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陸續野歸來(九)
等李沫湊夠熱鬧返回學校時,才發現胡孫已坐在大耳朵的宿舍里閑聊。
「大耳朵這傢伙,從上個月就開始瘋了似的狂吃狂喝,然後他整個人就跟氣球似的往外鼓……這次失蹤,我倒覺得他是回家去了,家裡多好,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大耳朵宿舍里的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胡孫笑嘻嘻地坐到大耳朵床邊,拍拍他的枕頭:「呦!還挺軟和的」。
坐在對面的舍友很不屑地答話:「他的枕頭裡不知道墊了什麼,晴天也發潮,有時候想躺他床上眯一會兒都覺得不舒服。」
「哦。」胡孫的笑臉拉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起身坐到另一旁。
李沫站門外看了一會兒,心裡一直憋著疑問,人多也不好說什麼,好容易等到胡孫聊完起身,急忙跟了過去:「你說,剛才那具浮屍是大耳朵嗎?」
「有可能,」胡孫低聲說,「你想,大耳朵的枕巾會發潮,這很有可能是他淹死之後每晚還會回到宿舍躺一會兒的緣故。當然,我說的只是可能,至於能不能確定,到了晚上才能知道。」他說完意外深長地笑笑,倒是李沫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對於胡孫,李沫是了解的,他平時總愛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並且對靈異之事十分感興趣,據說還曾拜過一位很厲害的師傅,當然了,那個據說也是據胡孫自己說而已。
李沫知道胡孫今晚又想搞什麼鬼了,於是他好奇又忐忑地等到著。果然,等宿舍里其他人都入睡后,胡孫悄悄把他叫了起來。
這兩個人也不敢聲張,悄悄躲到宿舍的衛生間里,開了一盞小燈。
胡孫拿來幾根頭髮絲和一根細長的白線。
「這頭髮絲是從大耳朵的枕巾上拿下來的。」胡孫說著拿起白線的一端系在頭髮絲上,另一端則綁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做完這些后他在洗臉池中放滿水,並把頭髮絲浸入水中。
「白線是用來做什麼的?」李沫問道。
「白線是……」胡孫說到這裡忽然直挺挺地轉過頭,兩隻眼珠子全都偏到一邊,以一種極詭異的眼神看著李沫。
「你咋了……」李沫話音未落,就看到胡孫忽然脖子一縮,半蹲下去的同時把手臂也緊緊縮到身體兩側,以青蛙的姿勢趴到洗臉池邊,噗一聲,把整個頭都浸了下去。
這一套動作下來,看得李沫都懵了,他上前拽胡孫,卻發現根本拉不動,胡孫蠻力驚人。李沫一時急得不知所措,正想叫醒宿舍里其他人來幫忙時,忽然發現胡孫正努力伸直左邊的胳膊,顫抖著張開五根手指。
李沫會意地扯掉他食指上的白線,胡孫立即從水裡抬起頭來,大口喘氣。
「剛才咋回事啊?」李沫在一旁追問著。
「繩在法術里本就代表某種聯繫,」胡孫撫了撫胸口,「一般來說,紅繩用來牽引緣分,白繩則用來感應死物。我這根白繩是受過陰香的,綁在大耳朵的頭髮上是為了感應他。這樣和你說吧,如果他沒死,我是感應不到任何東西的。」
李沫聽得一驚:「這樣說,大耳朵真的已經死了?」
胡孫剛想開口,門外忽然傳來「嗚」的一聲,似乎有人憋不住哭聲,隨後衛生間的門被緩緩推開了。
「陸芒!你嚇死我了!」李沫說完立即閉緊嘴巴。
門口站著舍友陸芒,臉色發青,眼角似乎有淚痕。
而在陸芒的身後,漂浮著一截肥壯的軀幹,沒有頭顱和四肢,看起來像塊滑稽的長方形狀,散發出淡淡的熒綠色。而此刻,它正緊緊貼在陸芒身後!
胡孫立即把大耳朵的頭髮和白繩一起丟進馬桶使勁兒按抽水,同時從兜里掏出根香煙點燃,念了些「同學一場,安心去吧」之類的話,把燃著的香煙從衛生間窗口丟了出去。胡孫瞅準時機,趁那截軀幹稍稍離開陸芒的瞬間,把他拉了進來並迅速關緊門。
「我就知道你做不出好事來,」李沫嘀嘀咕咕地罵胡孫,「感應就感應吧,怎麼把它給招來了!」
「不是告訴過你大耳朵每晚都會回宿舍睡覺嗎?」胡孫反駁了一句,忽然疑惑地皺緊了眉頭,「我這又不是招魂儀式,怎麼可能把大耳朵招來呢?」他想著轉臉看向陸芒,「你說說,是怎麼遇到它的?」
「我,」陸芒驚魂未定,說話有些顫,「我遇到些事情,愁得整晚睡不著,剛才翻了個身一睜眼,就看到這個東西在我床邊浮著,我也不敢叫,聽見衛生間里有人說話,就連忙過來了。」
「你遇到啥狀況了?說說,能幫忙的咱絕不含糊,」李沫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除了借錢!」
陸芒看了他一眼,捲起褲腿,看得李沫倒抽了一口涼氣。陸芒小腿上的肉跟抽筋似的,肌肉都擰巴著絞成了麻花狀。
胡孫上前掐了一把:「疼嗎?」陸芒搖搖頭。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這樣的?」
「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好像是從上個月我去郊區爬山回來后,就開始慢慢變這樣了,我也一直想不出是哪裡出現了問題。」陸芒說完求助地看向他。
胡孫嘆氣:「我覺得這事可能和大耳朵脫不了關係。這樣吧,暫時也沒別的辦法,咱先睡覺。你也再仔細想想,有什麼事明兒再說。」
此刻夜也確實很深了,三個人疲憊地各自睡去。
這一覺下去,胡孫睡得十分地沉,剛夢著撿了個元寶,就聽到「啊」的一聲,只得急忙跳了起來。
「我又夢到了!」陸芒坐在床上,臉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滾,「我夢見自己在黑色的河裡掙扎,水非常冰,我能感覺到下面有隻手抓住了我的腿,我被拉沉下去,在閉眼之前看到從河底的淤泥里伸出了無數只手。」
胡孫沉默了許久:「這樣吧,反正今天休息,咱們就按你上次去過的爬山路線再走一趟。」
陸芒自然是十分感激,立即起床洗漱準備出發,只是李沫少不得被從暖和的被窩中給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