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迷霧
待她醒轉,她正躺在一張大床上,房間布置極盡奢華,全是西洋風格,很摩登。她先是擔心地檢查了自己的身體衣物,未有動過的痕迹,心裡稍稍松下一口氣。她起床來看周遭環境,從那窗口往外看,是一片森林環繞,那陽台底下便是懸崖峭壁,她正猜測身在何處,卻聽見敲門聲。
來人是個僕從,送來些牛奶麵包之類,交待道:「這位太太,請先吃些東西。」
她問道:「這是哪裡?」
那個僕從有些為難,面上卻帶著笑:「你還是別問了,過會兒有人會來,你還是先吃些墊墊肚子吧。」那僕從說完便退了出去,把門也帶上了。
她自是不敢吃這些東西,怕他們在裡面放些什麼東西,在這城裡跟她不對盤的除了林三再沒別人,當初她就差點讓她給毒死了。想想也是自己不當心,怎麼又讓她給算計了,也是自己不該,早就應該跟柏言說了,做好了準備,也不會著了她的道,柏言這會應該很擔心吧。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是不知道林三這又是唱哪出。
果然不出半個鐘頭就有位穿西裝的中年男子來敲門,那男子很有紳士風度地將她請到一間會議室,那長條的會議桌能坐下二十來人。
男子拖出一把椅子風度地請她坐下,她有些猶豫:「這是什麼地方,你們抓我幹什麼?是林美玉讓你們抓的我嗎?」
那位先生很和藹,讓人很難將他認作壞人,他聲音低沉有力:「徐太太,鄙人姓鄧,我們不是抓你,是請你協助破一樁案子,當然我們的手段可能讓你有些誤會,但這也是我們工作需要,還請見諒。」
牽扯到案子不應該是警察廳的事嗎,這裡可不像,她故意說:「什麼案子?我還沒同家裡說我出來呢?」
這位自稱姓鄧的先生笑得很和煦,像個如沐春風的長輩:「這個我已經同徐參謀長打過招呼了,審完案子我們就送你回去。」
韻清被他這假相迷惑了,真箇放鬆下來,問道:「是關於什麼的案子?」
鄧先生有些神秘地問她:「徐太太,林少清跟你關係匪淺吧?」
怎麼突然問起林四,不應該是林三嗎?不過他能說出阿四,說不定是他們自己人,她也就不隱瞞:「阿四?我們很早就認識,她妹妹小六和我是女中的同學。」
鄧先生依舊和氣,像個長輩跟她談心:「聽說他還追求過你一段?」
看來這人知道的還不少,不過算自己嫁給柏言好幾年,那些年少時的情事再提起,她覺得對柏言也是不尊重:「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阿四都過世了,你們問這些做什麼?」
鄧先生也就亮明了自己身份:「我們是軍統的,林少清是我們當中的一員,我跟他還合作過一段時間,真是可惜了啊!後來我聽說他背叛了我們,還出賣了我們不少同志,我是一百個不信哪,可這是要講證據的,這不就請你來了嗎!」
韻清一聽說阿四齣賣,背叛,很是刺耳,幾乎跳將起來:「不可能,阿四不是你們派去的卧底嗎,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那鄧先生一副恍然大悟狀:「哦,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看來你們的關係真是不一般哪。」
她也覺得自己激動了,眼前這個人,看來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和善,她心下掂量著,不能再衝口而出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時他跟我說他暴露了,跟你們聯繫不上了,只好讓我陪他演一齣戲。」
鄧先生顯是對事件有過了解了:「你是指你們訂婚的那件事吧?」
她也不否認,這本也是無奈之舉,她擔心的是徐柏言計會不會計較:「是的,他說只有這樣才能發出消息,你們才能聯繫上他。」
那鄧先生一邊點頭一邊敲著桌子:「可是,徐太太,我們這裡還有一個人跟你說的不一樣,我們需要你和她當面對質,可以嗎?」
對質?還有誰是知情人嗎:「誰?」
鄧先生也不賣關子:「這個人跟林少清關係更近,是林少清的姐姐,你剛才提起過她。」
原來是林三,跟她對質?她有些不確定:「當然認識,她現在不是叫葉瓊嗎?」
鄧先生點頭,並不否認:「她一口咬定林少清是叛徒,說你跟他同流合污,而你又是我們前方部隊官員的太太,所以,我們不得不慎重。」
這事居然能牽扯到徐柏言頭上,她哪裡還坐得住:「她血口噴人。」
鄧先生安慰道:「稍安勿躁,我這就將人帶來。」
只聽這位鄧先生擊了幾下手掌,便有兩個武裝的士兵拖進來一個渾身帶血的女人進來,顯是用過刑的。她嚇了一跳,躲到一邊。那兩人將這女人拖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將她雙手反綁了才出去。
