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楊老婆子走後沒多久,楊建平又出門了。
而周徽嵐一直在琢磨今天碰見的那事。
楊建平今天去觀音亭,是為了避人耳目與夏寡婦傳遞約見的信號嗎?
不,不對,夏寡婦家也綁上了紅啊,這綁紅,應該代表了她有空或者別的什麼信息,他見了大可以直接過去便可,完全不必多此一舉再綁紅。
但他偏偏綁了,綁紅之前,還往山下眺望了許久,那麼楊建平綁紅的用意是什麼呢?
她想起在觀音亭,往下眺望時,浦河村、大坳村和四等火車中轉站一覽無餘,四等火車中轉站更是盡收眼底。
那從另一個角度,是不是站在這三處,也能看到觀音亭上的那抹紅?畢竟觀音亭沒有遮擋,又是那麼大塊的紅。
也就是說,楊建平綁紅,不是給夏寡婦看的,有沒有可能是給某些特定的人看的。
周徽嵐決心仔細留意楊建平這兩天的的舉止。
傍晚的時候,楊建平又拎回來一刀肉,大概一斤這樣,交待她直接做了。
周徽嵐沒說什麼,直接做了一大碗小炒肉,放點線椒蒜米爆炒,味道香得很。接著她又清炒了一道苦瓜和紅薯尖,然後開飯。
開飯的時候,楊建平拿出了一壺農家自釀的米酒,分別倒上,她也有份。
楊建平笑著遞過來一盅,「來,今兒咱們夫妻倆也喝上一盅。這段日子吵吵鬧鬧的,大家都不好受。你那天說的話,我仔細想過了,確實是我做得不好。咱們喝了這杯,這些事就算翻篇兒了,我掙的錢都交給你管,以後咱們好好過。」
周徽嵐見他也不說分一些肉送去給楊老漢夫婦,心中就已經警覺,再思及他在觀音亭的作為,此時楊建平這作派怎麼看都給她一種最後的晚餐的感覺。
周徽嵐看著眼前的酒杯沒動,這酒怕是有問題吧?
聽聞楊建平的話,楊閩也朝周徽嵐看了過來,眼含期待。
周徽嵐且不去管楊閩,而是略軟和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我曉得了,我會認真考慮你說的話的。酒我就不喝了,正好今兒有好菜,你多喝點。」
楊建平眼睛閃了閃,又將酒盅往她跟前推了推,「聽了你這話我很高興,一起喝點吧,我今兒特意打的酒呢。」
「我酒量不好……」周徽嵐裝作一臉苦惱。
「喝吧,在自己家裡,醉了也只需睡上一覺,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著眼前直接懟到她跟前的酒盅,周徽嵐能感覺到他決心很堅定,而且心中無端有個明悟,如果不遂了他的心意,他指定會用別的辦法達到目的。
相比之下,這已知的危險,似乎也不那麼危險了。況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狠了狠心,接過楊建遞過來的酒杯。
「媽,你就喝了吧?」楊閩也在一旁幫腔。
看著他,周徽嵐突然笑了起來,「那行,既然你們父子二人都希望藉由此杯酒開啟一個美好的開端,那就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喝了這杯。」說著,周徽嵐不由分說地將手中的酒倒了一半到了楊閩的空碗里。
看著眼前這碗酒,楊閩有些激動。
「閩兒還小,這酒他就別喝了吧?」楊建平攔了攔。
周徽嵐自然不會讓他如願,「你剛才也說了,這是農家自釀的米酒,酒勁不大,喝一點沒事的。況且咱們三個人一起喝,更有意義不是嗎?」
楊閩也覺得他媽這個主意挺好,「爸,沒事的,你忘了,去年過年爺爺也讓我喝了點酒的呢。」
楊建平一時語塞,最終無奈地道,「那你一會少喝一點。」
「來來,爸媽,咱們一起!」楊閩激動地舉起酒杯。
楊建平不禁止楊閩喝這杯酒,那酒里的東西應該不是毒藥,又從剛才的對話,周徽嵐猜測杯中之物多半是迷藥一類的藥物。
這麼一想,周徽嵐借著手背的遮擋往裡滴入一滴靈液,緊接著未等靈液濃郁的氣息散發,她就一飲而盡。
「爸,我頭有點暈……」
兩口酒下去,楊閩直接迷瞪了。
周徽嵐沒醉,她靈機一動放進去的靈液應該有解藥的作用,但楊閩這樣,她也裝作一副不勝酒力昏昏沉沉的模樣。
楊建平看著兒子空空的碗底,無奈,「你這是醉了,我就說這次的酒酒勁足,醉了你就睡吧……」
