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當天,鍾思恬,不,已經是周思恬了,她收拾收拾,就從鍾家搬到周家。
至於學校戶籍上的名字,她已經拿到相關文件證明,等她回到學校去相關部門辦理就能將姓氏改過來了。
儘管她明天就要回校了,在周家也只能呆一晚,但周徽嵐和李桂香都覺得儀式感不可少。
回周家收拾的這一趟是周徽嵐陪著去的。儘管小姑娘怕麻煩人,一直說不用她陪,但周徽嵐怎忍心讓她獨自一人回去面對楊柳村那些異樣的目光以及鍾家人的臉色。
她以為就一晚,她會和她媽將就呢,想不到她外婆只用半天就收拾出來一個房間,告訴她這以後就是她房間里,現在剛收拾出來有點簡陋,等後面他們會慢慢把女兒家該有的箱籠鏡櫃等添置完善的。
晚上睡覺的時候,周思恬枕著決明子的枕頭,蓋著漿洗乾淨的薄被,聽著屋外喁喁的交談聲,迷迷糊糊地睡去。
出發前,她外婆給她拿了一小疊票證,布票、棉花票……裡面竟然還有一張熱水壺票,除了這些她外婆還另外給她拿了二十塊錢。
周思恬不想要,「外婆,媽,我們大學里有補貼的,光是補貼我一個月都花不完呢。」
她之前一直以為外公外婆家窮,畢竟兩個老人,掙的公分就只夠嚼用吧,也沒別的掙錢的門路,日子肯定過得緊巴巴的。
在她的印象中,之前她媽沒回來的時候,兩老家裡所有家什都挺破舊的,碗破了都捨不得扔,讓匠人補一補又繼續用著,整個透露著一股破敗的味道。
現在屋子裡看著變化不大,但是不一樣了。瞧那掛在檐下的紅辣椒,桌子上插滿野花的廣口粗瓷花瓶,窗戶邊重新拉起的碎花帘子……細微處可見用心。
怎麼說呢,如果讓周思恬來說,之前就是個破屋子,現在拾掇起來就是精緻的農舍。
周徽嵐往灶里塞了一根柴,「你外公外婆給的,你就拿著吧。到了學校該花的就花,不要省。」
學校也不傻,給的補貼肯定都是剛剛夠的。能省下來的學生,都是從自己的牙齒縫裡省的。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省那點子口糧幹啥,吃飽吃好,還能再長長個。
「家裡也不缺這點。」先前看她著急掙錢的事,爹媽就和她透露了一下家底,周徽嵐頓時就不急不慌了。
李桂香也說,「是啊,以後日子還長著呢,一家人不用那麼客氣啊。」
鍾思恬乖乖地聽著,她爸在對待家裡的人事上不算細心,她一個姑娘家那麼大了,也不好意思一些小錢總向後媽張口,所以她習慣性節省,給自己攢了點應急的錢。她現在有了親媽為她打算,她是不是可以稍微對自己好點了?
吃過早飯,拿著她們準備的茶葉蛋和乾糧,她坐著大志堂舅的拖拉機去了縣裡的車站。走之前,她突然心生不舍。只一晚,她就有些捨不得離開了,甚至現在就開始盼著學校放假回家了,她不知道,這便是歸屬感。
鍾思恬走後,周家的日子平淡中又不失溫馨地過著。
金秋,通常都意味著豐收。
田間,風吹稻浪一浪接一浪,送來秋收的喜悅。
大興村的村長周永正正在視察農田,現在雖然實行了大包干,但他習慣未改,看到農田稻穀長勢喜人,他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他發現周永善父女正在侍弄葯田,踱著步子過去了,「大哥,你來看,咱們這一季的稻子是不是比以往都要飽滿?」瞧瞧,這些稻穗沉甸甸的,都壓彎了腰。
說著,他還給周永善遞了煙袋。
周永善罷罷手,不要。
「我早就發現啦,這一季的稻穀長得好,收割之前,你各家走一走,讓他們挑好的來留種。」
周永正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他深吸了一口煙,眼不小心一瞄,頓時瞪大了,「喲,你家這片葯田也豐收啦?看看這片菊花,花蕾碩大飽滿,品相很好,藥性定然不差,種藥材還是大哥你有一手啊。」他大哥家這片葯田藏在稻田中間,不特意走進來都發現不了這葯田的藥材長得那麼好。
被周永正這麼一誇,周永善有些自得,兩撇八字鬍都翹起來了。
「我也覺得奇怪,大半個月前,這些稻穀和藥材都長勢一般。後來引入大湖的水做最後一茬澆灌之後,咱們這一片農作物就肉眼可見地發生著變化。你看,不止菊花,那邊的甘草、黃芪都長得不錯。」
周永正點頭,「今年年景好,老天爺賞飯吃。」
周永善的表情有些奇怪,周永正連忙問哪裡不對。
「你到別的村子看看就知道了,咱們村的水稻,明顯區別於別的村子,我保守估計呀,最少得增產兩三成。」
周永正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哪有咱們大興村的水稻長得好?」
周徽嵐就在地里給菊花旁邊插竹扦。
菊花花蕾過於碩大,先前種植的時候根系生得淺,有些個容易頭重腳輕。這時候需要在它們旁邊插支竹扦,再用稻草將二者綁上,幫植株固定,以免花蕾著地,就廢掉了。
