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往生
上午的講經結束后,眾人用罷齋飯,便各自回房了。夏瑾睿被四位師兄包圍著,都在問他是怎麼得到佛祖的同意回來的。
夏瑾睿笑著得意道:「自然是師父想我了,把我強擄回來的!唉,可憐我當時原本還在屋裡睡覺,醒來后竟然就到了這裡,師父真是太粗魯了……」
除了忘憂尊者之外,其他三人都是一臉的慘不忍睹之色,清靈道:「你又在胡說了!師父豈會做這種事?」
夏瑾睿嘆道:「唉,那是你們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我跟你們說,你們別看他表面上一副普渡眾生慈悲為懷的模樣,其實他脾氣可壞了……」
沙羅尊者聽不下去了,在他頭上拍了拍,打斷他道:「小師弟,師父當初雖然一氣之下將你趕出了師門,但你如今既然已經回來了,師父一向疼你,你就別再說師父的壞話了。」
夏瑾睿打開他的手,道:「反正你們眼裡的師父都是一個樣,還是我眼裡的比較有趣……」
話說到一半,眾弟子都噤聲看著他身後,恭敬行禮道:「師父。」
佛祖站在夏瑾睿身後,淡淡的道:「何處有趣?」
夏瑾睿僵硬著身體沒有回頭,此處乃是西天的思悟園,園中除了幾個天然的石墩子外就是各種不知名的野花野草,空曠得很。眾弟子一向懂得何時該溜,當下都默默的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后,佛祖又重複道:「何處有趣?」
夏瑾睿猛地轉身抱住他,抬頭在他淡色的雙唇上重重親了一口,笑著道:「自然是哪裡都有趣!」
佛祖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夏瑾睿便也一直笑著與他對視,如此過了一會,佛祖終於道:「你出去了一趟,回來怎麼性格變化這麼大?」
以前的夏瑾睿別說是親他了,就連多看他兩眼都會臉紅,哪裡會像如今這般大膽。
夏瑾睿道:「自然是在下界學的,以前我一直沒出去過,還不知道原來外面有這麼多好玩的東西,白白錯過了那麼多年,真是可惜啊!」
佛祖微微皺眉,夏瑾睿又親了他一口,道:「怎麼,你不喜歡?」
佛祖推開他,他便又撲了上去,這點倒是與他小時候一樣,如此幾次后,佛祖終於還是任他抱著了,只道:「人前不可如此。」
夏瑾睿埋在他懷裡不停的笑,佛祖覺得還有必要再問問他其他的事,正想拉著他坐下好好談,忽然感覺身後有人走近,回頭看去,卻是公子寒。
公子寒道:「兩位真是好興緻。」
佛祖又推開夏瑾睿,這次他倒沒有再撲上來,只道:「帝傾寒,你來做什麼?沒看見我們正忙嗎?」
公子寒道:「我有事請教佛祖,睿兒,你先迴避一下。」
聽見這個稱呼,夏瑾睿一怔,剛要發作,佛祖也道:「世兒,你去同你的師兄們準備下午的閱典會。」
夏瑾睿這才點了點頭,走了。
佛祖道:「這些年有勞宮主照看世兒。」
公子寒道:「佛祖所託,我自當儘力,再說他身份特殊,也唯有寒冰宮能收下他。不過如今他雖已回來,但凡心太重,只怕短時間內難以恢復從前,佛祖可要讓他去人間輪迴幾世,好去去這身上的凡人之氣?」
佛祖道:「不必。他雖有凡心,但本性卻未變,宮主將他教得很好。」
公子寒道:「佛祖過獎了。此番我來叨擾佛祖,乃是為了鳳輕顏,我聽聞他出生之時,曾有幸得佛祖賜福。」
佛祖道:「確有此事,當時鳳傾城帝君抱著孩兒來找我救他,我便賜了他一道佛光,保他性命。」
公子寒道:「佛祖為何要連他的魂魄一起護著,莫不是他的魂魄出了什麼問題?」
佛祖道:「宮主有何疑問?」
公子寒道:「我父親是上古雪龍之身,雪龍一族極為霸道,與之生下的後代也皆為雪龍之身,鳳淺淺既是我的同胞親姐,為何鳳輕顏的真身,卻是與鳳傾城一般的白鳳?」
佛祖道:「所以宮主懷疑鳳輕顏並非你姐姐所生?」
公子寒道:「不是懷疑,是肯定。我只想請佛祖告訴我,鳳輕顏是鳳傾城與誰所生?」
佛祖道:「阿彌陀佛,此事有關天機,宮主切莫過多窺探,時機到了,自會得知一切。」
公子寒道:「佛祖既然不肯相告,那麼便請佛祖借往生池與我一觀,也算是我替佛祖照顧睿兒這麼多年的報酬。」
