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審問(1)
若說起審問犯人,寧天行好像不怎麽在行,從剛才進來直到現在,他就隻是站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漠和洌一個比一個傷得重,除了劇烈喘息和靜靜等待之外,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良久之後,到底還是寧天行不得沙啞著嗓子開口,“想好了沒有,到底誰來說。”聽他這話的意思,好像一早就讓人家考慮什麽事情似的。
洌冷笑著看他一眼,眼神嘲諷,“孔雀王都問不出的事,你憑什麽?”大不了寧天行也跟孔雀王一樣用什麽法子折磨他們,想要他們背叛門主,門都沒有。
“皇上嗎,他就是太仁慈,想要你們說實話,我有的是法子。”寧天行笑得比他還冷,聲音絲絲拉拉的,叫人聽著很不舒服。
這話一入耳,漠陡地睜開眼睛,眼裏有驚恐之色:難道他知道寧天行打的什麽主意嗎?“你……別傷害洌,他……”他想要阻止什麽,但不能,雙肩的傷口一陣緊似一陣地痛著,他其實已快要暈過去。
“漠,別求他,大不了一起死!”洌豪情萬丈的,如果不是渾身無力,他早拍著胸脯大笑三聲了。
寧天行也不急,慢慢走到桌邊,伸出手去,“我知道,劫餘門下都是些硬骨頭,是不是?你們想不想知道,是你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手上功夫硬?”這話好重的威脅意味,洌一驚,才要反抗,他已動指如風,點了洌胸前幾處大穴,這下好了,洌連動一下眼珠都很困難。
“你——別-——”漠大驚,拚命掙紮,卻隻換來鎖鏈的一陣叮叮當當響動,肩上傷口重又裂了開來,鮮血慢慢滲出,將他的衣衫染成一片血紅。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步天想要知道什麽,也不必這樣折辱人吧?
寧天行不急不徐地,握起洌的右手腕,“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看我捏斷他幾根骨頭,你就會跟我說實話。”他這話是對漠說的,剛剛步天是拿漠威脅洌,現在換過來了。
“我——”漠大急,慘白了臉色,臉容都有些扭曲,顯見得心裏掙紮得厲害。他一直以來都是冷靜而沉穩的,怎麽這樣就經受不住了嗎?難道他還不如洌的心性來得堅定,要栽在這裏?
“漠,別管他,什麽都別說!”洌急了,咬著牙叫,但因為渾身的血脈都不暢通,他這話也說得含糊不清,嘴裏跟含了個核桃似的,很好笑,但漠笑不出來。
寧天行慢慢提高了洌的手,眼睛卻看著漠,“需要我數數嗎?”這人,拿人消遣不當回事是怎麽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調侃人做什麽。“好吧,我沒那耐性,我隻問你,說是不說?”
漠痛苦地咬緊了唇,看一看寧天行,又看一看洌,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漠?”洌大為詫異,簡直不知道他是怎麽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兩個一起出任務,漠的冷靜沉著他是知道的,怎麽今天這麽婆婆媽媽了?
“不說是嗎?好。”好字話音未落,寧天行手上內力一吐,就聽“喀嚓”一聲,洌的右手腕骨已被他捏斷!猝不及防之下,洌因這突如其來的劇痛而渾身巨顫,“啊”地痛叫一聲,額上立刻有冷汗滾滾而下。寧天行不是說著玩兒的,要捏斷洌渾身的骨頭對他來說也不是難事。
“不要!”漠嘶聲大叫,拚命拉長著身子,卻隻換來身上傷口的劇痛,“別——洌他會、會——”再這樣下去,洌真的會廢了的,不行,不可以這樣!
寧天行鬆開洌的右手,轉而扶上了他的肩,語氣眼神都沒有絲毫的變化,“你能救他的,隻要說出劫餘門在哪裏,你們就能一起走,剩下的事給孔雀王和你們門主去解決,很簡單的事,是嗎?”