周徽嵐離得不遠,聽著兩個老頭嘀嘀咕咕,笑了,他們這一片的農作物長勢喜人,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前些日子往大湖滴了一滴靈液。此大湖位於大興村,大興村習慣用它澆灌農田,所以農作物增產並不奇怪。
凈水台凝聚的靈液是取自方圓百里的汪河湖海的精華,她取之於自然界,用之於自然界,挺好。
周徽嵐幹活利落的模樣落入周永正的眼中,他這做叔叔的滿意得不行,「大哥,看來還是閨女會疼人啊。你看惠蘭幹活多利落,她那麼拼,是怕累著你這把老骨頭吧。」
周永善瞥了他一眼,「咱們周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難道大志幹活不賣力?」
周永正罷罷手,「和惠蘭比差遠了,就會蠻幹!大哥,現在惠蘭回來了,你們又將恬姐兒要了過來。眼見你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這心啊,就放心咯。你不知道我之前多怕腿一蹬,然後孩子聽媳婦的話糟踐你們。」
「說這些喪氣話幹啥,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好好活著啊。」
儀水縣公安局辦公室。
局長辦公室助理劉大姐還沒走近,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副局長姜濤的咆哮:「你們一個個,辦事效率能不能高一點?一天天只知道磨洋工,平時事不幹,緊急案子又幹不了……」
辦公室里,人人自危,都低著頭,看文件的看文件,奮筆疾書的奮筆疾書,總之就是一副『我好忙』的樣子。
姜濤好不容易咆哮完了,又指出了底下人的幾處錯處,完了才回了自己辦公室。
「姜局長怎麼回事,一大早的跟吃了桶似的炸了。」
「能不炸嗎?聽說,咱們局裡要調來一個人,那人將副局的人給擠了。」
「說說怎麼回事?」
「咱們都知道姜副局盯著那個位置好久了,年前就盯著了,甚至已經打好招呼了,只等那邊的人過來完成入職前的培訓就能入職了。現在這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心情能好?」
「對方什麼來頭啊,還能將副局的人給擠了?」
「聽說來人是上面的技術大拿和西省那邊一個市級公安局的聯合舉薦的人才,局長親自過目,簽字批准了。聽說對方的履歷檔案都已經到了局裡了。」
嚴剛在一旁聽完了八卦,心中忍不住搖頭,他們這裡只是縣級公安局啊,真是廟小妖風大。
劉大姐走了進來,整個辦公室為之一靜,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劉大姐走到陳浩邊上,「陳浩,你家離大興村是不是很近?」
陳浩沒想到劉大姐竟然是來找他的,「是挺近的,咋了劉姐?」
「幫劉姐個忙,下班后你順道去一趟大興村,幫劉姐通知一個人,通知對方趕緊來局裡報道然後參加入職培訓。」
「通知誰啊?」
劉大姐拿出一份資料,「吶,就是這個人,上面有她的資料,記得啊。」
給完資料,想起局長辦公室還有很多事要忙,她交待完就走了。
陳浩拿起資料,「周—惠—蘭?咦,這名字好熟啊。」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旁邊的嚴剛聞言抬起了頭,「當然耳熟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鍾樹鴻鍾部長的失蹤前妻,你忘了,前些日子她控訴她堂哥涉嫌買賣婦女的案子還是我倆做的筆錄。」
「那人已經不是她堂哥了。」陳浩糾正他的說法。
那一家子來改名的時候讓大家看了個稀奇,畢竟改名的人是有,但一家子都要改名的就很少見了。所以陳浩是印象深刻啊。
嚴剛瞥了他一眼,這個又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惠蘭控訴的那個案子好不好。
本來呢,因為人力和各項資源的缺乏,她的案子進展很慢。就拿她的案子中需要做的筆跡鑒定這一項吧,他們也才剛把申請交上去,等批複,批複下來之後,才會安排人送檢。
其他各項證據的採集也很慢,總之這案子要真相大白,估計要等很久很久。如果中途還有其他案件插隊進來,或者別的原因,那就需要更久了,甚至就此擱置也不無可能。
他心裡認定了,她這個公道怕是很難討回了。
但現在,峰迴路轉,有了這一紙舉薦信,情況就不同了。
「嚴剛,陳浩,什麼情況啊這是?」辦公室里有人圍了過來。
他們做筆錄回來時,因為牽涉到鍾樹鴻,且還是姐妹爭夫的戲碼,這件案子在辦公室里被討論了很久。大家對這事印象還挺深刻的,現在一聽他們局裡局長點名要的新人竟然是那起案子的苦主,大家都訝異極了,心中有種搞事的興奮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