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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差錯

  沒過兩天,韻清正在院子里摹一幅海棠,卻傳來了噩耗,鄭小姐果然尋了死。據說那李科長的新歡上門罵了鄭小姐,罵得極其難聽,那鄭小姐一時想不開,真箇懸了梁,等下人發現時,據說早沒了氣了。韻清聽了,當時便暈了過去。柏言一通的忙,心下擔心得緊。


  鄭小姐一死,那李家也不過問,李科長更是躲得遠遠的。她從小賣了戲班,家裡也沒了聯繫,這後事都是孫太太韻清她們料理,她們將那姓李的臭罵一場,更有小報登了這事,一時滿城風雨。


  家裡氣壓低了一陣子了,柏言並不多說話,也不過來勸她,一切都由著她。她卻越來越不好,經常發獃,還偷偷抺淚。


  那日柏言一回來便看見她又坐樹下發獃,海棠已經謝盡,茶也涼了。他堆了笑臉過去:「我今天有個好消息跟你說,要不要聽?」


  她看看他,意興闌珊。


  他並不介意:「那姓李的因為這件事,惹怒了上司,被發配到西北去了。」


  「哦,是嗎!」那又怎麼樣,總是死了的不值。


  柏言又說:「還有更解氣的呢,那季將軍的小姨子,坐車時車子爆了胎,受了驚,連孩子也沒保住。據說那季將軍又將她接了回去。」


  她聽了,真是解氣得不得了,姓李的怎麼說總是沒要了鄭玉芬的命,那個女子卻是直接兇手,雖說稚子無辜,但那樣的女人,落著這樣下場,實是自找。她問:「那姓李的不是人才兩空?」


  他嘆氣:「可不是,你解氣了沒?」


  想到枉死的鄭小姐,她又傷神:「就是可惜了玉芬姐。」


  柏言安慰:「她若地下有知,看那兩個得了報應,也會安息。」


  韻清終是漸漸放下了。那日林四又來,許伯得了柏言的命令以,不肯放他進來,他跟許伯糾纏許久。沒了法子了,便在門口叫:「韻清,韻清……」


  韻清發了話,許伯只能放他進來。


  「我說你大白天的,怎麼有空出來閑逛?」


  「我得了天大的好消息,我趕緊過來告訴你。」他理了理衣服:「那李德全,被調配西北上任去了,還有跟他的那狐狸精,居然爆了車胎,孩子也掉了。」


  她淡淡的:「我都知道了。柏言昨天回來和我說了」


  林四好奇:「你說柏言哥?他什麼時候管閑事起來了啊?」


  韻清一想,對啊,徐柏言一向不愛過問這些事,昨日怎麼會回來同她講。


  只聽林四又說:「不過,韻清,我猜呀,這些事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你看那大報小報的,天天報道,弄得政府不得不出面處置姓李的。還有那汽車,怎麼會突然爆了胎了呢?這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隔夜的新聞再拿出了,任誰也沒了好奇心:「好了,你今天來,就為跟我講這個?」


  「是啊,多振奮人心的消息啊!」林四很為被人搶了先煩惱,但也不忘自己的正事:「當然啊還有,你很久沒去店裡了,那兒生意差了一大截,你一開心,帶了那些個太太小姐們去店裡,我這麼又能發財了嗎?」


  韻清白他一眼:「原來你心思長在這裡?」


  林四一向不達目的不罷休,又勸說:「我跟你說,就那胡一菁,她每次買衣服,都來找你同去,我不指望你指望誰呢?」


  左右自己能掙些私房錢,韻清也不想弄巧成拙:「知道了,我們是有段日子不上街了,我明天約孫太太去。」


  林四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韻清,這店的事情只有你我兩人知道,柏言哥你也不能說出去哦。」


  她學他的樣:「曉得的」


  兩人真像賊一般,韻清送他走前東顧西盼一番,惹來林四一番恥笑:「你我兩個還真像那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般,陸韻清,你幾時變得這樣怕柏言哥了?」


  她才懶得跟他解釋:「以後無事,少來我家裡。」


  「我常聽我那父親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現在我才知道箇中滋味呀!」林四一向口無遮攔。


  好歹韻清已經是柏言名義上的妻子,被這樣調侃也是惱了:「林少清,你再胡言亂語,我陸韻清就此跟你絕交。」


  林四瞧她要翻臉,忙給自己個台階:「嘿,嫁了徐柏言,你還真和他一般無趣了,我開玩笑而已。」


  事情漸漸淡去,日子恢復以往。其中秦媽來瞧過柏言夫婦兩人,帶來好些東西,還有些錢財,柏言沒加理會,只吩咐交與韻清處理。韻清感慨,徐家兩老終是挂念兒子,自己倒了了阻礙。


