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靈舒師姐
桃子聽了這個故事,心裡感覺好了許多,這至少說明她二師兄對蘇妞妞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桃子,桃子!」
桃子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喊自己,從車窗探出頭去,看到她師父父正一手拉著車門,腳就踩在車把式傍邊,那車把式是個老把式,因想著趕在太陽落山前進城,把車趕得飛快。
桃子看著她師父父的模樣,想起以前萬卷齋的老秀才愛念「浩浩乎憑虛御風」,大約也就是這個樣子。
「師父父?你喊我了?」桃子看他晃晃悠悠的,不禁說,「師父父,你小心著別掉下來。」
「過來!」容易連車門也不扶了,沖著她揮手,邊說道,「你是誰的徒弟,過來給我下茶。」
「好好好,我這就去。」桃子覺得她師父父這火來得無其道理,又不敢多問,擰著身子令他們的車把式停車。
突然聽見「砰」一聲,桃子之前不知道人的腦袋瓜子能發出這麼大動靜,現在她知道了,是可以的,然後她的臉就著地了。
……
「本來想著讓你來給我下茶,這才讓你回來,現在可好,我伺候你。」容易不冷不熱地說道。
他從座位底下搬出藥箱子,一打開整整齊齊的小藥瓶子,個頂個的讓桃子想起琉璃喂她的毒藥。
「這……這都是什麼呀?」
容易抬眼涼颼颼看她一眼,拿起一支翡翠色的瓶子,沒好氣地說:「毒藥。」
桃子不自覺地縮縮脖子。
「過來點。」
容易看她不動,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殼子,拖到跟前,桃子一瞬間覺得自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呆鵝,容易麻利地往她臉上一抹,留下一道黑黑的藥膏印子。
桃子「嘶溜嘶溜」疼得直抽抽。
容易皺著眉頭問她:「戳著你了?」
「不是,藥膏子沙得傷口疼。」
容易輕舒口氣,說:「忍著點吧,回去再給你用好的。」
桃子捂著臉癱在座位上,心裡很鬱悶,尤其是她遭了難,蘇妞妞卻歡天喜地的跑到梁景瀟車上去了,這令她更加鬱悶。
不過她不知道,鬱悶的不止她一個人。
梁景瀟也很鬱悶,他因鐐銬綁著手腳,一身茶漬無法收拾,所以翻著白眼橫躺在車上裝死,頗有些寧可枝頭抱香死的貞烈。
蘇妞妞也很鬱悶,她本是好心,看梁景瀟吃喝不方便,特地來伺候他,不料他竟不領情,還把茶盅子打翻了,撒了一身。
岳釗和焦眾最鬱悶,他們明明是押解梁景瀟回京,可是現在呢?送走一個桃子迎來一個蘇妞妞,在車上說笑打鬧,不成體統,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於是,整個車隊,終於在夜幕降臨之際,在一種不太莊嚴的沉重的氣氛中進京了。
至此,桃子他們不得不與岳釗、梁景瀟等人分道揚鑣,梁景瀟必須跟著岳釗回暗衛營;而桃子跟著容易回影殺府;羅家商隊的人自行找個客棧住下。
桃子左瞧瞧右看看突然發現蘇妞妞不見了。
容易和她說:「她自有她的去處,與我們無關。」
桃子覺得這話也對,就跟她師父父走了。
到影殺府的時候天都黑透了,車剛停下就有兩個小廝過來牽馬,一個年輕的姑娘迎上來,說道:「師父可回來了,可用過飯了?」
「還沒有,讓老褚下兩碗麵條,端到我屋裡來。」
「兩碗?」
「有你師妹一碗,她也沒吃。」
桃子笑眯眯迎上她師姐驚訝的臉,乖巧地說:「師姐姐好。」
「這是你師姐靈舒,」容易又對靈舒說,「這是你新來的小師妹桃子。」
桃子初見著她師姐的時候,一瞬間以為看到了白姑子,仔細看看又和白姑子不一樣,同樣是雪白的衣裳,雪白的臉兒,白姑子像是麵粉里撈出來,而她這位師姐像是月宮裡飛下來的。
桃子忍不住花痴地笑了:「嘿嘿,嘿嘿,師姐姐,你長得真好看。」
「師父,景瀟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出了點小意外,明天再說吧。」容易說,「先拿點吃的,再給你師妹收拾個房間出來。」
靈舒點點頭走了。
「嘿嘿,謝謝師姐姐。」桃子目送她師姐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不一會兒,麵條來了,桃子抱著麵條繼續犯花痴,她彷彿已經看到了不久后的自己,也是那樣一襲白衣,飄飄欲仙,嫣然一笑,從月亮上飛下來。
突然,她師父父敲敲碗:「還吃不吃,犯什麼傻?」
「吃,我吃。」桃子說完,呼嚕呼嚕就把麵條吃進去大半碗,鼓著腮幫子問她師父,「師父父,我以後也能變成靈舒師姐那樣嗎?」
「哪樣?」
「就是那樣,嘿嘿,和神仙一樣好看。」
「嗯,」容易說道,「桃子啊,好看不好看這個是……也許努努力,會有用的。」
「是的吧,嘿嘿,我也覺得。」桃子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好了,別傻了。」容易拿著一個小藥盒對她說,「過來。」
桃子接受了上次的教訓,老老實實地走上前去。
容易比劃了一下,兩手一掐,把她拎到桌子上,這個高度剛剛好,他借著燭光打開盒子用手指蹭了一點珍珠色的藥膏。
桃子吸吸鼻子,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這是什麼,真好聞。」
「這是宮裡的女人們用的祛痕膏,你喜歡等會兒直接拿回去用吧。」
桃子眼睛亮了亮不好意思地說:「不太合適吧。」臉上掛著一副不合年紀的事故而矯情的微笑。
「以後不許這麼笑,」嚇得桃子一下就笑不出來了,容易又說,「這本是宮裡得來的,女人用的玩意兒,聽說是專門往臉上抹的,這個不疼,效果也好,左右我也用不上。」說著把她的臉掰向迎著燭光的方向。
桃子看著她師父父,昏黃的燭光映在他的側臉上,另一側臉埋在陰影里,稜角分明的臉上多了些柔和,少了些凌厲和冷漠。他的手指尖有一層薄薄的繭子,蹭在臉上,卻並不很難受,小心翼翼似的。
「你又傻笑什麼?」
「師父父,你真好。」她想鑽到她師父父懷裡撒個嬌,可是又不太敢,就只是挪挪身子靠近他一點兒,她想,她師父父雖然看上去很厲害很不好親近似的,其實卻是個心眼頂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