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回首人仍在
第一卷預科時代
第七十五章回首人仍在
在物理組的辦公室里，趙雄和胡東面對面地坐著喝茶，趙雄已經沒有剛剛的那興奮了。
他不知道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物理學科的妖孽，竟然還是一個全科天才，自己不一定有把握爭得過胡東其他三人啊……
胡東還好說，就他這形象，不一定爭得過自己，還是自己更像老師一些，可是另外兩個.……
楊陸和容淑娟……
最討厭的就是夫妻檔了！
楊陸是天南大學中文系的教授，專攻古詩詞研究的，同時教古典文獻學和漢語言文字，也是個博士生導師，雖說研究古詩詞，可是他沒有絲毫的古人之風，而是有著現代的新潮和難得的幽默風趣。
而容淑娟則是數學系的教授，負責的是數學與應用數學，沒有擔任什麼職位，但是她卻是天南大學女教授中，第一個論文成果被國際期刊《數學周報》收錄的人。
跟夫妻檔比，簡直是自討苦吃。
「咔嚓.……」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之前在辦公室里參與改卷的那些章市本地的老師們都被趙雄吩咐解散了，趙雄打電話請楊陸和容淑娟一起過來。
至於另外幾科學科競賽的負責人，黎昀沒有參加，趙雄自然沒有邀請，他這次是想四個人單獨討論一下關於黎昀的安排的。
這個全能的妖孽，不知道最終會歸屬誰。
「老趙，把我們三個叫過來這邊幹嘛？」楊陸明知故問，眼神輕佻地看向了趙雄，似乎是想調笑調笑他。
至於容淑娟，那是個溫婉的女子，賢惠大方，靜靜的，反倒是她像是教古漢語的，而不是楊陸這個穿著牛仔褲花哨上衣的嘻哈大叔。
輕笑了一聲，容淑娟沒有說什麼，趙雄就有些無奈了，「我找大家來的原因，大家都清楚，那麼我們來決定一下黎昀這個小傢伙，要跟著誰。」
聲音落地，楊陸就接腔。
「當然是跟我啦！你沒看他的文章，鋪陳大氣，言而有物，而且文風能實能虛，構造有致。而且對於文學的積累絕對不是普通年輕人能夠做到的，這孩子我要定了！假以時日，這孩子絕對可以成為我們華夏漢語言文學的風向標！文學界的泰斗！」
一改剛剛的嬉笑狀態，楊陸雙眼放光，一時間，他整個人的氣質竟然大變，瞬間給人一種霸氣側漏，說一不二的氣勢。
容淑娟在一旁看著楊陸的眼神一直都很柔和，也有著難以溶解的愛意，這對夫妻，相濡以沫十數年，還沒有聽說吵過架，一直都和熱戀中的少男少女一般。
但可不僅僅是楊陸要人，胡東也要搶人啊！
「呵呵，難道他就只在你們語文學科表現出天賦而已？他要是跟我學生物，他在生物上的造詣也不可能低的！我國有希望再添一位袁隆平！」胡東一拍桌子，老農般的雙腮一鼓一鼓的，楊陸的桃花眼瞪著胡東，兩人劍拔弩張的架勢，讓趙雄知道自己這兩位老友是動真格了。
開玩笑，這種關係到傳承的東西，豈是可以說讓就讓的呢？
連趙雄自己都不可能放棄。不過趙雄這傢伙比較圓滑，他知道自己如果強硬地加進去，估計會被兩個老友一起趕出來，可他怎麼可能會那麼傻？
「唉，你們兩個，有什麼好爭的，不就是一個學生嗎？給我就好了，老楊，你們語文的作家夠多了吧？老胡，現在我國生物醫學里，屠呦呦博士不是已經享譽全球了嗎？我們物理苦啊，還沒有什麼能夠稱霸全球的能人啊.……你看陶哲軒，楊振寧，這些人都是美籍華人啊……我.……」趙雄用訴苦的方式，苦肉計入手，可是他沒有想到兩個老友的警惕性那麼高，沒等自己發表完訴苦文，就被喊停了。
「閉嘴！」楊陸和胡東兩個人同時扭頭怒吼趙雄，可趙雄不幹了。
三個人就這麼在茶桌上，吹鬍子瞪眼。
「呵呵.……」
一旁觀看了三個人全過程的爭吵，容淑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相識這麼多年了，沒想到這三個傢伙竟然和孩子爭糖果一樣吵了起來。
三個已經人正中年的老大叔，就和頑童一樣互懟。
「我說，你們就沒有想過讓他四科一起學嗎？」容淑娟紅唇微啟，提出了一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的建議。
