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陳倉(二)

  「你放開,放開!我耳朵要掉了!」梁景瀟弓著腰遷就,還不敢聲張。


  「皇後娘娘的凳子腿兒……」


  「你得了吧,皇後宮里的凳子剛換的,哪有掉漆的!別在這裡給我添亂了行不行?」


  「你說誰添亂呢!」蘇妞妞氣的直跳腳,「你說你為什麼和她說話,不和我說話?」


  「我哪不和你說話?」


  「你看見我就躲!」


  「你是皇後宮里的太監,我是內務府的太監,咱們不是不熟嗎?這不是早就說過的嗎?」


  「現在熟啦!」蘇妞妞撇撇嘴,「我不管,你要理人家。」


  正說著斜刺里突然出來個臉生的宮女,看奇景似的看了他倆一眼,忙低下頭匆匆地走了。梁景瀟難過地捂住了臉,心如死灰。蘇妞妞也有點難堪,不得不擺出一副說正事專用臉來緩解這尷尬的氛圍。


  「咳,那個我是有正事找你商量。」蘇妞妞說道,「你知道嗎,桃子最近和那個妖妖嬌嬌的麗夫人走得很近。」


  「有什麼奇怪,不是早就知道。」梁景瀟冷著臉說道。


  「可是那個麗夫人懷孕了。」


  「懷孕了?我那天才去敬事房打聽消息,怎麼沒聽說。」


  蘇妞妞翻個白眼,一臉嫌棄:「你都知道什麼呀,你就知道和漂亮的小宮女吹牛。」


  「你少來,這消息准嗎?」


  「當然,如假包換一千一萬的准!我在太醫署的眼線告訴我的,說那個郭太醫就是麗夫人的太醫,最近抓的都是些保命安胎的葯。」


  「這麼說她真的懷孕了,那她為什麼不說呢?」


  「所以說有蹊蹺嘛,她不說就罷了,還一點都不收斂,平時依舊是到處興風作浪比以前還厲害。前段時間把嘉熙貴妃也得罪了,如今她倆已經不來往了。」


  「她們以前也不是真的和睦,各取所需罷了。如今麗夫人仗著自己有孕不把嘉熙貴妃放在眼裡也有可能。」


  「可是她懷孕這事沒人知道,她就這樣招搖,有朝一日磕著碰著,孩子有了損傷你說這事算誰的?」蘇妞妞又說,「而是她和誰都不好,唯獨和桃子好,之前因為好些事惹得皇後娘娘不高興,差點就派人把桃子咔嚓啦,還好我機靈給她攔住了。說真的,我們是不是該和桃子碰個頭,她再這樣作死,咱們可就救不下來了。」


  梁景瀟嘆口氣:「我也沒有想到她現在闖禍的本事這麼大。可是現在你我處境都不好,師父更是如此,我那位師姐算是指望不上了,現在最怕的就是靈舒和宮裡還有聯繫,這也是師父擔心的,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和師父取得聯繫的事,靈舒都是不知道的。」


  「說起來,以前桃子總說不喜歡靈舒我還以為她只是吃飛醋,現在看來她還真有點眼力見兒,你們這位師姐根本不是和咱們一條心的。當年如果不是她從中作梗,咱們早就帶著桃子走了,可是她卻賣了桃子換你師父,雖然也是為你師父好,可是桃子那麼傻肯定覺得自己又被她師父父扔了。我覺得她現在這樣不留餘地的作死,就是因為心灰意冷了。」蘇妞妞說著撇撇嘴,「我可憐的大桃子!她要是把自己作死了,我可怎麼辦啊!」


  桃子突然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感覺有人詛咒我。」


  二月半,花朝節。皇后邀了宮裡的所有女眷同慶。這一天皇帝也會來,宮苑深深,許多女子到老也難見陛下一面,如此難得一遇的機會,宮中女子各個都精心打扮起來,與其說是百花的生日倒不如說,宮裡的女子們就是含苞待放的百花。


  盛寵的麗夫人仍然是其中嬌艷的一朵,聘聘婷婷逶迤而來。


  皇上笑道:「就等你了,這才來。」


  麗夫人巧笑嫣然:「臣妾近日總覺得身子不爽,故而來晚了,望陛下皇后莫怪。」


  「起來吧,都知道你矯情金貴,沒人怪你。」皇上笑道。


  「陛下或許不怪臣妾,皇後娘娘就不一定了。」麗夫人說著,斜著眼睛瞟皇后一眼,話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皇后笑了笑說:「陛下都不怪你,本宮就更不會,你起來吧,不必如此。」


  此時人人都聽出皇後言語中的不屑與生硬,麗夫人卻笑著起身:「那臣妾就放心了。」說罷堂而皇之地越過皇後向皇上身邊走去,突然「哎呦」一聲,向前傾去。


  皇後下意識伸手去扶,突然覺得被人拉了一下向後倒去,又看到眼前一個淺粉色的身影晃過,是一個胖胖的宮女飛了出去,準確地落在麗夫人身下。桃子和方才拉皇后的小太監對視一眼,突然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只是還沒來得及想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那小太監便轉過身去了。


  桃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把一個這麼大塊的人肉墊子扔到麗夫人身子底下,她還能吱歪歪地叫喚。她按著腹部大喊:「皇后說了不怪罪臣妾,為何還要與臣妾計較,為何還要故意害臣妾的孩子!」


  此話一出皇上也緊張起來,忙派人傳御醫來看,御醫來的時候麗夫人流了滿地的血已經昏過去了,結果當然是胎死腹中。胎早就死了,只是桃子想不明白,此番到底要算在誰的頭上。


  麗夫人反醒過來先是哭鬧了一陣,隨後便一口咬定是皇後記恨她,故意害死她的孩子,又哭鬧說:「臣妾就是怕被人陷害所以一直也不敢說自己有孕的事,可是卻請郭太醫悉心看護著,臣妾想著今日是花朝節,便想借著這個好日子告訴陛下,卻不料出了這樣的事!陛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說著又痛哭不止。


  桃子從康明宮出來,恰好看到一個宮女鬼鬼祟祟地往坤寧宮方向去,桃子立刻向淺櫻打個眼色,淺櫻便追了出去。


  康明宮內氣氛有些凝重。


  「皇后,你怎麼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無話可說。」


  麗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喊:「你分明是啞口無言!」


  「麗夫人,你太聒噪了。」


  遠近親疏,高下立判。淺櫻已經從外面回來,看樣子又不錯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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