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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送別

  可是柏言卻說:「我有些累了。」顯是不想再說。


  韻清雖有開口的慾望,卻也知道他的意思。她下他的身來,伺候他洗漱,柏言不肯,以前都是自己洗漱,偶爾有,也是兩人你儂我儂時的情意使然,現在經過許多事,吃過許多苦,他又怎麼捨得,只是韻清卻堅持。


  他看著那小床苦笑:「這樣小的床,我們兩個大人,不會把它給睡塌了吧?」


  韻清心中苦澀:「學校里只有這樣的,你就將就些吧。」


  他抓了她的手,抱她在懷裡:「還沒有沙發寬呢?也是委曲你了。」


  她卻不覺得:「柏言,這日子就像是偷來的,我哪敢嫌壞,只要能與你在一起,什麼都不委曲。」


  柏言承諾她:「很快的,等打完了仗,我們便回上海去,我脫了這身軍裝,到哪兒都帶著你。」


  脫了軍裝,那他就會退役回去了,那時便能天天在一起了,韻清憧憬道:「那你不許食言,這可是我以後唯一的念想了。」


  他鄭重許諾:「我答應你,不會食言。」


  那樣小的一張床,兩人著實是擠,柏言將她緊緊摟著,生怕她掉了。


  韻清想起白天的事來,問柏言:「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們走?」


  「最快後天。」說著,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一分。


  「這麼快?」韻清不舍,哪怕多一天,一小時,一分鐘,也是好的。


  柏言卻感嘆:「如今的形勢是越快越好。」


  她眼角含淚:「我只是有些捨不得你。」


  他在她耳邊呢喃:「你就當是我到外頭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等我。」


  那阿奇卻沒這樣好福氣,外頭冷,李氏卻不搭理他。他在外頭凍得吃不消了,就去拍門,他越拍,李氏越不理,後來索性沒了聲音,倒引得李氏出來瞧究竟,卻被他抓了空當撲了進去,任李氏怎麼打罵都趕他不走,後來索性佔了李氏的床,死活不下來了。


  李氏折騰許久,拿他沒得法子,只好自己和菊花擠了一張床。三人一屋,叫李氏氣得什麼似的,加上那阿奇睡得香,呼打得震天響,攪得她與菊花兩人楞是一夜沒合眼,幸好徐生今日沒過來。


  相聚總是短暫,柏言安排的火車很快到來,他們這幾十個學生與老師,足有一節車廂。那車子送物資過來,回去便有些空位,卻也是很少位置,大多數人只能席地而坐。只是沒人顧得上抱怨,這樣的機會很多人想要還沒有呢。


  柏言與阿奇親自來送,韻清總是不舍,才得相聚又要分離。她站在那裡又要流淚,柏言鼓勵她:「到貴州也不是很遠,等這邊局勢穩定下來,我便去接你回來。」


  她不說話只是流淚,那李氏跟在她身邊,也不說話,阿奇朝她使眼色,她只顧跟他翻白眼。


  那火車嗚笛已響,柏言將她推到車上去,轉身就走,不肯回頭。


  那列車員正要關上大門,卻被一隻手給阻止了,韻清回頭去看彩平,有些不舍。


  彩平鼓勵地看著她:「去吧,快去吧!」女孩子,總是愛情至上的。


  只是不只她一個人下來,李氏將徐生狠狠地親了一口,也跟著跳了出她如何放心韻清一人回去。


  柏言走得急,等韻清追出來,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瞧著坐在車上他的背影:「這樣也好,省得叫他擔心。」她又回頭,「只是姐姐,你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我的親人都在這兒呢,能上哪去?」於李氏,除了韻清,阿奇不也是親人嗎,終究她心裡也是掛著阿奇的。


  三人默默回到城裡去,找了處旅館住下,並不去尋柏言與阿奇。


  李氏詢問:「妹子,你這是作的什麼打算?」


  韻清主意已定:「姐姐,我要在這裡等他,這裡離他最近總不會再弄丟了他。」


  李氏卻奇怪:「那你為什麼不和他明說?」


  依柏言的個性,只怕還會送她去另一個地方:「他一定不肯的。」


  李氏取笑她:「妹子,我只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各自飛的,哪個像你這樣傻的?」


  她想起那段時光,那樣煎熬:「那年在上海,我就跟他分了之么久,如今我再也不想再來一次了。」


  李氏自然曉得些原委,替她開脫:「你那時也是無奈,你和他說清了他自然曉得你的苦處。」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她就疑慮重重:「姐姐,不知為什麼,我幾次想和他說那些過往,他卻從不問,即便我提了,他卻不要我說下去,你說,他是不是對我和阿四有些什麼誤會?」