簡單?你說的倒輕鬆,為什麽不換個角度想想,如果劫餘門逼他背叛孔雀王,他會不會答應?“我、我——”漠的心狂跳著,眼看著就要說出什麽來。
“別、說——”洌痛得渾身是汗,嘴唇已慘白,卻咬緊了牙不再呻、吟一聲,也許這會兒他終於明白剛剛漠是什麽心情了吧?可惜,漠好像要屈服了呢,這怎麽行。
寧天行搭在洌肩上的手指威脅性地動著,“怎樣,說不說?”他的眼眸亮了幾分,漠的掙紮他看得很仔細,應該很快就可以成事了。少頃,漠卻仍在猶豫,他冷冷一笑,“還是不說嗎,那——”又是喀嚓一聲響,洌右肩肩骨又也已被捏碎。
洌痛得幾乎要彈跳而起,直將嘴唇咬到鮮血淋漓,才沒有叫出聲來。果然,寧天行對付人的手段比孔雀王要狠得多,步天傷人隻在皮肉,而他卻真的是在拆人家的骨頭呢,這樣的痛苦誰受得了。
“不要!我告訴你,你要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別再傷害他!”漠終於受不了,直著脖子狂吼,眼淚都要流下來。他做不到眼看著洌受苦而不救他,不然就算到了地下,他也沒臉麵見洌的。
“不……行,別……說……”洌大急,顫抖著要阻止,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漠,不能說,不可以!不然門主麵前你何以自處?
似乎沒料到漠會答應得這麽痛快,寧天行愣了愣,方才回過神,鬆開了手,“這就對了,劫餘門在哪裏?”他好像有點越權了,漠答應說了,他應該稟報孔雀王才對。
漠嘲諷地笑,揚高了下巴,“嗬嗬,你從來沒有到過劫餘門,怎麽知道你能破得了那裏的機關?”劫餘門總壇從不為外人知,何況那裏遍地機關,別說是從未到過那裏的外人了,就算是劫餘門中人,如果沒有守崗之人放行,也別想進去。
“你不是知道嗎,畫出劫餘門的機關分布圖,對你來說不是難事,是嗎?”寧天行笑笑,一點都不意外。一個為世人所不齒的組織想要長久存在,沒一點過人之處是不行的。傳言劫餘門主文治武功無所不能,設計些機關暗道,自然不在話下。
“你鎖著我,我怎麽畫?”漠居然不反對,淡然抬眸看著他,反正為了救洌他已答應說出一切,畫個圖也就無所謂了。
寧天行略一沉吟,還真就過去放開了他。因為流了太多血,又被鎖了這麽久,他雙腕已淤清而麻木,雙腿也沒了知覺,鎖鏈一除,漠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沉,差點摔到地上去-——如果不是寧天行及時扶住了他。
“漠,你、你不能——”因為疼痛,洌渾身都在抖,卻急得要吐血。不能說,什麽都別說啊!、
漠靜靜看著洌,眼神無比清澈,“如果我畫出劫餘門的機關分布圖,你能不能放了洌?”這話是對寧天行說的,既然人家有求於他,他趁機提些條件也不過分吧?何況他已經很知足,隻要他們放了洌,而不是他們兩個。
“你呢,不想走嗎?”寧天行嘲諷地笑,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其實是因為他做不了主,這種事一向由孔雀王親自決定的。
漠苦笑,“我?我幫你們就是背叛門主,我還有什麽臉麵回去?”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就算他們要放他,他也沒打算再回劫餘門,一死以謝門主就是了。
“說的是,請吧。”寧天行居然很認同地點頭,拽著洌的胳膊,把他拉到桌邊去坐下,然後去那邊拿過筆墨紙硯,擺好。
洌急得要吐身,可悲的是他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隻能狠狠瞪著漠,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一樣。漠苦笑,兩隻手因為麻木而顫抖著,“我還拿不動筆,能讓我先跟洌說幾句話嗎?”既然決定犧牲自己救洌,有些話他得跟洌說清楚才行。
寧天行略一遲疑,看到他這個樣子,也知道強迫他不得,“隨便。”反正有他在這裏,漠也玩不出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