四科都學？
黎昀這個小傢伙能夠承受得了嗎？
趙雄，楊陸和胡東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問題，還是楊陸先開的口。
「老婆……這.……不合適吧……一個人哪裡可以讀這麼多科的.……」楊陸皺著眉頭，有些苦惱地說道。
「你傻啊？」容淑娟伸出了手指，輕輕地戳了戳楊陸的腦門。
「如果他不行，怎麼可能可以把這四科都讀得這麼好，都有自己的想法呢？他的數學卷子還是我親自改的，他的思維活躍程度大概是我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吧。」容淑娟慢慢地分析給其他三個人聽。
說起來，好像挺有道理的.……
趙雄乘機泡了幾杯茶，上好的鐵觀音，醇香的茶味沖淡了剛剛的火藥味，四人也開始討論讓黎昀同時學習四種科目的可能性，以及對於黎昀課程的安排。
而在這裡爆發了關於黎昀的爭吵，還有有關黎昀的討論，黎昀一概不知情，他只是躲在家裡碼字，因為他發現《漢末神魂》的存稿不夠多了……
「什麼？決賽取消了？我直接成了四科新華杯競賽的第一名？可以直接跟著四個科目的教授學習了？而且他們還都把我的課程安排好了？」
難以置信，黎昀知道自己很優秀，可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優秀到複賽就征服了那些教授嗎？竟然就這麼直接了當地安排好了？
簡直不敢相信啊.……
決賽取消了，突然發現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忙了，而因為這次黎昀拿到了四個學科的第一名，有些驚世駭俗了，也就不舉行什麼大型的頒獎儀式，也就是去教育局拿張獎狀，還有領一下獎品而已。
黎昀並沒有和自己未來去天南大學學習的四個導師見面，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不過黎昀也無所謂，因為他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接下來可能會怎麼發展，可能五月份去天南大學學習，六月份參加蒙彼利埃大學的面試，他可能就得離開這裡了，離開這片土地，他想珍惜這剩下不多的預科時光了。
給吳凱打了個電話，黎昀知道自己食言了，告知吳凱關於自己的情況，吳凱也表示很理解，雖說對於黎昀沒法參加今年九月份的籃球比賽還是很遺憾，但是至少還有季淵在，有季淵和周鵬在的籃球隊，還是有希望衝擊省級冠軍的。
沒有再去體育館，黎昀不知道怎麼去和那些關係不算很熟，但是相處卻很愉快的隊友們怎麼說再見，而班級里的同學，也不知道怎麼離別。季淵倒是無所謂，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鐵到即使相隔萬里，也能熟記於心的程度，再說黎昀也會和他保持聯繫的。
或許最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他最應該面對，也是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
那就是蘇瑤。
前世的黎昀並沒有出國留學，而這一世，黎昀雖然也和蘇瑤在一起了，但是他卻要出去留學了。
他之前並沒有跟蘇瑤提起過，一邊是愛人，一邊是夢想。
黎昀難以抉擇，他也不想抉擇。
雖然說並非他選擇了去國外讀書，就會失去蘇瑤，但是他如果真的到國外去留學，那那種和蘇瑤相依偎的感覺，就會顯得難以企及，他真的……真的很愛她，他不想遠離她，哪怕是一座城市。
秦觀也寫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是，這其實是他難以和心上人團聚的牢騷，換而言之，有誰不願意和自己的愛人，相守於夕陽下呢？
我愛你，所以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我會在想要見到你。