  那些流言,有一陣,就連李氏也有些信了:「妹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安慰你,男人於這些事上,總是有些顧忌的,你看阿奇就曉得了,即便寫了休書,我說徐生是我的孩子,他不照樣跳腳。不過我看他對你倒是還像從前,總算是有良心的,不比阿奇。」


  她更加擔心:「難道他真的計較?」


  李氏勸她:「別去想那樣多的事了,如今要想的,就是怎麼保住性命要緊。」


  三人住了兩天,日日到外頭打聽消息,人來人往,都是忙得要命的樣子。那李氏覺著住旅館終究不妥,於是便在街上找了間鋪子,那鋪子的主人家避禍去了,留著個老家丁看著,那家丁將鋪子轉租給她們,白落了筆房租,樂得合不攏嘴來。


  她跟韻清商議:「妹子,我想過了,我們這一住下也不知要多久,我家菊花有手藝,咱們開家麵館,人來人往的,消息也方便打聽,也能掙些錢貼補。」


  是了,她一向不事生產的人,不曉得這世道沒錢寸步難行的道理,這李氏這會提出來,怕是私房錢也不多了。她有些抱歉:「姐姐,都是我害了你,一路上都在花你的錢。」


  李氏曉得她會錯了意:「妹子,我可不是跟你算賬來的,這花銷的錢我也是有些的,我開個店,主要也是我閑不住的意思。那鋪子我瞧了,外頭兩間店面,裡頭廚房,院子,房間都有,我們以後就住那裡頭,店鋪里就擺幾張桌子。」


  韻清哪有不同意的:「那樣最好,一切都聽姐姐吩咐。」


  李氏頗高興,她不像韻清,能想一天的心事,或看一天的書。於她而言,有從早到晚忙不停的活計才是高興,不然她怕會悶死。


  由於戰亂,這麵館支起來也沒放個鞭炮什麼的就算開業了。三個女人家,一個負責后廚,兩個跑腿打雜,那老家丁在外頭偷笑,笑三個女人不知天高地厚。


  那麵館只七八張桌子,李氏在外頭招呼,韻清從不曾做過這樣的事,只在那裡幫菊花打下手。


  一開始,人家好奇,有些個進來試試的,那菊花的手藝可不是吹的,一個叫了好,一窩蜂的就來了一群人,那李氏能言會道,誇自家的廚子是上海灘頂頂有名的什麼飯店出來的。那些人吃著口味新鮮,便有了八分信,一傳十,十傳百的,店裡生意好得不得了。


  有時一天下來,韻清都累到要癱倒了,那李氏卻還津津有味地盤著賬。她是真心佩服這大姐,這亂世之中,大約只有李氏這樣的人才能活得下來吧。


  店裡生意好了,那家丁沒瞧著洋相,心裡便不平衡起來。那日尋了個借口便來她店裡頭,李氏瞧見,不明所以:「這位爺,這是來瞧瞧小店還是怎麼的?」


  「嗯,生意不錯嗎?」那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我說掌柜的,咱這房租可得重新算算。」


  李氏心裡咯噔:「房租我不是已經交了你半年了嗎?咱們可是說好了的。」


  那家丁叫屈起來:「掌柜的,我也不是為難你一個女人家,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家東家曉得我將這屋子租給了你,把我給臭罵了一頓,嫌我租的便宜了,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一聽這話李氏就曉得他空口白話:「您不是說你家東家到國外去了嗎,他這是千里眼啊,還是順風耳啊?」


  那人惱羞成怒:「哎,你這是不信我?我告訴你,我侄子就在保安團里當差,你要麼漲租,要麼立馬搬走。」


  李氏從不成被人明裡暗裡地算計過,這回偏不信邪:「我李田玉走南闖北的,還沒見過你這般不要臉皮的呢,我倒要看看,保安團還不講理了不成。」


  「你等著。」那人氣呼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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