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素養

  他這一走,外面商隊的兄弟因不知屋裡發生了什麼,便有些摸不著頭腦,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岳釗等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這時,梁景瀟和向容易兩個人偷偷交換了個眼色,桃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卻不知是什麼意思,心裡頓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一般,她使勁向她師父使眼色,可是容易卻看不見似的,也或許是視而不見,這令桃子愈發不安。


  她很怕他們決定硬碰硬殺出一條血路,她覺得這對他二人而言並非不可行,可是她又該怎麼辦呢?如果她跟著跑,只怕還沒出門就死在亂刀之下了,若她不跑,恐怕也是個死,可是如果他們要束手就擒,似乎也不是個辦法,桃子如被熱鍋煎著一般,心急火燎又無能為力。


  突然,梁景瀟說話了,他說道:「都歇一歇吧,縱使要將我們千刀萬剮,也聽我說兩句話可好。」


  「鐵證如山,你有什麼好說的!」


  梁景瀟又打開他的扇子扇了兩下,說道:「鐵證如山也不錯,所以這個罪名我認下了。」


  岳釗笑一聲,道:「哼,算你們識相。」


  「等一下,我是說,我承認我的確去過羅大海的房裡,也偷了這個盒子,只是我並沒有殺他。」


  「一派胡言,你去他房裡就為了偷這盒子?誰能相信!」


  「為何不信,我梁景瀟人稱芳心妙手,最愛的就是這些胭脂水粉首飾盒子,這一點全江湖都能給我作證,況且我只是跟他借個首飾盒子玩玩,何用要了他性命?」梁景瀟狡黠地一笑,「莫不是,這盒子里有什麼別的玄機?」


  「哼,你不必試圖轉移話題。」岳釗說道,「讓我說,或許你是偷東西時被羅大海發現了,這才不得不痛下殺手!」


  梁景瀟沉默了,臉色變得異常凝重,良久才說道:「你這個人,你傻我不怪你,你不懂事我也大人不計小人過,但是你質疑我的職業素養,這我就不能忍。」他突然話鋒一轉,「你的腰牌呢?」


  岳釗愣了愣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講話,這才發現自己的腰牌果然不見了。


  「這個是嗎?」梁景瀟甩著手裡的銅牌子,一臉諷刺,不僅岳釗自己不知道他的腰牌何時丟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知道梁景瀟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到岳釗的腰牌的,桃子愣愣的,想起剛才自己只因他那一手開鎖的本領就大驚小怪實在是太小看她這位二師兄了,所謂神偷,那絕不是她這種層次的偷所能夠企及的。


  「別說是你的腰牌,就算是你的媳婦兒,只要我想偷也沒有偷不到的,何用先要了你性命再同她睡覺呢。」這才冷笑著把腰牌扔還給岳釗。


  岳釗氣得恨不得咬碎自己滿口的牙,提刀就要砍。那刀勢極猛,桃子站在五步開外竟能感到刀風衝到自己臉上,嚇得連連倒退,她倒退的時候忽然覺得有個什麼東西從眼前飛過去了,只聽到一聲脆響,然後岳釗的刀就偏離了方向一刀便將桌子劈成兩半,地上還有兩節斷了的金釵。


  容易慢條斯理地上前一步說道:「以子之釵攻子之刃,岳大人莫怪。」


  岳釗面目猙獰地質問:「老夫逮捕這個殺人犯,你也要阻攔嗎,難不成你是他的同黨?」


  「豈敢,只是殺人犯這三個字說得為時過早,至於同黨,我們顯然都是影殺,心向聖上自然是同黨,按說岳大人也該算同黨,只是不知道岳大人究竟心向何方。」


  岳釗冷著臉說:「影殺暗衛同屬御前近衛,自然是心向聖上。」


  「既然如此,此事牽連重大,依我看不如將疑犯押送回京再交由刑部秉公辦理。」容易又說,「景瀟既是我的手下又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不便插手,押送疑犯的事便全權交付於岳大人,想必岳大人定會保證疑犯的安全抵京,絕不會令聖上失望。」


  岳釗定定地看了容易好久,終究沒再說什麼,而後招來兩個暗衛將梁景瀟五花大綁當夜就塞進了囚車裡。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了,桃子才長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縱然她什麼都沒做,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一動也不想動。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桃子這才反應過來,「哦」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躺在床上,立刻就昏睡過去,卻又一夜亂夢,一會兒是朱師父被火燒死了,一會兒又是小刁指著鼻子罵她不講義氣,一會兒又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一條很熟悉的街上,她被人抱著買砂糖餅,轉眼之間那人就不見了,她抱著甜餅跌跌撞撞地跑啊跑啊,她覺得自己要去前面追到誰,可是是誰呢?她又彷彿記不清楚,就只是跑啊跑,漸漸地她覺得是再也追不上了,她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家在哪……


  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有點慶幸又有點遺憾,慶幸的是這無望的夢終究只是夢,遺憾的是或許她再追一追就把那人追上了,或許那個人會告訴她家在哪。忽然一轉頭髮現她師父父站在那,她就問:「師父父,你怎麼在這?」她師父父說:「起床了。」


  桃子眨眨眼,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夢裡。


  她睜開眼,看見容易也在,就這麼看著她,和她說:「把手撒開。」


  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她一直抓著他的袖子,已經揉搓的皺巴巴像抹布一樣,還有點濕漉漉的,桃子很尷尬,腦子裡反覆著幾個詞上下翻滾:眼淚、鼻涕、口水、眼淚……最好是眼淚吧,她想,起碼那個場面應該會好看一些。


  「那個……師父父,你怎麼會在我屋裡呢?」


  「你在屋裡殺豬似的又哭又鬧,隔著房間都能聽得到,我就來看看。」


  「哦……謝謝師父父。」


  「有什麼可謝的,結果根本沒開飯。」


  桃子眨眨眼,明白過來他說的開飯是指吃她這頭豬,有點不高興,嘀嘀咕咕地說道:「師父父,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沒有良心,我二師兄都讓人抓走了,你怎麼還能沒事人一樣開這麼無聊的玩笑呢?」


  容易用看猴戲似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才說:「行,不開玩笑,那首飾盒子呢?」


  「什麼盒子?」桃子低著頭搓衣角,聽著沒動靜翻著眼睛偷瞄他。只見他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東翻翻西找找,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把東西找出來,她就不明白了,她昨兒明明是趁亂把盒子收起來的,不應該有人看見的。


  她嘆口氣,又笑了,對她師父父說:「你猜我藏哪啦?」


  「藏哪了?快拿出來。」


  「嘻嘻,」桃子笑著從被褥里刨了個坑,從被子坑裡扒拉出來那個首飾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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