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之後周徽嵐和周大志就一直呆在農機站,冷師傅帶著徒弟在給她組裝打田機。周大志坐不住,湊了過去,偶爾能幫上點冷師傅的徒弟的忙,遞遞螺釘板手什麼的。


  周徽嵐也不管他,拿出她剛買的報紙,一份份地翻閱起來。


  一件事的發生,從來都不是毫無根據突然就發生的。人民報可以說是我黨的喉舌之一,如果嚴打要來,不可能沒有一絲波瀾的。


  近期的人民報中,關於社會閑散青年滋事犯罪的報導多了起來,特別是近半個月的報紙,預示性非常強。


  看完報紙,周徽嵐心中一盪,她有預感,歷史上八三年那場嚴打就要來了。


  她按下心中的激蕩,將報紙一張張疊好收好。


  四點的時候,冷師傅的另一個徒弟去車站將水田輪帶回來了。


  他們師徒三人一直忙到六點,終於將打田機給組裝出來了。


  「走,開去田裡試試效果!」


  四五個人開著打田機到了縣郊,周大志坐在駕駛座上,駛著打田機就下了地,打田機經過之處,泥土都被帶了起來,深度和耕牛作業差不多。


  冷師傅咂了咂嘴,「這打田機可比耕牛省事多了。」


  那可不,保守估計打田機一個多小時就能打一畝地。但耕牛不行,耕牛的話,一頭牛一天三四畝地就已經是極限了。即使人不累,牛都累了。但打田機只要給足了柴油,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應該沒問題。


  「大妹子,你這打田機的組裝法子老哥能不能用啊?」冷師傅問她。


  周徽嵐罷罷手,讓他儘管拿去用。


  這打田機對專業搞農機機電的人來說太簡單了。即使她不讓冷師傅用,別的專業師傅見了她這台現成的機器,回去多實驗幾次也能弄出來,倒不如賣冷師傅一個人情,況且人還幫她免費組裝了這台打田機。


  「大妹子爽快,以後你這台打田機出了什麼問題的話,你就直接送來農機站,我親自免費幫你修理。」


  「那敢情好,謝謝冷師傅了。」


  現在的農村沒有電視機,夜間的娛樂非常少,大家都習慣了六七點就吃晚飯,吃完之後再拿著蒲扇搬幾張椅子出來曬場和坪之類的地方納涼聊天,或者讓小孩子們唱唱童謠樂呵樂呵。


  周徽嵐和周大志出去一下午還沒回來,周父周母挺擔心的,周母早就做好了飯菜溫著在鍋里,兩人一道去了村口等候。


  周徽嵐和周大志回到時,順道將兩老捎上回家。


  拖拉機一路開回村,有調皮的小孩子不顧大人的阻攔爬了上車,然後就發現了打田機這個大傢伙,頓時發出一陣陣驚呼的聲音。


  周大志剛把拖拉機停下,大傢伙就圍著那打田機看了個稀奇。


  從周徽嵐口中得知了這大傢伙的作用,甚至顧不得天已經擦黑,周永正讓周大志將打田機開到田裡,他要看看效果。


  周大志直接駛入了自家的水田,然後開足馬力噠噠噠地在田裡跑起來了。


  大家發現,在打田方面這傢伙比牛快多了!


  這一晚,大興村的人都知道周永善家裡買了一台打田機,整地的速度比牛快,效果比牛好。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上家裡來打聽他們家給不給人打田,給的話如何收費?