  秦媽拉著她家長里短,大約是說徐家兩老盼著柏言能與家裡緩和關係,卻是隻字不提韻清,她心裡曉得,徐家大門,她想再進,難比登天。秦媽對韻清一向歡喜,只是勸她,還說了些徐家秘辛。原來,韻清母親與柏言母親是閨中密友,兩人差不多時間嫁了人,柏言母親不久生了柏言,韻清母親卻總是小產,直到八年後,兩人又一同懷孕。韻清大柏華三個月,柏言母親原本有意將韻清定給柏言,卻叫徐老爺阻止了,柏言從小一本正經,小大人一個,書又讀得好,徐老爺有心栽培。於是等到柏華落地,兩人就定了親。誰知柏華母親月子里突然血崩,沒到醫院,人就沒了。


  柏言姨母,也就是現在的徐太太,那時還在閨中,過來照顧兩個孩子。柏華已經記事,再不肯改口,徐太太雖面上一視同仁,心裡到底偏了柏華。


  韻清聽了這些,心下瞭然:「原來如此!」


  秦媽又說:「記得年後太少爺在上海呆了三日嗎?」


  韻清想起,自己那時還怨他不管自己呢。


  秦媽又說:「他們一家四口爭吵不休,後來扯了出來,原來你和大少爺的婚事,是太太一手策劃的。」


  韻清聽得驚奇,那徐太太,那樣和善的一個人兒。


  只聽秦媽說道:「太太一輩子沒生育,就把二少爺當了親生了,老爺看重大少爺,一心為他求門好婚事,並不止一次說了徐家將來要交到大少爺手裡。太太替二少爺不值,又遇著二少爺對這婚事不肯,便設計了後來的一些事。為這事,老爺扇了太太一耳光,如今老爺還冷著她呢!」


  韻清心中五味雜陳:「我競不知道,這中間還這樣複雜。」


  秦媽繼續說:「二少爺如今也與太太離了心,不知道大少爺怎麼說動了他,他如今乖乖地念書呢。要我說,這家裡有主心骨,就是大少爺了,少奶奶,你是因禍得福,嫁對了人了,你可要好好對大少爺,不枉他一力保你,說為了你,可以不要整個徐家。」


  韻清心中大慟,面上不敢表現出來,自己現在處境尷尬,多做多說總是無益,一切總是要看柏言的態度。再說自己和柏言有言在先,想那麼多也只是徒勞。


  秦媽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去了。韻清才送]她上車,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一時衝動,買了票也回了上海來,卻不敢與秦媽在一處。下了車想打電話給柏言,卻一時沒有尋著公共電話。再說好空雙手,也不好回去,便在車站附近買了一堆東西。這下倒好,把打電話的事拋在腦後了。


  陸父與周氏乍見女兒回來,歡喜得什麼似的,拉著女兒東瞧西問,直把她當了貴賓,周氏拉著女兒只不放手,她一向動靜太,不出一刻鐘,左鄰右舍都曉得了她家發達的女兒回了娘家,全過來打招呼。周氏為了顯擺,競擺了兩桌酒,從中午鬧到晚上,熱鬧非凡。


  到了晚上,韻清才想起沒給柏言報信的事,著了急,陸家又沒電話,想出去,陸父卻是不肯,怕她危險。她一肚子心思,想到天快亮,終於熬不住,沉沉睡去。


  那頭柏言回來瞧見人沒有,打電話加徐宅,又不敢與兩老知道,只找秦媽,那管家一頭霧水,秦媽也覺奇怪。


  見秦媽處無果,柏言不禁急了起來,偌大個南京城,莫不是走丟了,於是挨個地跟韻清要好的太太、小姐們打去詢問。他哪裡做過這樣的事,真是羞於啟齒。他記得自己沒在哪裡得罪了她,怎麼又不告而別了。他想來想去,終於想著個人來:林四。


  林四聽了他電話,取笑他:「大哥,你怎麼連老婆都看不住啊?三天兩頭讓我幫你找老婆?」


  柏言幾時受過這種奚落:「阿四,我知道你總有辦法找到她,我也不問你通過什麼手段,什麼人,我只要尋人!」


  那頭沉默了一會:「好吧,我試試看。」


  雖然託了林四,但他仍不放心,追到外頭去尋。尋了一圈才想起,自己平日從不管她,她愛去哪些地方,會去哪些地方,居然都不知道。這種事,又不好急著報警,不然明日小報上又該有了報道。


  等到街上行人都沒了,他才回來,許伯跑過來:「有位林先生剛才打來電話,說是少奶奶回娘家去了。」


  柏言心中惱怒,吩咐許伯關了門,自己依舊開了車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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