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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舊事

  孫太太一向是調節氣氛的高手,那樣沉重的話題到了她嘴裡說出來,把哭著的人都說笑了。


  李氏自是曉得她與韻清關係非同一般,識趣地說道:「今晚呀,我可要一個人睡個囫圇覺了,孫太太,我這就把韻清讓給你,你倆個說一晚上都不打緊,我明天一早可要開門做生意的。」


  孫太太也不挽留:「吳太太,我明天抽個空要好好跟你聊聊,咱們可得合作一把。」


  李氏如今生意經了得,有門路她自是感興,只也不急於一時:「好,有錢大家一起賺。」


  韻清果真與孫太太睡在一處,只是孫太太怎麼也不肯睡到她的房裡來,韻清只好將就,陪她睡在客房裡頭去了。


  她將自己的遭遇與孫太太一一說來,說到林四去世,那孫太太也是可惜得不得了,畢竟她與林四也是相識一場,那時頂好的牌搭子。


  她有些疑問問韻清:「你說林四扣著你,那為什麼徐家兩老要說你死了?」


  「大約是覺得我沒了清白,再配不上柏言了吧。」韻清有些自卑,大約好自己也覺得這是個污點,在說出來的時候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那時候確實孤男寡女共處過一室,換了誰也不會相信。


  孫太太卻不看中這個,畢竟只要柏言相信,她何苦計較:「可是後來有個女子也是從上海來的,信誓旦旦說你沒了的。」


  這確奇了,那段時間除了林家那些夫人小姐,再有李氏,她是沒接觸過其他女人的,這是什麼人,敢這樣肯定那莫須有的事:「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孫太太本是見過那女子的,只是不熟,不過還有些印象:「生得極漂亮,柏言的父母也是受了她好些恩惠的。聽說她後台極硬,不過她一心想嫁給柏言,只是柏言卻不理她。」


  韻清腦海中搜索起這個生得極漂亮又想嫁給徐柏言的女人,她印象里只有個林三,可是林三不知所蹤,她當初是漢奸眾所周知,又哪來那強硬的後台來。


  她心下還是疑惑:「那女子可是姓林?」


  孫太太搖頭:「不姓姓林,叫什麼葉瓊的,你可認識?」


  這名字很是陌生,她也是頭一回聽說:「不曾聽說過,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孫太太卻沒了好話:「看那樣子,氣勢陣張頗大,不是個好惹的貨。你可記得胡小姐?胡小姐跟她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胡一菁當初趾高氣揚的樣子,她歷歷在目,只是到底是個外強中乾的。她有些不信:「那樣厲害?」


  孫太太卻在她耳邊咬起了耳朵:「只一個死穴,就是你家柏言。」


  韻清被她說得心慌,怎麼徐柏言就那樣吃香,個個都要跟她搶。而且那些個跟她搶的,個個比她想,不僅有才有貌,還有背景。想想是不是自己太差了,要引得這麼多人來跟她搶。


  她有些自憐自艾:「我跟著徐柏言,別個都說我福氣好,高攀了。不曉得我時時要擔心有人會頂了我的位置,以前有胡小姐,林三,一個個又有家世又有容貌的,現在又出來個葉瓊,這一路上我打這些妖精也打不過來,若琳姐你說,咱們女人怎麼這麼命苦?等到有一天我年老色衰了,你說柏言她會不會領個新歡進來?」


  孫太太不同意她的話,她如今自己闖天下,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論斷:「韻清,要我說你就是太單純了,女人這一生可不能光為了男人活,你也該為自己想想,當下最要緊的,便是掙些錢在手裡,管他們男人將來是死了,花心了,咱們日子照過,也就你,沒一個孩子,日日將顆心懸在男人身上,等你有個孩子就知道,這男人不是咱們的唯一。」


  她想起自己那個孩子,如果沒有那場意外,這會都能認字了,只是這樣的傷心事,多說無益,她雖不全同意孫太太的理論,不過有幾句還是有道理的,她敷衍道:「姐姐說的有道理。」


  孫太太趁熱打鐵:「當然啊,哎,要不咱們合作吧,我在香港那頭弄貨,你在這邊脫手,咱們兩邊倒騰都能賺錢。」


  韻清推脫道:「我怕柏言不肯。」


  孫太太很熱衷,不肯放棄:「傻瓜,你不會瞞著他嗎?」


  韻清苦笑:「可是你瞧,他都讓不我出門去。」


  孫太太替她埋怨柏言:「真是,你是見不得人還是怎麼樣?不過你也別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兩人說了一宿的體已話,韻清這些日子過得閑適,許久沒有這樣熬夜了,等她醒轉,孫太太早不見了人影。床頭留了字條,只說有要事,來不急辭別,著急走了。