  周徽嵐對這情況早有預料。


  她這台打田機,組裝是免費的,只花了材料錢,不過也不便宜,整個算下來五百六十多塊了。如果加上組裝的人工費的話,估計要到六百多去了。


  再根據現在耕牛整地的行情,一犁一耙就得六塊錢了。她給出了一個打田機打田的價格,打一畝田八塊。比耕牛的多兩塊,也算是給有耕牛的人家留條活路。


  但見識過打田機速度然後又著急下種的人家,二話不說就給定金了。這一天,一共有二十六畝田定下來了。


  進賬兩百零八元,除去耗油、人力、機器折損價值,也就賺一半吧。但一天她是打不完那麼多的,最多能打二十畝左右,周徽嵐算了一下,一天賺大幾十不成問題。


  總算能賺錢了,周徽嵐心裡鬆了口氣,回來這麼久,她一直都在啃老,雖然兩老不介意養閨女,但天知道自打大學之後就完全自力更生的她內心的彆扭。


  接下來的日子,大興村的鄉民們發現周永善這個閨女是真的彪啊,打田機被她開得呼呼作響,錢嘩啦啦地往她兜里流。整個冬耕忙下來,她得划拉不少錢。


  但他們誰也不知道,將打田機開得這麼溜的周徽嵐其實是昨天在回來的路上才跟周大志學會的。


  是的,周徽嵐不會開車。在後世駕駛技能幾乎成為大部分人都會的技能了,但她一直都湊不出來那個學費去學。


  但她人聰明,周大志一教,她三兩下就上手了。


  周大志在一旁看著都咋舌。他惠蘭姑姑的腦袋瓜子這麼好使的嗎?當初他學車都用了兩三天才學會呢。


  其實這也和人的觀念有關,現在的人窮慣了苦慣了,很愛惜東西,所以周大志在學車的時候難免有些束手束腳的,但周徽嵐不會。她不會因為愛惜東西就縮手縮腳的,該怎麼用她就怎麼用,況且這台打田機已經是她的了,她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再者穿越前雖然沒吃過豬肉,但天天看豬跑,加上腦子聰明,可不就三兩下就上手了嘛。


  周徽嵐在大興村駕駛著打田機打田的景象隨著村裡口口相傳,都傳到外面去了。連外村都慕名而來,周徽嵐來者不拒,只要給錢,打田的事好商量。


  去外村她比較不樂意去,所以在忙碌了最初幾天之後,她找到周大志,和他商量合作一事,去外村打田由他去,每天除去柴油的花銷,賺的錢他們平分。


  周大志很樂意的答應了。


  周徽嵐回來的第二日,她走了一趟周郢家,和郢嫂子聊了一會天。晚上的時候周郢回來了,她又去了一趟,在那裡呆了小半個小時。


  第二天,周郢去了一趟縣公安局。


  看著周郢報上來的案子,嚴剛頭疼,這韓海也太囂張了。得,這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的時候,下午得出去訪查一番。


  下午等他和陳浩從外面回來,一同事看到他們就趕緊交待,「老嚴老陳,你們回來得正好,局長回來了,交待下來要開會,咱們所有人都必須到場。」


  嚴剛和陳浩對視了一眼,局長被急召上省城開會,一回來就召集眾人開會,怕是有情況啊。


  「……現在,由我來傳達此次省委會的會議精神,也是我黨近期的工作重點。如今社會治安不好,打砸搶分子、搶劫犯、殺人犯、盜竊犯和流氓團伙等犯罪分子橫行,風氣敗壞,是如今我們統一面臨的突出問題。這些犯罪分子活動猖獗,破壞社會治安,危害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故近期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堅守『各條戰線拔亂反正,正本清源』的會議精神。針對存在於轄區內的打砸搶分子、搶劫犯、殺人犯、盜竊犯和流氓團伙等犯罪分子,各地公安機關必須全部予以配合,全力展開工作。依法按照『從重從快,一網打盡』的精神,對刑事犯罪分子予以堅決打擊。」


  「同志們,國家打擊刑事犯罪的意志很堅定,我們必須緊跟著黨和人民的步伐,我們必須嚴格執行上級指示,嚴厲打擊嚴重刑事犯罪活動,決不姑息!」


  「局長,那些小偷小摸的也要抓嗎?」抓回來投進監獄嗎?牢里裝不下這麼多人吧?比如前兩天他們抓回來的黃田就是個小偷,主要還是以批評教育以及罰款拘留為主,如果這樣子也要重點抓捕的話,他們警力不夠吧?


