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玩物

  所有人正僵持著,一名侍衛突然走進來通報,“稟……王爺,寧兒姑娘到。”這凝重的氣氛把他給嚇了一跳,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們都下去。”東海王一驚,立刻示意嫵媚出塵把風梧夜帶下去。不然要被寧兒看到風梧夜,稟報了孔雀王,那還了得。


  兩人答應一聲,“是。”嫵媚過去拉了風梧夜就走。大概她還不曾氣完,居然沒有反抗。瀟漠鬆一口氣,趕緊跟上去,心裏琢磨著等下一定好好勸勸十殿下,快點兒回靈山為妙。世間人果然是不能相處的,十殿下這一回受傷,他萬死難贖,還不知道要怎麽跟尊主開這個口呢。


  少頃,寧兒輕步進來,居然提著藥箱,恭敬地屈膝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東海王揮手阻止,看她一眼,微微皺起眉來,“寧兒姑娘有什麽事嗎?”還帶藥箱來,不會是孔雀王又施好心,要她為他治傷吧?

  “回王爺,皇上說王爺傷重,命奴婢來為王爺療傷。”話是這麽說,可寧兒忍不住地奇怪起來,王爺最近好像沒上陣殺敵吧,怎麽老是受傷?


  東海王臉容一冷,暗中冷笑,“本王沒事,有勞寧兒姑娘回報皇上一聲就是。”明明就是孔雀王戲弄他在先,何必充好人。何況他這傷痕累累的身子,也不願給別人瞧見。孔雀王對寧兒還真就偏看一眼,每次派她來給東海王治傷,居然不吃味兒。


  寧兒麵露難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這……王爺又要為難奴婢嗎?”兩頭的主子都這麽難侍侯,這不要命嗎。


  東海王淡然一笑,“寧兒姑娘就跟皇上說,本王還不想死,這傷不礙事的。”他不會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何況這麽久以來,他幾曾靠過別人照顧。


  寧兒抿抿唇,低下頭,神情很奇怪,“那……皇上口諭,命王爺進宮。”步天不是人,是魔鬼。他早料到東海王會這麽說,所以還有後招。寧兒是替東海王感到難堪,如果他肯讓她治傷,這一趟就不用進宮了。


  東海王臉色一變,無比蒼白,“……本王另有要事,不去。”步天,你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不去?皇上的話就是命令,不去,是想抗旨嗎?寧兒抬眸看他,簡直不知說什麽好。“可是……”


  東海王衣袖一揮,轉身就走,“就說本王明日再進宮麵聖,皇上不會怪你,你隻管回去複命就是。”孔雀王要見他,隻為自己開心而已。而他在他手上一向不反抗,因為沒用,改變不了什麽。但今天不行,七七四十九天一次的心痛之苦,今晚他又要承受一次了。這件事他不想讓孔雀王知道,多生事端,今晚是萬萬不能入宮的。


  “……是。”情知多說無益,寧兒起身出去。受製於孔雀王的人,並不隻他們兩個。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若是被逼急了,都會反抗,就是不知道第一個反抗的會是誰?寧兒仰臉向天,眼神好不淩厲。


  這個時候,步天正侯在抱雲宮裏。當然,對他來說不會有什麽意外的事,東海王會怎樣回應,他絕對想得到。“他不肯你幫他治傷?”


  寧兒戰戰兢兢的,跪都跪不直,步天越是平靜,她就越害怕,“……是。”這個是字說的,真可謂一波三折。


  步天笑笑,眸子裏卻沒有一點笑意,“他也不肯進宮?”就是說,他給東海王的懲罰太輕了,不但沒能讓他屈服,反倒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不過,這樣更好玩。


  “是,王爺說他有事要做。”寧兒其實很為東海王擔心,有什麽天大的事比麵聖更重要,難道東海王就不怕惹惱皇上嗎?


  步天呼地起身,“是嗎?朕倒是要看看,他這傷了的人還能做什麽。”話音未落,他已出門直奔東海王府而去。這非常時期他還敢一個人出去,膽子真是不小,放眼整個孔雀王朝,也就他有這等霸氣了吧。


  邦邦邦。要人命的打更聲響起來,東海王抬頭,麵容蒼白如玉。三更一到,就有他受了。誰料這時候,瀟漠冷著一張臉進來。東海王看著他,才要張口,卻見他雙膝一屈跪了下去。“起來。”東海王怔了怔,往旁一讓。男兒膝下有黃金,他有什麽資格受人家這樣大的禮。


