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顧嘉與楊建平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叢開得正艷的花。


  彼時,周徽嵐正在院子里清洗衣服。


  認出來他手裡的是鳳尾蘭,不由得眨了眨眼,笑道,「顧兄弟,你怎地采了一叢鳳尾蘭回來?」


  周徽嵐的話讓顧嘉眼睛一亮,她果然能認得鳳尾蘭,「剛才和楊大哥去了一趟山裡,偶然看到一株鳳尾蘭開得正好,就順手摘回來了。」


  楊建平一邊喝水,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裡對顧嘉採花的行徑很不以為然,又不能吃也不能穿的玩意兒。


  顧嘉提議將花插在大門邊上。


  周徽嵐和楊建平都無所謂。


  顧嘉一邊插著花一邊建議,「嫂子,你中午多燒兩個菜吧。」


  「怎麼?」在周徽嵐眼中,顧嘉一向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對於吃的一般都是她做什麼他這客人就吃什麼,極少提要求的。


  「吃完午飯我就該回去了,回去了就吃不著了,嫂子燒菜那麼好吃,我肯定會想這口的,就想趁著回去前多吃兩筷子。」大坳村盛產竹筍,他這次與楊建平回來,主要是想打通買賣山貨這條商路。現在明面上的事已經處理好了,他也該走了。


  周徽嵐訝異,顧嘉這就走了?難道她猜錯了,他竟是一無所獲嗎?


  不過當她雙眼觸及大門上插著的花兒時,突然明白了他特意帶一叢花回來的用意。


  鳳尾蘭代表了盛開的希望,他這是隱晦地告訴她不要消極失望,光明就在不遠處嗎?

  想明白了這點,對於他的請求,周徽嵐欣然應允。


  顧嘉走了,楊建平像是鬆了口氣。


  整個人像是放鬆下來了,先前周徽嵐能隱約感覺到他整個人是處於緊繃焦躁的狀態的。


  顧嘉走後第二天下午,周徽嵐正在小河邊洗被子。


  她特意挑中午過後來的,整個碼頭洗衣服的姑娘婦女都家去了,就她一個人霸佔了整個碼頭。


  周徽嵐這人有些潔癖,即使這些被單被子只是原主用過的,她蓋在身上都有些不得勁,更別提泥房灰塵多,很容易就有味道了。


  前幾天忙著,一直抽不出時間來洗,今兒個得了空,她就覺得忍不下去了。


  這具身體還是不行,折騰著洗完一床被子,她就覺得腰都快斷了。


  她站起來,手捏成拳往身後錘了錘,眼睛也不由得往遠處眺望。


  咦,剛過了河那行色匆匆的人好眼熟,從背影看來似乎是楊建平?


  周徽嵐認出來那是上山的道,楊建平他上山做什麼?特意避開人多的時候上山,她直覺地淌過小河,跟了上去。記憶中,他走那條路很長一段才有岔路,她只需要悶頭攆上就行。


  追了十分鐘這樣,她就遠遠看到楊建平了,她也不敢離得太近了,怕被發現,只是遠遠地綴著。


  楊建平在觀音亭那裡停住下了。


  周徽嵐往路邊草叢一鑽,往上走,在一棵大松樹下停下。在那裡,她站可以遠遠地看到楊建平,蹲下來也完全可以掩住她的身形,不怕他突然折回頭撞上。


  楊建平在觀音亭里眺望了幾分鐘,然後踩上一旁的凳子……


  周徽嵐看不清他在幹嘛,只知道他好一會才跳下來。


  楊建平果然是沿著原路返回。幸虧她機警,不然就麻煩了。


  只是他上山的時候匆匆,下山的時候卻很慢,且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人出現在附近。


  楊建平走後,她又等了好一會,才從松樹根下來。


  周徽嵐來到觀音亭。


  觀音亭建在一個視野極為開闊的山坡上,是早年大坳村浦合村等幾個村子聯合所建,後來破四舊就荒廢下來了。


  周徽嵐回想著楊建平在觀音亭的動作,他剛才踩在椅子上折騰了許久。


  她抬起頭,在左側的樑柱上發現一塊紅布。


  楊建平將這塊紅布綁在這裡是什麼意思?綁之前,他又一直在看什麼?

  她環視一圈,試著站在楊建平剛才所在的位置,還原他的視角。


  在這裡,可以看到大半的浦合村和一小部分的大坳村,其中修建在浦合村的四等火車中轉站更是盡收眼底。


  她盯著下面的三處地方來回地看,突然浦合村邊上一抹紅色映入她的眼底。她愣了一下,然後就死死盯著那裡看。那個地方,似乎是夏寡婦家?