  「抓,當然要抓,小時偷針大了偷金這話你沒聽過嗎?這時我們縱容了他,就等於縱容了犯罪!」閆局長斬釘截鐵地說完這句,怕他們還弄不清這次嚴打的力度,姑息了犯罪,他又接著往往下說道,「近期三個月內群眾報上來的案子都可以做為重點辦理的對象。」


  接著,他開始翻手邊的資料,這榻資料從上到下,是最近報上來的案子,越在上面日期就越近,「比如這件,十六七歲的青少年竟然敢入室搶劫?雖然被主人家當場擒獲沒造成人員傷亡和損失,但也得辦!又比如這件,強買強賣利用地痞地霸欺行霸市?嚴重破壞經濟發展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得辦!」


  咦,韓海的名字,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閆局長點著他的名問了出來。


  嚴剛回道,「韓海先前還涉及到一樁十八年前的販賣人口案里,企圖剝奪他人人身自由,只是目前缺乏關鍵性證據——」


  「太惡劣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事簡直駭人聽聞!我再次強調,我們這次必須嚴厲打擊欺壓百姓、強買強賣企圖欺行霸市的地痞地霸以及破壞社會穩定的黑惡分子!」閆局長指著韓海的名字,嚴肅地說道,「韓海這案子,完全可以兩案並查!這韓海先是有強買強賣欺行霸市的行為,可以說是涉黑了,又涉及到人口販賣案中,定然是咱們儀水縣的大毒草,這樣的人完全可以列為我縣重點打擊對象!」


  『從重從快,一網打盡』的意思是啥,閆局長很清楚,這意思就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此時,與會的眾人沒人敢提醒此刻情緒正慷慨激昂的局長大人,那韓海可是他們直轄市鍾部長的大舅子。這層關係,局長大人肯定知曉,但知曉之後還要這麼做,就證明了他鐵了心要辦韓海了。


  這韓海真是時運不濟啊,偏偏撞到這當口上了。


  閆局長是深知上面的決心的,他可不敢故意將韓海漏掉,反正遲早都得得罪的人,倒不如拿他來立立威,廢物利用一下。


  他當然知道韓海和鍾樹鴻的關係。韓海身後是鍾樹鴻,周惠蘭身後是高顧問。兩權相害取其輕,騎牆派做不得,站隊的必要性,無一不告訴他已經到了必須做選擇的時候了。


  辦了韓海,鍾樹鴻得罪就得罪了,況且他和他又不一個系統,直接管不到他頭上來。


  但高顧問不一樣,他可是能直接影響他的前程的人。


  怪只怪韓海的囂張時間太不對了吧。


  「局長說得對,對於這樣的壞分子,就得堅決予以打擊!」姜副局第一個出聲支援。


  底下的人怪異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局裡的一二把手尿不到一壺是大傢伙都心知肚明的。當然,在大事大非面前,姜副局沒那麼傻還唱反調,但決不會第一個表態。


  閆局長對姜副局的表態非常滿意。


  表完態,姜副局端起茶水輕啜了一口,這些人懂什麼,他只是還人情而已。那周惠蘭很識相,拒絕了公安局為她提供的工作崗位,讓他的外甥女順利入職。


  這人情並非他主動欠下,太為難的事他是不會替她辦的。周惠蘭和韓海的恩怨,他亦有耳聞。現在抬抬手就能互不相欠的事,他還是很樂意乾的。


  一個會開了兩個多小時,多方商議部署,務必將那些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從會議室出來,嚴剛和陳浩感嘆,這人生的際遇,起起伏伏的,真的說不準。


  當初他以為周惠蘭以一介婦女之身與韓海斗,是沒什麼勝算的;緊接著周惠蘭就得了個入職公安局的機會,官司的事又有了一絲轉機,偏偏她自己拒絕了這份工作,親自掐斷了這絲轉機;正當他心中感嘆她目光短淺之時,轉眼人家就憑著一手種植菊花的本事入了省領導的眼。這起起伏伏的,他都不敢再輕易下結論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控訴韓海的官司仍舊難。


  人生不如意事有,幸虧她現在已經開始步入了很新的生活,看淡看開此事的話,對她接下來的生活比較好。


  但是沒想到啊沒想到,風迴路轉,韓海這回怕是難逃一劫了,這是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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