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上潮來浪薄天-13
月氏首領暗暗攥緊手中長弓，眼前這個人看上去面相稚嫩，但手上的力道卻著實驚人。這讓他想起草原上盛名已久的那個人，同樣的天生神力，同樣的臂力驚人。
如今那個叫做董卓的傢伙已經成為并州刺史，那眼前這個傢伙會在二十年後成為什麼？
而且，他比董卓還要多出一雙鋒利的爪子。
不知道它是什麼材質做成，竟然能夠穿透鐵甲。也不知道此人為何會用它做武器，須知道這裡是涼州，是騎兵和長兵器的天堂，怎麼會有人選擇揮舞短短的爪子呢？
可是蘇寧偏偏揮舞著短短的爪子，而且揮舞的虎虎生風。
他知道這種甲士的弱點所在，轉身慢，近身格鬥遲緩。而且他們統一手握長槍，沒有刀手護衛身前。這意味著蘇寧只需閃過槍尖，對方就只剩鐵甲這一層防禦了。
而剛才飛出去的那個甲士，充分證明了鐵甲在蘇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與楊大眼輕聲說了幾句，待到對方點頭同意，就嗷的一聲沖了出去。
心念同伴剛才的慘狀，眾甲士無不駭然。他們哪會容許蘇寧接近，於是趕緊挺直長槍，瘋狂的向蘇寧刺去。
但他們沒注意到，蘇寧只是動靜大，根本沒往前沖多遠。動作迅猛的反而是楊大眼，只見他的步伐兜出一個弧線，在長槍刺出之後出現在槍桿旁邊，長刀隨即揮出，咔嚓幾聲之後，十數名甲士的長槍就被齊刷刷的砍斷了。
蘇寧露出一絲猙獰的微笑，趁著這個機會快速抵近對方，雙手上的爪子不斷揮舞著，沒多久就有三五個甲士倒下了，他們的胸膛上有深深的傷口，有的甚至能看到內臟和白骨。
在場眾人無不看的膽戰心驚，唯有楊大眼的心緒比較平靜。五胡亂華時期，比這更慘烈的場面他都曾經見過，這點動靜他可不會放在心上。
他所關心的是，那三五個甲士被蘇寧撂倒之後，騰出來了一條很寬的缺口，那正是他在等待的。
快速地移動腳步之後，楊大眼就閃到了那一排甲士身後，那裡顯然更容易找到對方的弱點。
他的動作依舊是那麼迅猛，冷征也好，侯選也罷，都沒能看清楚，只有身邊的蘇寧感覺到了一陣疾風掠過。
宋家的這種盔甲，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看上去也不太像是中原的樣式，但無論他怎麼設計，都會有盔甲的固有弱點。
楊大眼就鎖定了一處，后脖頸子。
他在缺口旁邊第一名甲士身後高高跳起，咔嚓一刀之後，這位還沒來得及轉身的仁兄就倒下了。
旁邊那位仁兄反應稍快些，此時已經轉身過半，但楊大眼的速度更快，瞬間就結果了他。
消滅這兩個花了點功夫，第三位仁兄終於成功完成轉身，能夠正面直視楊大眼了。可是還沒看清楚，只見一道寒光閃過，他就和美好的世界說再見了。
下一個目標是第四位仁兄，他已經轉過身並看清了楊大眼，奈何手中傢伙事兒不給力，即便做出了格擋動作，也沒能擋出楊大眼的奮力一擊。他的槍桿斷了，脖子也斷了。
第五位仁兄是幸運的，因為他已經做出了足夠明智的反應，他跑了。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開始逃命。
這幫披甲步兵就此跑亂了陣型，看得冷征哈哈大笑，拔出劍就要衝上去幫忙。
這次侯選沒有攔他，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冷征停止了前行的腳步。
月氏首領也能看得懂形勢。陣型被破壞的甲士，不光失去了彼此呼應的優勢，還在士氣上為之一蹶。
他必須做點什麼，挽回已經出現的頹勢。
他能做什麼呢？手中的弓箭可瞄不準楊大眼，這一點剛才已經試過了。
但是，應該可以瞄準蘇寧吧。
此時的蘇寧，只感覺胃部一陣不適，雖然手上也有四十幾條人命，但都是精準的抹脖子，可沒有這種大面積外傷的。
上輩子，做醫生的妻子倒是經常給人大開胸，可他要有那本事，就不會去研究歷史了。
今天他才知道，他是有了金剛狼一樣的身體，但卻沒有金剛狼一樣的意志。
他想仰天長嘯，感嘆些什麼，最好再來根煙，但飛來的只有一支羽箭。
那是月氏首領蓄勢已久的一箭。
「主公，小心！」楊大眼大吼一聲，但他還在甲士陣型的外圍獵殺單個的敵兵，就算速度再快也無法過去救援。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竟然還有自己的腳步夠不到的東西。
侯選知道楊大眼在擔心什麼。他手中還有一樣東西，雖不如老楊靈敏，但速度卻不輸給他。