敢向佛祖提條件的,公子寒還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佛祖又嘆了聲佛號,道:「明日辰時,清靈會前來請宮主。」
公子寒道:「多謝。」
下午是閱典會,偌大的一間藏經閣,擺放著無數的佛經典籍,供眾人在裡面翻閱經文。
這閱典會並沒有幾個人來,鳳輕顏四處看了一圈,也就只有那兩個人界的高僧在激動的看著佛經,然後就只有姬炎和自己無聊的坐在桌旁,公子寒以及他的三個跟班竟然都沒有來。
鳳輕顏坐了一會,就打算離開,姬炎突然叫住他道:「喂,天界的小太子,怎麼這次是你來參加西天的參佛大會,你父王是要不行了嗎?」
鳳輕顏瞪他一眼,道:「你才不行了!我父王好得很,不需要你瞎操心!」
姬炎笑著道:「我還以為他沒辦法來才派你來的,倒是我猜錯了,對不住。」
聽他道歉,鳳輕顏有些詫異,他聽說這個姬炎心高氣傲,而且口下從不留德,怎麼會突然向自己道歉?但既然對方已經道歉了,他總不好再說什麼,只得道:「沒事,反正你也是無心的……」正打算告辭離開,姬炎打斷他道:「你喜歡帝傾寒對不對?」
鳳輕顏一愣,隨即臉漲得通紅,站起身道:「你,你胡說些什麼?!誰喜歡他了?!」
姬炎一雙桃花眼緊緊的盯著他,見他如此反應,面上笑容更盛,道:「看來被我說中了,你當真喜歡他。」
鳳輕顏幾乎想伸手堵住他的嘴,偏只能怒道:「休要胡說八道!你再亂說,我可要不客氣了!」
姬炎道:「你想怎麼不客氣?西天禁止動武,你可別一時衝動犯了戒,到時候被趕出去丟的可是你父王和你們天界的臉。」
鳳輕顏不想再與他說話,便乾脆轉身往外走,只想著遠離他就好,等出了西天,再找他算賬。
姬炎在他身後道:「你既然喜歡他,又為什麼不敢承認?其實你機會還是很大的,帝傾寒這個人雖然冷情,但卻極念舊情,他前世愛你父王愛得死去活來,今世卻因為仇恨而無法與你父王再在一起。但你就不一樣了,你與帝傾寒沒有任何仇怨,而且還和你父王長得這麼像,只要你努力努力,帝傾寒真的會看上你也說不定。」
鳳輕顏停下腳步,回頭看去,淺藍色的眸中神色冷厲,冷聲道:「你說夠了沒?」
姬炎微微一怔,笑道:「你還想聽什麼?」
鳳輕顏道:「既然說夠了,那我告訴你,先別說我不喜歡他,就算我當真喜歡他,我也不會去做任何人的替身。你想借我去轉移帝傾寒對我父王的感情,好讓他能漸漸忘記我父王對嗎?但即便他真的忘記了我父王,他也不會喜歡上你!而且,我父王與他……兩人目前的關係好得不得了,你真是想多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姬炎忍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重重砸了桌子一拳,所幸這桌子質量頗好,只是顫了幾顫便又紋絲不動。藏經閣內的人都不滿的向他看來,姬炎不理他們,站起身又狠狠的踢了一腳凳子,罵道:「什麼東西!也敢教訓老子?!」
然後在眾人更加不滿的眼神中離開了。
鳳輕顏離開藏經閣后,覺得心裏面很亂,怎麼也靜不下來,便四處亂逛,無意中走到了一處清泉旁。
這清泉並不算深,清澈見底,水中什麼也沒有。泉邊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樹,枝葉茂密,樹下有一條長長的石凳,竟讓他想起了在火鳳族遇到公子寒時的情景,臉頰又微微發紅。
他盯著這眼清泉看了一會,又抬頭向四周望了一圈,西天極樂界里人本來就少,此時更是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他只猶豫了一會,便將手搭上腰帶,正打算解了衣裳下去泡泡,說不定能靜下心來,卻沒想到身旁樹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悅耳的聲音:「怎麼,又想進去沐浴?」
鳳輕顏一驚,猛地抬頭看向那棵菩提樹。之前他心緒浮躁,只粗略掃了一眼,如今細細看去,枝葉掩映之下,果然有一襲白色的衣角從樹枝上垂下來。
