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羊村·狼堡
從山丘上下來的蘇寧像是變了個人。
自戰場旁離開的宋建也像是變了個人。
冷征看著遠去的宋家部曲，忽然想一鼓作氣把他們也給滅了。先前他還只是顧著逃命，如今重獲安全之後，那股手握他人生死的官僚氣息就散發出來。殺了他三百部下還追得他狼奔豕突，這筆賬他可不能不算！
然而他卻指揮不動這裡的軍隊。他們一半是梁鵠的麾下，一般是麹義部曲，沒人會聽他的指揮。
於是冷征找到他們兩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而卻遭到了他們的共同反對。
梁鵠的理由比較牽強：宋建如今可是平叛功臣，就這樣對他動手說不過去。
但麹義的理由卻十分有力，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沒看到宋揚。」
冷征一下子聽懂了宋揚這句話。老狐狸肯定早有安排，如果父子兩人都沒能回去，宋揚定然會在枹罕割據自立。屆時，擁有兩郡實力的宋家，足夠讓大半個涼州生靈塗炭！
於是冷征沉默了，在回程的路上一言不發。他在心中暗暗立下志向，有朝一日定然要手刃此賊！
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蘇寧。雖然有著類似的志向，但一路上他和系統卻是有說有笑。
他們笑談的主要內容，是正在規劃中的工匠安置方案。
蘇寧根據系統的建議，準備在渭水邊上營建一個村落，在滿足工匠們居住需求的同時，也方便就儘管理水車和農田。
同時這個村落還有別的作用，那就是為漢陽大學的師生提供宿舍。原本姜家提供的院子，在他們二人野心勃勃的規劃中，已經改為「漢陽大學附屬蒙學」的校址。而真正的漢陽大學，會建在更方便社會實踐的渭水之泮。
那裡將會成為蘇寧控制下的工業與教育中心，說起來一個村子的規模，還真不一定能容納將要聚集於此的人口。
夕陽西下之時，他們一行人正好趕到渭水河岸，對面就是水車和冀縣城。
巍巍水車矗立在面前，讓蘇寧等人有一種家的感覺。梁鵠於是提議大軍在此修整，等到明天再走完剩下的四十里路。
眾人自然無有不可，尤其是冷征等人，這些天的提心弔膽，也的確需要好好休整一下。至於麹義，他對這些水車也很好奇，正好藉機觀察一番。
按營寨扎的工作還沒完成，就見對面有兩艘小船駛來，上面站著的是皇甫嵩和孫家鼐等人。
蘇寧靈機一動，還不等小船靠穩，就一把將皇甫嵩拽上岸來。
「我要在對面建個村子，你幫我取個名字吧。」
惡趣味十足的蘇寧，還記得皇甫嵩上次的驚艷表現，不知道這一次能否得以延續。
皇甫嵩輕撫鬍鬚，只是思忖片刻之後，就給出了一個讓蘇寧很滿意的名字：「羊村！」
——嗯，這的確是個很有惡趣味的名字，難得還出自一位土著官員之口。
不過這位皇甫太守，是怎麼在不知道喜羊羊的情況下，還吐出「羊村」這個虛構地名的。
於是蘇寧問道：「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啊？」
皇甫嵩一笑：「你還不知道啊？你們收購羊毛的消息，已經在草原上傳開了。這兩天，很多部落把羊群趕到了那裡。你真要建個村子的話，主要居民可就是羊而不是人了。」
聽到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解釋，蘇寧忽然也有了一個惡趣味的想法，既然羊村都已經有了，那何不來個狼堡呢？
他這隻金剛狼，一直住在梁鵠府上也不合適，不如就趁著這次大興土木的機會，給自己建立一個新家好了。
主意既定，他立刻就跑去跟系統商量具體細節去了，可憐的皇甫嵩就這樣被丟在了原地。
梁鵠見他有些尷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在這兒杵著了，走，我們去喝幾杯。你也聽聽我們這件天，究竟遭遇了些什麼。」
皇甫嵩點點頭，跟著梁鵠來到一堆篝火旁邊，周圍坐著的儘是此次出征的一干肱骨。孫家鼐等人稍後也圍了過來，靜靜地聽著冷征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著此次的經歷。
……
與此同時，一幫倖存的月氏騎兵也圍在篝火旁，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什麼。
他們眼前的聽眾，是草原上有名的大英雄，罕種羌首領茹饒克……的兒子蘇茲薩克。
不久之前，這位十一歲的少年在巴和圖的幫助下，悄悄的包圍了被打散的這夥人。這麼做的目的，和他們部落接下來的行動有關。
而下一步計劃的內容，卻要從這一步計劃說起。