他彎弓搭箭，使盡全身解數，射出屬於他自己的一箭。
這一刻，草原上的兩個神箭手才發現，他們與蘇寧竟然處於同一條直線上。
兩支羽箭迎面飛行，都沖著蘇寧而去。
蘇寧不是毫無察覺。他慌忙的護住頭部這個關鍵部位，心想射中其他地方的話，或許還能憑藉強大的自愈能力頂過去。
但他這一舉動卻把侯選嚇了一跳：「別動！」
他剛才那一箭，預定路線是擦過蘇寧肩膀的右上方，但蘇寧這一動，說不定就擋住了這一箭，那時候可就是誤傷了。
但昊天上帝只是讓侯選虛驚一場，那支羽箭只是以更近的距離掠過了蘇寧的肩膀，繼續向前飛去。
它的對面，是「此行」的「終點」所在，那支月氏首領射出的羽箭。
侯選瞪大了眼睛，握緊了拳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兩支箭的相向運動。
但昊天上帝又一次捉弄了他。他射出的那支羽箭，並沒有和對方的那支箭迎面相撞，也沒有擊中那支箭的箭桿。不過兩者的距離很近，幾乎貼在一起，說不定還能碰到寬大的箭尾羽毛，亦或者，用箭尾碰到對方的箭簇或箭桿。
只要稍稍的碰撞，就可以讓那支箭偏離蘇寧。
但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兩支箭的距離如此之近，卻沒有發生一點碰撞，比箭桿箭簇都要寬大的箭尾羽毛，竟然在旋轉中「精確」的繞過了對方的整支羽箭。
就連兩名神箭手都驚呆了，但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卻是迥然不同的神情。
侯選顯然很失望，月氏首領則笑開了花，因為他的羽箭已經飛向蘇寧！
「噗！」
這是入肉的聲音。
月氏首領笑了。
然而緊接著傳來的卻是一身悶哼，聲音深沉並不像蘇寧發出的。
楊大眼第一個反應過來，向那裡看了過去，只見蘇寧正在半空中飛翔，而後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周圍騰起了不少煙塵。
這一幕看得老楊有點蒙圈，聽聲音這支箭沒那麼大力道啊，怎麼蘇寧都飛起來了？
等等，不對呀，飛起來的蘇寧身上沒有羽箭。
那是誰中箭了？
是關羽！
月氏首領也被這一幕驚呆了。想不到勢在必得的一箭，竟然沒能要了蘇寧的性命。
他看到了整個過程，就在蘇寧要被射中的時候，關羽忽然出現在他身側，一把將他推了開來，而他自己卻被射中了。
那支箭釘在他的胳膊上，血水很快就順著傷口流了出來。
他的身後，傳來了張任和張綉焦急的聲音：「關大哥，你沒事兒吧。」
冷征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來的援兵當然不會只有蘇寧一個人。
楊大眼也知道，蘇寧都來了，關羽還會遠嗎？那位月氏首領，你要有麻煩了！
「噗」的一聲，他已經有麻煩了！
待到眾人循聲望去的時候，卻見月氏首領已經栽到了地上，他的胳膊上也插著一支箭，而且位置和關羽的基本一樣，都是左臂。
侯選興奮地跳了起來，那一箭是他射出去的。雖然本意是進行空中攔截，而且還沒有成功，但卻意外的命中了月氏首領。
誰讓他們三個當時正處於一條線上呢。
此時的蘇寧剛把自己的腦袋從土裡刨出來。他先是關切的看向關羽，卻見他只是凝眉不語，右手緊緊握住偃月刀，牙關應該是咬緊的，但從外表上卻看不出來。同樣從外表看不出來的還有臉色，只看流血量就知道這一箭很疼，臉色應該是漲紅的，但關二哥的臉色本來就紅，就算漲成豬肝色，那也是精神煥發。
月氏首領的情況就不同了。他那兩排半輩子沒刷過的牙，死死地咬在一起，臉上的顏色更像是清明節的紅雞蛋，紅的都能給周圍其他人著色了。
蘇寧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湊上前查看關羽的傷勢。關羽卻擺擺手說道：「我不要緊，就算死在這兒，也要撈個夠本！」
話音未落，他就長身而起，大踏步的向月氏首領沖了過去。
插在左臂上的箭桿，在他衝鋒的時候還「想」晃動幾下，結果沒多久就被關羽橫刀斬斷。
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感染，紛紛拔出兵器緊跟在他後面，準備直取黃龍砍下月氏首領的首級。
那月氏首領又豈肯坐以待斃。他推開攙扶自己的人，丟開長弓拔出寶刀，猛然間大吼一聲：「湟中義從！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