公子寒躺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雙手枕在腦後,一條腿隨意屈起,看上去頗為閑適。
鳳輕顏臉不自覺又紅了,道:「你,你在這裡做什麼?」
公子寒道:「睡覺。」
鳳輕顏道:「你睡覺為何不回房間睡,偏偏跑到這裡睡?」
公子寒道:「房間如何能有這裡安靜,倒是你,怎麼心事重重的?」
鳳輕顏低下頭沒有說話,公子寒側頭看了他一眼,突然道:「要不要上來睡一覺?」
沉默了一會,鳳輕顏翻身上樹,坐在公子寒身旁的樹枝上,卻是直直的看著他,眸中情緒不定。
公子寒被他看得久了,終於輕輕笑了笑,道:「怎麼一直盯著我?我臉上莫非有花?」
鳳輕顏從來不是個能藏住心事的性子,心底有事他就一定要弄明白,他湊近公子寒,輕聲道:「你是不是還喜歡著我父王?」
公子寒笑容一頓,道:「那已經是前世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鳳輕顏道:「你若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將他關起來,還對他做那樣親密的事?」
公子寒冷聲道:「不過都是逢場作戲,他不也是『心甘情願』的嗎?你怎麼不去問問他?」他剛一離開,鳳傾城便迫不及待的逃了,呵,不是逢場作戲又是什麼?
鳳輕顏道:「這麼說,你已經不喜歡我父王了?」
公子寒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感覺眼前一暗,鳳輕顏竟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鳳輕顏的眼睛睜得很大,怔怔的看著公子寒,彷彿被強吻的人是他一樣。兩唇相觸,柔軟微涼的觸感傳來,鳳輕顏臉頰慢慢漲紅,僵著身子一動不動。公子寒面無表情,正打算伸手推開他,鳳輕顏卻已經飛快撤回了自己的唇,然後跳下樹,跑了。
看著他奔逃的背影,公子寒眼底逐漸變沉。
當天晚上,佛祖沒有再去往生園「參禪」,夏瑾睿跟在他身後隨他回房。
佛祖轉身看著他,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夏瑾睿道:「自然是要和你一起睡覺。」
佛祖的眉尖抽了抽,道:「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
夏瑾睿不理他,竟然還伸手過來要替他寬衣。佛祖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語氣已經有些嚴厲:「佛門中人,怎可如此輕浮?你若再如此,便去人界輪迴幾世,待消了身上的凡氣再回來!」
夏瑾睿頗委屈的道:「可是佛祖以前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做的嗎?那時候天天強迫我讓我和你一起睡覺,還要替你寬衣、搓澡,就連夜裡睡著了都還要被你親醒,說這些都是修鍊必須經歷的,你還會時不時的偷偷摸我……怎麼這些事以前我不想做的時候你非要逼著我做,如今我主動了,你卻又不樂意了?」
佛祖雖然面無表情,但手指已經在微微顫抖,聽著夏瑾睿的話,他竟無法反駁,只能艱難道:「你如今修鍊已有大成,不用再像以前那般了,回去休息吧。」
夏瑾睿自是不走,乾脆撲上去又死死抱著他,道:「我不管,我被你親了那麼多回還摸了那麼多遍,我的清白早就被你玷污乾淨了,以後肯定沒人願意要我了。蓮華,你要對我負責!」
這聲「蓮華」讓佛祖的心一軟,彷彿又看見那個小小的孩子在自己懷裡軟軟糯糯的叫著自己的名字。心神一鬆懈,便情不自禁道了聲「好」,夏瑾睿歡呼一聲,脫了外袍撲到床上睡覺去了。
今晚,佛祖第一次輾轉難眠,心想自己就不應該對他心軟,如今這種只能看不能吃還十分考驗自己定力的情形真是讓他身心都在備受折磨。偏偏折磨他的人還一點都沒有覺悟,睡夢中甚至還蹭開他的衣襟,將臉貼在他胸膛上,嘴唇軟軟挨著突起,佛祖身體瞬間繃緊了,那一點也瞬間變硬,顫微微的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