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妖華草(五)
才剛剛醒來的溯雪,聽得心頭一緊,張開嘴噴出一口血來。值得嗎?她想了許久,兀自苦笑起來,她也不懂什麼叫值得,什麼叫不值得,她只知道陸續野生,她生,陸續野死,她死。
離雪見她的神色,知道問不出些什麼,從身旁捧出了一隻精緻的木盒交給了她,囑咐道:「這裡面裝著的,就是你拼盡性命想要的魔豆與妖華草,你走吧,帶著它們離開,永遠別再回妖之國了。」
「你呢?」溯雪抬頭看向離雪,「你不跟我一起走嗎?你助我盜走了禁地之物,妖之國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離雪背對著她,扭頭對著她微微一笑,「姐姐,你闖的禍,總要有人替你去還的,我們如果都走了,那剩下所有的責任便都得扛在師傅肩頭了。我們本就是為著盜取妖華草接近的她,她不欠我們什麼,反倒是我們,欠她太多。」
「離雪……」溯雪張著嘴巴,卻又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楞了半晌,她才緩緩開了口,「為了我的私心,竟要荒廢你的餘生去償還,姐姐對不起你。」
「所以我剛才才會問你,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姐姐,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你我姐妹一場,這些年來都是你照顧我,你受妹妹一拜,隨後我們各奔天涯,永不相見了。」離雪說著跪下來,看著溯雪,認認真真的俯身磕了一個頭,隨後立即起身,快速而又決絕的沖入了夜色。
溯雪看著她的背影,眼中含著滿滿的淚,然而她終究將淚意忍了下去,自己選了這條路,就絕無回頭路可走。
溯雪獨自依偎著火堆熬了大半夜,天一亮她便獨自踏上了路途,馬不停蹄的趕往那個令她悲傷難耐的地方。
她到達之後,稍歇息片刻,等著夜色降了下來,便立刻趕往埋葬陸續野的地方。她趁著夜色打開墓碑,找出陸續野的屍體,從他的屍身中抽出了妖元精華,注入妖元草中,再將他好好的埋葬,隨後她帶著妖華草與魔豆,潛入人間,慢慢等待。
因著真愛難求,陰陽真愛之淚更是難得,溯雪趕入人間卻屢遭亂世,她便帶著住有陸續野的妖華草靜靜的住了下來,靜觀塵世變遷,改朝換代。
在所有的日子中,溯雪經歷了戰亂、孤獨、欺騙、背叛,她的心漸漸堅硬起來,她眼中的世界已經排除了所有旁的,僅僅剩下她想要守護的陸續野。
她孤獨艱難的撐到現在,見證了一次次的生離死別爾虞我詐,走到現在終於看到了陸續野即將歸來的希望,然而那隻該死的小狐妖,卻趁她不在的時候偷走了陸續野。
此刻溯雪為著魔豆再次回到妖之國,面對著自己的妹妹離雪時,除了愧疚外,更是有著滿心的不安。
「姐姐,你知不知道,」離雪嘆著氣說,「你走之後,師傅水月閔便被逐出妖之國了,我本想隨她一起離開,卻被她斷然拒絕了。而妖華草也在一次意外中被天火燒了個乾淨,這裡不再會有妖華草了。」
「那魔豆呢?」溯雪急切的問道,「魔豆還存在嗎?」
「嗯,」離雪說到這裡,臉色越發難看了,「魔豆還殘留了數十顆,但是被大長老親自收了起來,並派了死士看管,那些妖族死士最善詭術,誓守魔豆,姐姐,你這次回來,難不成還是為了妖華草和魔豆?」
「離雪,再幫我一次,」溯雪說著緊緊握住她的手,「只這一次便好,以後我是生是死,能否尋回陸續野,都再也不回這妖之國了。」
「姐姐……」離雪凄然的叫了一聲,卻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溯雪回來后,安靜的待了幾日,這幾日里每日只是陪著離雪,互相幫對方梳理頭髮,裝扮容貌,將所有其他的事情放下,十分歡愉的度過了幾日,這幾日的安寧,就當是她償還這數百年來對離雪的虧欠。
幾日過完后,溯雪終於決定要開始行動了。她和離雪打探出了藏著魔豆種子的地方,然後於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然出動了。
溯雪帶著她的長鞭,離雪背著劍,兩人剛剛顯身在藏有魔豆的屋外,忽的從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冒出許多人來,這些人無一不是著黑衣黑褲,以黑紗遮面。
溯雪暗暗吃了一驚,她聽離雪說過死士的事,但未曾想到這些死士竟如此神出鬼沒。她扭頭與離雪對視一眼,便立即抽出鞭子對著前面的一個死士就揮了過去,鞭子纏在死士脖子上,他不但未曾躲閃,反而迎著這鞭子旋轉而來,溯雪手中用了十分的力氣,當她勒斷對方脖子時,對方剛好閃到她面前,將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入了她的腹部。
溯雪一下子吃痛鬆了手,鞭子落到地上,「這些人都不要命了嗎?」她驚呼一聲看向離雪。
離雪煞白著臉色死死咬住嘴唇回答道:「不,這些人,本就沒有性命,他們不過是長老的木偶而已。」
離雪說完這句話,耳旁忽的聽到「吱呀」一聲,那被推開的屋門中走出了大長老的身影。
大長老身姿挺拔,一身墨藍的長衫更襯得他英氣非凡。
大長老看著溯雪捂著流血的腹部,不由得冷笑一聲:「你竟然還敢回來,」他說,「怎麼辦呢?還真是想殺了你們,只是我與水月閔相識多年,她在臨走前留下了話,說她的兩個弟子如果有朝一日再對魔豆動了心思,讓我教訓一下即可,勿傷了你們性命。」
「您認識我們師傅?」溯雪懷了一點希望看過去,「求求您,給我們一點魔豆吧,一點就行。」
「可笑!」大長老冷冷的應了一聲,隨即身形便消失,緊接著屋門自內重重關上了。
隨著屋門的關上,那些死士立即奔著溯雪與離雪沖了過來,招招狠毒。
溯雪情急之下一躍而起跳上其中一人的背部,一把扯掉他的黑紗,連撕帶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