自從幾天之前離開冀縣城，他們就一直密切關注著戰場上的變化，不過蘇寧的性命並沒有受到致命威脅，所以他們沒有出動。原本為了營救蘇寧而帶來的二百勇士，更是因為麹義的出現，而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這點變故沒能阻止他們達成目標，宋家如同他們希望的那樣受到了沉重打擊。於是蘇茲薩克得以繼續進行他的計劃，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了解更多關於宋家的情況。
沒有了老狐狸的宋家，看上去就像一塊肥肉。然而想要吃掉他，卻要小心被崩壞了牙口。因為這塊肉里是有幾塊硬骨頭的，比如曾經的湟中義從。
但現在湟中義從已經不具威脅了。算上留守原地的兵馬，他們的控弦之士已經不足一千。這點實力，如今只能算是脆骨了。
脆骨是美味的。所以蘇茲薩克沒有向父親彙報就已經開始吃了。
第一口就是這一撥殘部。在被包圍的時候他們還想反抗，蘇茲薩克只是淡淡丟下一句，就讓他們繳械投降了。
「你們覺得宋家還能保護你們嗎？」
他們湟中義從可是此次追殺冷征的中堅力量。官府原諒誰也不會放過他們。至於宋家，老狐狸用自己的性命才換來宋建的苟活，他們在關於追查造反的問題上可不敢吵吵。
傻瓜也知道在這種背景之下，湟水中游已經沒有小月氏的立足之地。如果他們不想像大月氏一樣遠遁蔥嶺以西，就要在涼州換一家主人尋求庇護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眼前出現了蘇茲薩克，罕種羌未來的繼承人。
只用了一張空頭支票，蘇茲薩克就收穫了這些人的忠誠。
他們現在正說著的，就是關於宋家內部的情況。
巴和圖等人仔細的傾聽著，蘇茲薩克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剩下的事情他只要幫父親打探一番就行了，至於怎麼把剩下的硬骨頭變成脆骨，老辣的父親自會有他的辦法，用不著他一個即將去上學的小毛孩操心。
只是湟中義從這塊脆骨，卻是他要據為己有的美味了。
「你們想報仇嗎？」他似有深意的問道。
「想，當然想！」
「那就得按我說的做！」蘇茲薩克坐正身子，看著他們身上的血污，聲音卻如同深冬的北風，「聽好了，從今天起，這世上再也沒有湟中義從，直到報仇的時機成熟，這個稱呼才能重見天日。」
幾個人相互看了幾眼，顯然有些猶豫不決。這畢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旗號，誰都不想輕易放棄。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他們最終還是咬牙忍痛道：「好，我們答應你！」
「很好！」蘇茲薩克似乎才有了幾分說話的興緻，「接下來，你們要回到部落，化整為零的遷出隴西郡，加入我們罕種羌。從此在那裡隱姓埋名，直到我學會蘇寧的本事，尋找到戰勝他的機會！」
月氏勇士們驚訝的看向這位少年，心想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讓十一歲的他如此處心積慮的去算計蘇寧。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一個娃娃都能做到這一步，難道他們堂堂月氏勇士做不到嗎？
「好，我們答應你！」
蘇茲薩克笑著點點頭。他不知道對方誤會了他，但他也不在乎。他的理念與見識，是茹饒克遊歷多年之後產物，並不是蝸居涼州的這些月氏人能夠理解的。
……
蘇寧很幸運，身邊能有個理解他的系統。這樣自己有什麼構想，也好有人能夠提點意見。
比如狼堡這個新家，在系統的大膽規劃這下，就變成了一個多功能的情報處理中心。
狼堡主要有三個核心功能模塊構成。其一自然是蘇寧休息的地方。其二則是他編寫教科書的地方。不同於蘇寧的想法，系統認為後世的教科書不能直接使用，應當在進行「本地化」之後再發放給孩子們，有些與時代不符的精神元素，必須要予以刪除！同時這一模塊也肩負著情報處理的功能，但蘇寧的情報體系還沒開始搭建，所以只是空出足夠的空間，以滿足未來可能的需要。
第三個功能模塊則是向學生們開放的資料室。主要擺放經過「本地化」處理的課外讀物。這裡在未來會成為學霸們的根據地。
之所以將圖書情報和生活起居的地方綜合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系統想要幫助蘇寧建立一個後世功能的准國家體系。對此蘇寧沒有任何意見，唯一的問題是系姑娘你想不想也入駐這個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