我愛你，所以我每一時每一刻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會在數著時間不易。
我愛你，所以我每一次每一回分離的時候，我會在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再見到你。
黎昀不知為何，帶有一種莫名的感傷，他對蘇瑤的滿腔愛意催生出了滿懷的內疚和苦痛。
「瑤瑤.……我們現在見個面吧，我去你家接你，我有事和你說.……」
思前想後，黎昀最終還是撥通了蘇瑤的電話，匆匆地說完一句，就帶著手機出了門，往著蘇瑤家的方向跑去。
狂奔在馬路邊，黎昀能夠感覺到風流淌在自己的身周，冷風能帶走自己的汗水，卻帶不走那無盡的感傷。
有人說，他大可不必如此，只是出國留個學而已，為何弄得像是生死離別？可又有人何曾知道，他已經習慣了那種生活中有蘇瑤的日子了嗎？
如果沒有夢想，蘇瑤就是他的一切，即使有了夢想，蘇瑤也是他的所有。他從來不怕別人說他傻，也從來不怕別人說他痴。他能知道自己的心就好了。
喘著粗氣，黎昀到了蘇瑤家的樓下，蘇瑤早就在路燈旁等候了，此時臨近黃昏，路燈在淡黃的陽光下，靜靜地亮著，將蘇瑤的身影投射到地上，看起來有些孤單，有些無助……
黎昀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種感覺，他只有一種衝動，他也沒有顧及這裡是蘇瑤家的樓下，沒有顧及蘇威夫婦可能會在樓上偷偷看，他只想在這一刻抱住蘇瑤。
他想大聲地告訴世界，他愛她！
一時間，黎昀竟然不想去留學了，他也不想直接高考了，他想一直留著，陪在蘇瑤的身邊，當個平凡人就好了，如同前世一般.……
也是這一刻，黎昀才發現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麼，是家人，是親人，是愛人。
他不願意自己的家人受傷，他愛他們。
在蘇瑤驚訝的眼神中，黎昀滿頭大汗地直接衝上來，在路燈下把蘇瑤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
鋼鐵一般的雙臂摟住蘇瑤，讓她掙脫不得，原本還擔心被爸媽看見的蘇瑤，埋身在黎昀的懷裡，一時間也忘了一切。
她也只想靜靜地抱著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黎昀今天的情緒有些反常，但是蘇瑤寧願就這麼陪著黎昀站下去，有我有你，這就是全世界。
伸出了雙手攬住了黎昀的腰，蘇瑤把小臉靠在了黎昀的肩膀上，感受著來自於黎昀身上的體溫，暖暖的，很貼心。
「瑤瑤，如果我留學了，你該怎麼辦？」黎昀突然在蘇瑤的耳畔呢喃了一句，他似乎有些痛苦，他想放棄留學的機會，卻又不想放棄，這輩子有了超級大腦，能夠衝擊一直以來的夢想，他真的不想放棄，卻又真的捨不得蘇瑤，關於這件事，他還是決定先問問蘇瑤。
「留學？」
蘇瑤一愣，她沒想到黎昀狀態不對竟然是因為這個。
「好事啊！留學誒！」蘇瑤反應過來以後，用臉在黎昀的肩膀上蹭了蹭，輕輕地貼了一下黎昀的脖子，她沒有發現，自己的臉頰上出現了一條痕迹，有一些冰涼，滴落在了黎昀的脖子上。
「我不想和你分開。」黎昀又緊了緊懷裡的佳人，他的呢喃更加清晰，但是又讓人感覺他此時十分迷茫。
蘇瑤呆住了，兩人相擁著靜立片刻，蘇瑤突然用力掙脫了黎昀的懷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直視著黎昀的眼睛。
「你……愛我嗎？」
蘇瑤咬了咬嘴唇，靜靜地看著黎昀的眼睛。
「如果你愛我，那就別讓我成為你的負擔。」蘇瑤突然拉過了黎昀的手，拂在自己的臉上。輕聲說了一句，「黎昀，你記得一句話就好了。」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正式地叫黎昀，直呼其名。
「江月照未還，回首人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