男人的手下意識的往旁邊一摟,空蕩蕩的,馬上就清醒過來。
浴室裏淅淅瀝瀝的水聲讓他知道她並未離開,但是懷抱裏缺少了她的溫度,總是讓他覺得心有點亂。
思考著要不要一起洗個鴛鴦浴,櫃上的手機卻是“滴”的響了一聲,短信來了。
是她的手機。
林墨白並無意偷窺,但是手還是本能的伸了過去,白色的iphone手機握在手裏並不小巧,但是手機機蓋上的手繪花紋還是讓他的心微微濕潤,原來她強勢的外表下,也有著如此玲瓏的少女心思。
拇指輕輕一滑,手機鎖解開,他看到短信的署名:方立廉。
都還沒反應過來,劍眉就緊緊的蹙了起來。
他自然是認識方立廉的,近年來的好幾個大單都是方立廉的嘉尚公司在承接,雖然完全是賣給紀言的人情,一來二去的,還是和方立廉打過幾次交道。
彼此算不上熟悉,也沒說上幾句話,但是不可否認,方立廉的優秀讓他多多少少有著危機感。
林墨白知道紀言和方立廉是校友,關係比一般的老板和員工來的密切許多,但是就算是再密切,這個時間段發來短信,又算是什麽?
不好的聯想讓林墨白的心有點亂,他手指輕輕觸動了一下屏幕,短信展開:事情搞定了嗎?明天上午記得早點到公司開會。
還是讓林墨白有如吃了一隻蒼蠅,無比惡心。
很多事情雖然自己心裏早就明白,但是一旦被外人戳破,性質就變得大不一樣了。
紀言不過是嘉尚公司設計組的組長,並非公關人員,但是每一次嘉尚和他業務接觸的時候派來的談判代表都是紀言。
無可否認,這一點方立廉做的很成功,三年來,紀言一次又一次的從他手裏簽下巨額合同,也成功的讓嘉尚在T市嶄露頭角,躋身於一流的設計公司。
但是,這到底算是什麽?
房間裏淫靡的味道還沒完全消散,地板上還淩亂的散落著紀言的貼身衣物,前不久才在他身上婉轉的女人,在這一刻立馬被打上了勢力和心機的標簽。
曾經無數次被否決的真相以一種殘忍的方式呈現在了麵前,讓林墨白的手指禁不住顫抖起來,費了好大的力氣他才將這條短信刪掉,很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想用平常的狀態迎接一會從浴室裏出來的紀言,試了幾次之後,臉色反而愈發的僵冷。
紀言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到林墨白坐在炕頭發呆,有些驚訝,待走過去看到林墨白陰冷的眼神,心裏就是一咯噔。
“醒了。”她道。
林墨白看她一眼,無悲無喜的點了點頭。
“時間還早,再睡會吧。”紀言道。
“你陪我睡?”林墨白問她。
紀言點了點頭,林墨白就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眼中閃耀著犀利的寒光,說不出的詭異,這種笑紀言曾經見過,那是在談判桌上的時候,正是這種強大的氣勢,才使得林墨白在一樁一樁商業談判上無往不利。
但是此時,他拿這種虛偽的笑來應付她,又算是什麽?
“發生什麽事了?”紀言問道。
林墨白拿出一根煙點燃,狠狠的抽了幾口才道,“我想我們兩個該好好談談了。”
“哦。”紀言一頭霧水。
“這是第幾次了?”林墨白問她。
“什麽第幾次。”
“你第幾次從我手裏拿走合同。”林墨白的話開始變得不太客氣。
紀言微微一愣,隨即沉默,林墨白卻道,“算上這一次,剛好十次。”
紀言聽的這話,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是的,十次,她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交易數額都記得,總共一億三千萬。
林墨白見她如此模樣,有些狠話終究是說不出口,他有些恨自己的懦弱,但是這樣的遊戲,是決然玩不下去了。
“我想,我現在有空看嘉尚的合同了。”他抿唇道。
“我不著急。”紀言搖了搖頭。
“總有些人會著急的。”林墨白冷笑。
紀言手指握緊,指尖冰涼,她意識到某個環節出問題了,不然林墨白決然不可能對她這種態度,想解釋,但是相當無力,悄然點了點頭,她拿過自己的包包,從裏麵將合同抽了出來。
林墨白看也不看,從炕頭的抽屜裏拿出一支筆刷刷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將合同粗魯的塞到紀言的手上,撿起地上的衣褲就大步走了出去,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讓紀言無比清醒的意識到,有些事情,終歸是改變了。
“三年,結束了。”她喃喃自語一聲,有意外,有解脫,同時也有著未知的彷徨。
無數次,天還沒亮的時候,她拿著天價合同從這裏走出去,決絕灑脫,毫無留戀,壞女人的角色讓她遊走在林墨白身邊的時候如魚得水、心安理得。
但是在這個晚上,事情反過來了,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懂的不僅僅是林墨白,連自己的心,她都未曾看懂一星半點。
獨自沉默了一會,她將合同收拾好,然後一件一件的穿上自己的衣裳,從別墅離開。
一如三年前,第一次進入別墅所感受到的林墨白帶來的屈辱一般,這一次,又是狠狠的一個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無論是三年之前還是三年之後,她始終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