這鄧先生並不為她介紹:「既然你們是老相識,那麼你們先敘敘舊。」說罷便出去,將門帶上了。
韻清不敢相信,這平時風光無限的林三小姐,也會被折磨成這個樣子。都聽說軍統不擇手段,這林三既已投靠了他們,又怎麼也會如此下場。
林三抬起頭來,臉上的頭髮散亂著,讓人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只聽她歇斯底里地叫道:「姓毛的,我什麼都給了你,到頭來你居然這樣對我,我為你做了多少事,哪裡對不起你了?」
她認得她的聲音,是林三,是那個害死她肚中胎兒的林三不假:「林美玉,果然是你。」
只見林三微微抬頭,美麗的臉龐顯得很是凄楚,好晃了晃眼前的髮絲,看清對面的人,突然大笑:「陸韻清?哈哈哈,你也真是命大,你還沒死哪?哈哈哈……」
韻清被她笑得起雞皮疙瘩,如果這世上還有誰值得她陸韻清恨在心上的,那麼她林美玉絕對是頭一個:「你巴不得我死吧,你以為我死了徐柏言會娶你嗎?」
林三不為所動:「呵呵,誰在乎他徐柏言娶不娶我?當初我是一心想嫁給他,我林美玉哪一點比不上你,可是後來我就看不上他了,我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我只是氣不過他不把我放在眼裡。」
她有些氣憤,既然不在乎徐柏言了,為什麼糾纏著不放:「為了你氣不過,就要殺我?非要取我代之?」
林三面目猙獰:「我殺你的心早有了,當初你命大,只撞死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我說就是阿四壞事,他要不去救你,你也活不下來,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現在我要殺你,是因為你知道的太多了,要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知道我的過去,我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地步?」
原來,她是為著要隱瞞她的過去,其實如果不是林三來招惹她,她又怎麼會想起她這號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林三卻沒有一點悔意:「說得好聽,陸韻清,你以為我死了,你就能過好日子了嗎?我告訴你,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我就是錯信了這些臭男人,才會這樣。你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以為你跟阿四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徐柏言會不介意?我告訴你,我把你跟阿四訂婚的消息跟她說的時候,他有多憤怒,他不是去救你的,他是去殺了你們這對姦夫**的,哈哈哈……」
這林三果然惡毒,編排她跟阿四,還將柏言說得那般不堪:「我跟阿四清清白白的,他是你親弟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誣陷他?」
林三有些瘋狂:「我的親弟弟,是他將我逼瘋,是要將我送去瘋人院的。」
她見不得林三這樣誤會阿四,他為她做那樣多,到頭來,卻沒得到她一絲理解:「他那是在救你,你被小野欺侮,他冒死也要為你報仇,你父親逼你出門應酬,是他教你裝瘋,他本就安排好了一切,是你自己要逃走。」
林三聽著有些安靜下來,只是她還不相信:「他會有這麼好心?我從小就跟他不對盤,他恨不得我死呢!」
韻清那樣著急,想要替阿四辯白:「他若想抓你回去,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父親死後,他把你們一家子都譴散了,為的就是救他們一命,不讓他們給他陪葬啊!」
只見林三兩行眼淚流下,嘴裡卻還不承認:「你騙我,你騙我。」
韻清憤恨地看著她,替阿四傷心,他的一片苦心,終被辜負:「騙你,是你自己騙自己,枉你自視聰明,這些居然看不透?」
林三收起眼淚,不哭反笑:「哈哈哈,我不信,他終究死在我手裡,還有我父親,他們都該死,我本是千金小姐,多少名門公子追求我,要不是我父親逼我周旋那個小野,要不是阿四要將我送去瘋人院,我何至於要出手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