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如霞(一)
傍晚時,淺櫻到小蒼這裡來訴苦,正說著突然莫如蔓來了,淺櫻忙收聲請安。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莫如蔓笑著問道。
「沒……什麼也沒說,閑扯呢。」淺櫻做出一副委屈又不敢說話的模樣。
「沒關係的,淺櫻,你就實話實說吧,我們主子心善,一定會為你做主的。」小蒼說道。
「可是……可……」淺櫻還是有點猶豫似的。
「不說也不要緊,宮裡就是這樣,總有些有苦說不出的事,你若受了委屈就在這裡絮叨絮叨,我權當都沒有聽過。」
淺櫻紅了眼眶,「撲通」一下跪下,說道:「奴婢謝主子,主子這般的善人實在不多了,奴婢若還對主子藏著掖著,實在是豬狗不如。」
「別跪著,起來說。」莫如蔓和顏悅色地說道。
淺櫻這才起來,梨花帶雨地哭道:「不瞞主子說,奴婢實在是快要死了。」
「哪有那麼嚴重。」莫如蔓故作不知。
「不是奴婢誇大,實是如此,主子你看。」淺櫻撩起袖子給莫如蔓看,「這都是我們主子打的。」
莫如蔓摸了摸,淺櫻便齜牙咧嘴地哎呦。
「怎麼打得這麼厲害。」
「誰說不是?」小蒼故作憤慨道,「那邊宮裡的主子也太狠心了!下手這麼狠毒!」
莫如蔓便說:「她一向如此。」
淺櫻便又跪下磕頭:「求主子救救奴婢,奴婢再不想回去了。奴婢願意留在康明宮伺候主子,若主子嫌奴婢笨拙,奴婢可以燒水,可以掃地,什麼活都可以做!」
「起來,起來。」莫如蔓說道,「你是落英堂的人,我要了你來不和規矩。」
「那難不成奴婢便要一輩子在那裡活活被打死嗎?」
「你是奴婢,即便主子要打死你,那也是你的命本該如此。」莫如蔓說道。
「是,可是命不是也讓奴婢遇到了莫美人嗎?難道這不是命要給奴婢一條生路嗎?」
莫如蔓笑了,說道:「你這奴婢,果然有些意思。不如這樣,我有個差事交給你去做,若你能做得好,我便留下你,倘若你做不好,便是天要亡你,你敢不敢做?」
淺櫻緊張地吞下口水,想了想卻說道:「容奴婢想一想吧。」
莫如蔓又笑起來:「也好,我不逼你,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來找我。」
淺櫻匆匆忙忙回到落英堂,桃子忙問:「怎麼樣?」
「信了。」
「她們沒有懷疑?」
「似乎沒有。」
「那傷口也掩飾過去了?」
「掩飾過去了,一點沒懷疑,她還抱著我的胳膊欣賞了好久,我擔心她又戳又按,揉搓得掉色,她一碰我我就嗷嗷叫,累的我臉都快抽筋了,她果然沒發現作假。」淺櫻笑道。
「你還有點腦子。」桃子笑起來。
「那當然,要不然能是郡主您的奴婢嗎?」
「不錯,不錯。」
「還不止呢,郡主都猜不到她今天下午說什麼了。」淺櫻神經兮兮地說道,「她說要給我個差事,做得好就留下我,做得不好就是天要我亡。」
「這麼厲害?」
「誰說不是呢。所以我就沒急著答應,我想要是我立刻答應了反而引起她的猜忌,我就說想想再說。」淺櫻皺著眉頭說道,「不過,郡主,該不會是什麼要命的勾當吧?」
「不,會吧……」
淺櫻嘆口氣,有點委屈:「郡主,萬一真的是要命的勾當,到時候你可一定要救我。」
桃子被她說的也緊張起來,綳著臉連連點頭,說道:「只要能救我一定不遺餘力,倘若真的……那什麼,我給你燒紙。」
「呸呸呸,說什麼呢!」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桃子有些無語。
淺櫻心想,跟這麼個不著調的主子也真是心累。
「對了,你別總拖著人家,最多今天一晚上,明天就去給人家一個準信,不然人家就不信任你了,回頭我還得打你一頓,累都累死了。」桃子抱怨道。
打我還嫌累!淺櫻更心累了。
次日一早,淺櫻便如桃子所說跪在了康明宮前,莫如蔓露出會心的笑容。
淺櫻堅定地說道:「主子,奴婢想好了。」
「這就想好了?」
淺櫻點點頭:「左右已經把她得罪了,一邊是生不如死,另一邊即便是不成,也還能死的利落。」
「不錯,是個有主心骨的人。」莫如蔓說著給小蒼遞個眼色。不一會兒小蒼端著一隻朱紅漆盤上來,盤心放著一隻黑瓷瓶。淺櫻猶豫著接過漆盤,迷惑地看著莫如蔓。
「這是個好東西,你可收好了。」莫如蔓神秘的笑了笑說,「你挑個好時機,趁你主子不留意放到她的飲食里,不用太多,一個指甲蓋就能讓她氣絕。」
淺櫻嚇得手一抖險些砸了盤子。
「這就怕了?後悔還來得及。」莫如蔓冷笑。
「主子說笑了,事到如今,別說淺櫻根本不後悔,即便是想後悔,難道主子就真的會允許淺櫻後悔嗎?」
「你很不錯。」
「主子過獎了,這個話還是能淺櫻把差事辦完再說吧。」
「好,我等著。」
傍晚時,貞賢妃問桃子:「你好端端的讓我請大家來賞楓葉幹什麼,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深秋了,娘娘宮裡的楓葉這麼好,請大家來賞一賞有什麼要緊。」桃子說道,「娘娘就放心吧,桃子是知恩圖報的人,絕不會害您的。」
「話是這麼說不錯,我也信你,只是你不說我總是心裡頭沒底,七上八下的。」
「那娘娘就別想了,權當今日就是請各位姐妹賞花的,儘管放開了玩就是了,到時候不論發生了什麼,您也只管看戲。」桃子嘻嘻一笑,依舊是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
不多時,夕陽落到屋檐之上,天邊的紅霞如同燒著了一般與鮮紅的楓葉遙相呼應。蘇嬪指著天邊的霞光說:「看吶,遠處的紅霞,近處的紅楓,真是宮裡宮外一片紅火祥和,真好看。」
沈貴人便笑道:「再美的景也比不上蘇嬪娘娘的嘴,只可惜皇上不在,娘娘這麼好的話反被我們聽去了。」
突然宮外傳來「皇後娘娘駕到!」
一眾妃嬪紛紛屈膝見禮,突然如嬪指著不遠處叫道:「啊呀,皇後娘娘從紅雲里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