  “你知不知道十殿下的身份。”瀟漠抬起頭來看他,眼神居然相當清澈,不像是世人會有的眼神,這使他的臉看起來有種別樣的光華。


  “我從不想知道。”東海王無聲冷笑,他又不是菩薩,管不了那麽多人。


  聽到這話,瀟漠神情稍稍緩了緩,“那,你喜歡十殿下嗎?”看來尊主說的也不盡對,世人也有不愛刨根問底者,至少這個東海王就不是。


  東海王負於身後的手陡得握緊,“……我有喜歡的人。”他這話不是誆人的,他確實有喜歡的人,不過,是曾經。


  瀟漠驚喜莫名,笑了開來,“那好,我想求你把十殿下趕走。”他算是看出來了,就憑他勸不動風梧夜的,想要她離開,除非東海王夠絕決。


  就隻為這事嗎?那瀟漠不用求他,他也不希望風梧夜繼續呆在這裏。東海王深吸一口氣,把他扶起來,“我一直不希望她留下。”一直以來,他做得還不夠嗎,不管是男兒樣的他,還是女兒身的她,他幾曾給過人家好臉色。


  “可是沒用的!十殿下性子很倔,她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瀟漠很急,眼淚都要流下來。他們離開靈山已經很久,尊主都不知道氣成什麽樣。要命的是,風梧夜以靈力下了結界在腕間的鐲子上,任尊主靈力再高,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她的。


  是嗎?東海王目光閃爍,像是想到了什麽,無聲一笑,“那,她不喜歡的事是什麽?”既然勸不得,那就隻能反其道而行之。做她討厭的事,或者做她討厭的人,她應該就會離開。


  “王爺是說……我明白了!”瀟漠一怔,隨即釋然,好,就試試這個辦法,管不管用。


  東海王抬眸,眼神卻驀地一凝,低聲、快速卻清晰地說一句,“去看著她,無論如何,別讓她出來!”他說的“她”,當然是風梧夜,因為他已感覺到孔雀王來了,這兩個人要碰了麵,那還了得。他說什麽都不會想到,步天會深更半夜離開皇宮到他這裏來。


  “啊?哦!”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東海王一臉警惕,瀟漠不禁也怕了起來,回頭就走。


  哪料步天一步邁了進來,目光在瀟漠臉上停了停,而後移開,“你說有事,原來是相會佳人嗎?”幸虧瀟漠生的隻是眉清目秀而已,還夠不上傾國傾城,不然他就慘了。


  “皇上明知不是,何必說這話。”東海王神色不變,掌心卻已被冷汗濕透,到底還是碰上了。不過幸好隻是瀟漠,而不是風梧夜。


  “不是?這樣的人不入你的眼嗎?”步天笑笑,突然伸手,指尖已到了瀟漠頜下。


  瀟漠嚇了一跳,後仰上身,同時後退一步,“你做什麽?!”這人好沒道理,說著話就要摸人家幹嘛?!


  “瀟漠,不得對皇上無禮,做你的事去。”東海王站在原地未動,這話說的也夠雲淡風清。因為他很清楚步天的脾性,他越是表現得在意,步天就越不會放過瀟漠。


  “哦。”瀟漠氣鼓鼓的,回頭就走。


  步天居然沒再追究,也就由瀟漠出去,“東海王,你身邊的人時不時都讓朕很驚喜呢。”看來,他對瀟漠不怎麽有興趣。


  “初來乍到而已,不懂規矩。”這話一出,東海王已先變了臉色,那時候,他為嫵媚也是這樣把話兜回來的,步天不會又想借此逼他怎麽樣吧?


  步天好像沒聽到他這句話,一步步走過去,看著他的臉,“為什麽不讓寧兒幫你療傷?你這是在向朕挑釁?”


  東海王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又停下來,“臣的傷皇上不是知道嗎,何必給她看這一回。”傷是你一手造成的,看不看的,有什麽意義。從昨日到今天,傷口一直在疼,因為失血太多,他更是渾身乏力,還能做什麽。


  “那,朕給你瞧瞧。”似乎聽不出東海王話裏的諷刺之意,步天手一抬,就要——

  東海王臉色一變,條地抬手擋住他,“不行!”這裏可是東海王府,裏裏外外都是他的人,步天要對他做出什麽事,日後在他們麵前他該何以自處。


  “朕說行就行。”不待他擋到,步天已變招,扣向他手腕,不是不入宮見朕嗎,朕會叫你知道反抗朕的下場!很輕易的,他製住了東海王,就聽咯吱一聲輕響,是東海王腕骨的呻、吟聲。


  東海王咬牙,顫抖著,劇烈地喘息,“步天,我……到底是個人……”不是你的玩物!他本已傷重,哪有力氣反抗,即使不曾受傷,他又怎是步天的對手,所以步天實在沒必要逼他這樣狠的。


  “朕隻想看看你傷的怎樣,是你非要讓朕生氣。”感覺到他的掙紮,步天手上加了幾分力道。東海王話裏強烈的怨恨,他居然可以當做感覺不到,真是個人物。


  “你——”東海王不自禁地右傾了身子,動彈不得,肩上有熱乎乎的東西流下來,已痛到感覺不到疼痛。剛剛一番撕扯,傷口又裂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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