  韻清只是嘆氣,想當初,孫太太這樣一個活絡的人兒,有孫伯遠寵著,又生了一對可愛討喜的孩子,是個人人羨慕的官太太。想不到,時至今日,落得夫死人亡,無家可歸的下場。如今還得拋頭露面,到處討生活,韻清不禁悲從中來。怎麼說她還有徐柏言在,雖說也是顛沛流離一場,到底尋著他,有了靠山。


  她不敢說與柏言知道,想起孫參謀與柏言一向要好,柏言為著他的死受了刺激也是情理之中。她吩咐了許伯許媽,孫太太的事不許說與柏言知道。那許氏夫婦總歸只是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再說眼前的可是女主人,自然少開罪的好。


  只是又有人上得門來尋事,那來尋事的,不是別人,正是徐家老爺。徐老爺威風凜凜,嚇得許伯許媽不敢出聲。他一進門就是一頓呵斥:「我這進兒子的家門,也要你們攔著?」


  韻清聽得聲音,趕緊出來迎接:「父親,不要怪他們,都是柏言交待的。」


  徐老爺不依不饒:「那你把你母親氣得半死也是柏言交待的?」


  韻清一時回不上話來,愣在那裡,不曉得這徐老夫人回去出了什麼事,惹得徐老爺要親自上門問罪來。她親自伺候著茶水,一副賢惠明理有樣子。


  徐老爺見她不答話,提了提嗓門:「我問你話呢?」


  韻清為著徐夫人上回來說的那些話,還生著氣,柏言又撐著她的腰,於是有了底氣:「父親,母親年紀大了,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正常,她來這裡是多少天前的事了,怎麼這會病了就怪起我來了?」


  徐老爺像是捉了她的話柄,立即訓斥起來:「好厲害的一張嘴,怪道你母親回去就一病不起。」


  韻清解釋:「父親,我本無意衝撞母親,只是她說的話了太不耳了些。」


  「再不入耳也是你長輩。」徐老爺訓了許久,自己也覺得有些過了,又轉子口吻:「」也怪我,這個壞人讓她來做。」


  韻清見他突然軟了下來,又尋起自己的不是來,猜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父親這話什麼意思?」


  徐老爺翻翻眼睛,有些猶疑,還是硬著頭皮提起往事:「我想你也知道了,當初林四抓了我們,他說要留你為質,才肯放了我們,我們也是無奈啊。來到重慶,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兒子又是奄奄一息,你曉得我們兩個的心情嗎?我恨不能替了你們。後來柏言好轉,跟我們問起你,我們怕他為了救你鋌而走險,就跟他說你沒能活著出來。他萬念俱灰,為了你,不肯吃飯用藥,活活得要把自己折磨死。」


  這些事,她已經知曉,也感念柏言一片真情,她也想尋個機會好好回報柏言,畢竟當時的自己還曾怪怨過他。只是這事三番兩次被人提起,有些麻木,如今徐老爺又來說,定是另有企圖:「父親跟我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徐老爺打起了感情牌:「你們兩個本就是錯點的鴛鴦,柏言對你也是一百個真心,於我看來,遇著這樣痴心的男子也是你的福氣。」


  「這個我自然知道。」


  徐老爺見鋪墊做的差不多了,終是轉上了正題:「知道就好,如今柏言有難,你難道要見死不救?」


  韻清嚇了一跳:「柏言有難?」


  徐老爺語重心長:「我跟你說過,柏言那次重傷差點就沒活過來,前次腿又傷了,你真忍心他去前線拚命?」


  韻清本提著的一顆心終是放下了:「父親,柏言身為軍人,這是他的職責,更何況,這是他一生的理想抱負,您不是一直支持的嗎?」


  徐老爺卻痛心疾首:「可那是跟日本人打呀,能有多少勝算?他已經受了兩次重傷了,再經不起折騰了。」


  韻清聽得明白,只是不曉得他們要作什麼妖:「那依著父親,要怎麼做?」


  徐老爺一陣激動,像黑夜裡見著子明燈:「現今有位葉小姐,只要柏言跟她結了婚,就有辦法將他調回後方來。你放心,你這裡繼續跟柏言住著,斷不讓她來打攪你。」


  果不其然,不過老調重彈,這老兩口前赴後繼,不過為著一個目的:「父親也是跟母親一個意思?」


  徐老爺卻安慰起韻清來:「柏言的心總在你身上,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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