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不是推理(一)
不料前腳剛邁進大門,後腳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喊:「大人!留步。」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跑到容易跟前報:「大人,小的是喬大人家的,我們大人煩請大人趕明兒得空去家裡走一趟。」
容易想了想說:「正好我也想找他,你回去告訴他,也不用趕明兒,就現在,讓他來我這裡,好酒招待,必不讓他白走一趟。」
那小廝一看一副機靈模樣,聽出這話里別有深意,忙答一聲「是」飛跑著報信去了。不久喬善言的車馬便到了,兩個人並肩進了書房,直到天黑也沒出來。
桃子起初聽她師父父說有好酒,便當是今晚有頓好飯吃,卻不料這好酒好飯並沒有她的份。沒得吃也就罷了,有秘密也不讓她知道,那鑰匙明明是她拼了小命得來的,卻被他師父父拿了去和喬善言看新鮮,反鎖著門不給她看。
桃子覺得無趣,老褚又不給做砂糖餅,她也懶得吃飯,索性出去找楚雄。
楚雄見桃子來很激動,隨即又憤憤不平說了好多容易的壞話,桃子說:「我們影殺府是不收閑人的,我師父父自然不同意你去我們那裡住。」
楚雄很不忿:「你還不一樣是個閑人。」
「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我師父父的徒弟,你算哪棵蔥?」
楚雄說:「你和你師父父是一夥的又來找瓦幹啥?」
桃子嘆口氣,沒話了。
楚雄看她難過,也不忍心連番打擊她,說道:「罷了,瓦在來的路上看到一個好吃處,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就憑你?京城我比你熟,有什麼地方有好吃的你能比我清楚?」
「那可不一定。」楚雄說,「我對美食的嗅覺可是很靈敏的。」
楚雄用事實證明了他對食物的靈敏。桃子吃得酒足飯飽才得空誇讚楚雄一句:「沒想到原來你這麼有本事,我以前還總覺得你傻,原來你比我師父父還有本事。」
「嘿嘿,」楚雄抓抓頭,心裡很受用,「你突然誇瓦,讓瓦怪不好意思的。那你能給瓦當媳婦了嗎?」
「那不行,這是兩碼事。」桃子吃夠了又去夜市街瞎逛,玩夠了才回去。
剛進門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冷冷的:「哪去了?」
「師父父,你怎麼在這?」桃子說,「你說請喬善言喝酒,我以為有什麼好吃的,沒想到你們只顧自己,關起門來自己偷吃,我也懶得和你們計較,就出去找狗寶玩了,你猜怎麼著?沒想到狗寶這傢伙看上去傻乎乎的還真有點本事!他才剛來京城,就知道哪裡的東西好吃,可地道啦!然後我們就先去了小石門吃臊子面,又去了高義衚衕吃糖炒栗子,又去了夜市,師父父夜市有個賣烤玉米的特別好吃……」
「你除了吃還會什麼?」
「我……」
「除了吃就是玩,如今全府里忙得不可開交,就你沒心沒肺,影殺府不養閑人,今兒這話是說給你們兩個人聽的。」
桃子眨眨眼,有點莫名其妙,又有點委屈,「師父父……」她像個樹袋熊似的抱住容易,「桃子以後不惹你生氣了。」
這小丫頭看著乾乾瘦瘦的原來還有點肉,容易耳根子有點紅,好在天黑也看不出來:「起開。」
「不。」
「起開,起開,磨人精。」
「不嘛。」桃子想,嬌娘說過,撒嬌的女人好念經,好像不是這麼說,但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反正她也別無所長,該服的軟還是要服的,何況師父父耳根子軟,肯定不捨得把她怎麼樣。
「師父父,人家是很想幫你的,你看那鑰匙,人家拼了命才奪回來,可是你有小秘密都不和人家講,只和那個喬善言說,他一個舌頭官,有什麼可說的嘛。」
「敢情還是我的錯。」容易的語氣卻和緩了一些,卻依舊冷著臉。
桃子撇撇嘴,暗暗想,這個方法根本不管用。
突然容易說:「不就是吃嗎,明天帶你去莫家吃,吃不好不走。」
「真的去?」吃東西她是很高興,可是去莫家她就有點發怵,「人家就是隨口說說的吧,師父父,有些話是不能當真的。」
「我就當真又如何,他還能把我們攆出來不成。」
桃子笑了,說:「師父父,我發現你這個人有時候也挺不害臊的。」
「怎麼說話?有這麼說師父的嗎?」
「沒有,我是說師父父好,師父父最好啦!」
桃子看她師父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心裡就熨帖了。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越活越像小娃娃,她喜歡纏著他,恨不得變成一根藤,永遠掛在他身上才好。
「為師就想不通了,你以前沒飯吃看見吃的稀罕也就罷了,現在不缺你吃,還這麼愛吃。」
「師父父你不懂,我這是餓趴了,你哪裡知道七八天沒飯吃是什麼感覺。」
「你還在七八天沒飯吃的時候?」
「那也沒有,我餓了什麼都吃,泥巴樹葉我都吃過,所以也沒遭過那麼大的罪……」
桃子很喜歡這樣,和她師父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也不在乎說了什麼,什麼都不說也沒關係,就這麼一起走著就挺好。
次日中午,容易果然帶著桃子卡著午飯點去了莫家,桃子很敬服她師父父這委婉的蹭飯技能。
容易捏著茶盅子,靜靜地看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說道:「我徒弟愛吃葷的,無肉不歡,有勞了。如果有雞的話,白斬的就行,比較清淡,姑娘家吃太多油膩的不好。」
莫無晦暗暗翻白眼,心道這人可真是睚眥必報。莫無晦說:「抱歉,起先不知道有貴客來臨沒有提前準備,煩勞二位稍等片刻。」
「不煩不煩。」桃子擺擺手,十分寬容地說。
「呃,二位可以先去茶室里稍後,說起來我這後花園也不錯,倘若不嫌棄,去那裡轉轉也無妨。」
「好。」容易和桃子同時說。
容易說:「那我們去茶室坐坐。」
桃子說:「那我們去花園轉轉。」
桃子和容易相互看了一眼,場面有些尷尬。
容易說:「那就去花園吧。」
桃子說:「那就去茶室吧。」
場面更加尷尬了。
「師父父,你幹嘛學我說話。」桃子皺著眉頭說,「算了,這樣吧,你去茶室,我去花園,回頭見!」說完就風風火火地跑掉了。
容易愈發覺得自己可悲,從沒見過這種獨斷專行的徒弟。這徒弟是越來越不像話,原本把她送到私塾里就是為了學規矩,讓學堂里的先生們幫他好好的管教管教自己這不成器的徒弟,這可好,這可真是越管越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