「嗯。」楊閩說完這句,就整個人扒到桌子上了。
她猜對了!周徽嵐二話不說,也緊跟著倒下。
看著倒下的周徽嵐,楊建平眼神微冷,接著他先去安置了兒子,然後回來就坐下也不管周徽嵐,開始吃喝起來。
周徽嵐動也不敢動,直到他吃飽喝足,出了大門。
周徽嵐仍然沒敢動,沒多久院子里就傳來了動靜。
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楊建平雙手拽著她的肩膀,將她往外拖。
她盡量放軟了身子,任由他拖著出去。
楊建平將周徽嵐弄到板車上,然後推著板車就著夜色緩緩上路。
周徽嵐躺在板車上,心裡默默地想著,不知道是不是楊建平自信那杯酒水的藥力,竟然沒有給她綁上繩子。
楊建平推著她走了好長一段路,周徽嵐一直在默默估算著他走了多久。
直到他敲門,然後門開了,夏寡婦的聲音傳來,周徽嵐知道他來了哪裡,楊建平和夏寡婦關係果然非比尋常……
緊接著,兩人低低的交談聲傳入她耳中。
「怎麼樣,去火車站接到人了嗎?」
「放心吧,人都接到了,安全抵達。」
就著煤油燈的燈光,夏寡婦看了一眼板車上的人,笑道,「你真捨得將她賣了?」
楊建平上前擁著她,「沒什麼捨不得的,她跟我們父子壓根不是一條心。這是最後一次了,幹完這一票,咱們就收手。等我娶你過門,以後就等著享福吧。」
他最後看了一眼周徽嵐,她對楊家沒感情,甚至可以說有恨。他爹有句話說得對,確實是不能再留了,但白白放她歸家,那是不可能的。她不是覺得在楊家的日子苦嗎?她是還沒見識過什麼叫苦日子,他要讓她以後日日悔恨。
聽著他們的對話,周徽嵐總算知道了楊建平乾的是什麼勾當了。
從買人變成了人販子,周徽嵐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之前她就有所猜測。
所有的疑團都可以解釋了,他不時幾天幾夜地出門,大筆不明來路的財產,以及他與父母兄長關係不錯,卻偏偏分了家……估計是楊建平知道自己乾的不是人事,怕連累父母兄弟,故意分的家。
聽著他們的對話,似乎是楊建平對她很不滿,想要將她賣掉?
簡直就是人渣,人渣中的戰鬥機!好歹原主也為他生了楊閩,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說得對她多好,最基本的善待是應該的吧,放她離開也好啊,非要將她轉手又賣一次?
周徽嵐放輕了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忍耐,不然她覺得她會忍不住跳起來爆打這人渣一頓。
「你將她帶下去,我去見見豹母。」楊建平說。
夏寡婦拉住他,嗔了他一句,「你是想累死我呀,她看著瘦,但好歹是個成人,我可抱不動她下地窖。」
接著,兩人合夥,將周徽嵐弄進了地窖。
夏寡婦一邊拖著她,一邊小聲說道,「小心點,別讓她壓到人了。這次的貨很好,是個極品,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出去前,夏寡婦突然想起來,「對了,要不要給她綁上繩子?」
「不用的,我用藥你還不清楚嗎?明早天不亮就轉移走了,保證她到時還睡得跟頭豬似的。」說完,楊建平就催促她上去了,這地窖太悶了,呆久了人難受。
等他們上去了並用板子蓋上地窖入口,周徽嵐才緩緩睜開眼。
地窖里很暗,只有幾個透氣孔有一點點光線下來,但地窖里仍舊暗得伸手看不清五指。周徽嵐只能憑著感覺一路摸著過去,她在離她不遠處,摸到了人,應該是個孩子,四肢什麼的,摸著只有四五歲大小。
她又繼續踩點,這個地窖不大,也就十平方大小吧,她後來又摸到了一個孩子,頭上扎著小辮子,應該是個女孩吧。
兩個孩子都是昏迷著,周徽嵐沒有移動他們。
而是巡著感覺,來到地窖入口,楊建平他們將梯子抽走了,她伸直了手站起來都夠不著出口。只試了試,她就不再白費勁,而是回到她之前的地方,靠著牆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