  她靈光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夏寡婦和楊建平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傳遞著某種信息?


  楊建平今晚要出去嗎?她猜測著。


  想明白了,周徽嵐就回去了,經過鳳丫家時,她想了想,走了進去,和鳳丫的媽媽說了幾句感謝她的話,又從桶里拿了兩三根最大的紅薯當謝禮。


  周徽嵐回到的時候,發現楊建平和他媽在說話。


  楊老婆子見了她,板著一張臉道,「你去哪了,大半天不著家?」


  「去洗衣服被子去了。」說著,她將木桶放下,真是沉死人了。


  「你去了河邊?」楊建平突然問。


  周徽嵐一臉莫名地看著他,「是去了河邊,這被子在家洗不開,不去河裡洗去哪洗?」


  楊建平死死地盯著她看。


  「洗張被子洗了半天?」楊老婆子憋著回了一句。


  周徽嵐暗贊了一句神助攻,她還在想著怎麼不著痕迹地將後半段引出來消除楊建平的懷疑呢,她就將梯子遞了過來。


  「您老沒瞧見裡面還有衣服哪?回來的時候遇見鳳丫她媽了,被她拉著說了好一會話。」


  果然,聽到這句,楊建平就不再追著她問話了。


  「媽找你有事,你去幫一下忙。」


  周徽嵐挺無語的,這些人怕不是和金魚一樣,記憶只有七秒?距離上次他們不歡而散才沒過幾天吧?就理直氣壯地來要求她幫忙?

  周徽嵐看向楊老婆子,楊老婆子一時間有些彆扭。她來這不為別的,就為著打糍粑的事。


  先前周徽嵐打糍粑,楊建平給老屋那邊送了二十個過去。


  天熱,糍粑不耐留。當晚就蒸了一半來吃。那邊人多,二十個也只吃了兩頓就沒了。


  周徽嵐做的糍粑,皮薄餡多,味道一流。吃完兩頓,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覺得意猶未盡,讓人惦記得不行。


  孩子們更是鬧著讓家裡也包一頓來吃,楊老婆子等人經不住孩子的痴纏,加上之前那兩頓味道確實好,讓人沒吃夠。


  既然大人孩子都想吃,那就再包一頓糍粑解解饞?


  可是婆媳倆忙活了半天打出來的糍粑,第一鍋出來時,自家男人一邊吃一邊嘟囔著不是那個味。


  而孩子們就更讓她們窒息了,這些破孩子直接說不如先前他們小叔送過來的好吃,好吃到讓人忍不住將舌頭咬下來。


  這一個個的就差沒說她們糟蹋糧食了,這讓楊婆子婆媳二人聽得很不是滋味,儘管她們也吃出來,她們這次打的糍粑確實不如周徽嵐做的好吃。


  但這事能承認嗎?當下取了棍子,攆得孩子滿院子嗷嗷叫。


  她們也不明白啊,一模一樣的餡,為何味道卻差了老遠?


  剩下的材料,男人們都說不讓她們繼續做糟蹋了。


  他們的意思楊老婆子明白了,不就是周徽嵐手藝好,想讓她幫忙打糍粑嗎?


  在農村做點吃的請人幫忙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是他們才和老二家的鬧開沒多久,轉頭又要求到她這裡,怎麼都覺得沒臉。但楊老婆子心疼材料,只能豁出老臉來找周徽嵐了。


  這事她幫不了,周徽嵐很清楚調餡時各種餡料的比例或許是原因之一,但她知道,她先前用的材料都或多或少都被靈液浸泡過,所以口感極好。


  如今他們的餡料已經調好了,她動手包也是一樣的。而且,她覺得她沒那個義務去幫忙,他們的關係也沒好到那份上,所以周徽嵐拒絕了。


  「我就不過去了,先前的糍粑好吃,無非是餡料里多放肉少放素菜,所以吃起來香而已。」才不是呢。


  一聽她拒絕,楊老婆子心火立即就上來了,但聽到後面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他們家的餡素餡確實比肉餡多太多了。她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原因,當下也不與她計較,匆匆回去了,估計是回去想辦法努力往裡頭多擱點肉去了吧。


  至於楊老婆子自以為得計,回去又往裡放了半斤的肉,做出來的糍粑僅比之前好吃一點,但和周徽嵐做的壓根就不能比。


  這楊婆子能不知道嗎?她心裡有氣,也不想聽小輩們瞎逼逼,一個個地攆走了,愛吃不吃,有肉吃還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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