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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兔子急了

  伶七從人約黃昏后等到月上柳梢頭,也沒有看到奔跑小哥的身影,嘆了口氣,感嘆江湖果然是高人多,小哥現在可能還在夕陽下奔跑呢。


  她舉起酒杯,輕啜一口酒肆里的清酒,店家也是耿直,兌水兌得可真是多,得努力去品,才能發現自己喝的不是井水。水喝多了,清歡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小二識得眼色,過來想給溫一溫。


  小二低著頭走近,佝僂著身子,一副謙卑的模樣。伶七本望著周圍不曾在意,可這位小二謹慎地端起她面前的酒瓶,禮貌的服務態度很讓人生疑。她在逃出來之前畢竟之前是星辰閣的伶七,移容換面,裝腔作勢也算是有經驗的老人兒了,看著眼前已然要縮成穿山甲的這位,不動聲色地轉了轉手中的杯子,隱隱地笑了笑,暗暗觀察這人的模樣。


  胡人本就高大,不是矮了身子就裝的像的。儘管這人小二打扮,帽檐壓得很低,蓋住了眼眸,可是他的手掌粗大顯白,胳膊毛髮旺盛,一看就不是當地人的膚色。


  不一會兒小二上酒來,瓶身溫熱,酒氣升騰,竟比剛才的酒醇香了許多。清歡暗笑,不是自己家的買賣,果然是不知道省錢。


  她故作不知,悠悠然地喝進去一整瓶,隨手甩下一錠銀錢。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步履蹣跚地進了客棧的屋子。


  入夜,這座小鎮卻是兩種面貌,一邊家門緊閉,窗前映出淡淡的黃色光芒,雖顯得溫馨,但幽暗了些。而小鎮的另一側卻是流光溢彩,琉璃燈盞掛在街巷裡,外族的男人女人彈著胡琴唱著屬於他們的歌謠,舉起酒杯圍著篝火唱起他們的歌謠,顯得熱鬧非凡。整個小鎮充滿了異域風情,吵鬧聲和歡鬧聲歡樂了這裡的夜色。


  在歡歌笑語之下,幾個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鑽進了相會客棧中,小二看到了這幾人,裝作低頭理了理衣服,拿著托盤下了樓去。這幾人在許清歡的門口,輕輕戳破了窗戶紙,看著裡面一片安靜,躡手躡腳地進了門,幾人借著月色對了對手勢,舉起長棍向著棉被一陣狠打,痛下殺手,只聽棉被中悶哼了幾聲,沒了動靜。幾人捲起被子放入麻袋,連同伶七的外衣一道裹挾了快步出了門。


  幾人繞過街道上了房梁,扛著麻袋也跑得不慢,似乎很是著急的樣子。再趕了許久的路,幾人氣喘吁吁地走到破廟前,埋伏在暗處。不久,遠遠地一陣吵鬧聲傳來,一群胡人在氣喘吁吁地「嘰里呱啦」叫喊著,還不斷有人倒下的聲音,一旦倒下后,叫喊聲就由咒罵變成了哀求和吼叫。


  嘈雜聲越來越近,忽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一群胡人圍在其中,這下倒好,胡人們的哀嚎更甚,月色看著不明朗,但也能看出是中間有一赤膊之人在拿著一個物件狠敲周圍的人。


  扛著麻袋的幾人發覺自己困錯了人,趕忙鬆綁,胡人倒下一片,只見網的中間站了一個英偉的少年,打著赤膊,一臉憤怒。眼看就要衝過來理論。


  扛著麻袋那人趕忙把麻袋放下,把伶七的衣服丟了過去,用著拐得七扭十八彎的發音威脅少年道:「你看看這是何人,你再敢如此,我就殺了他。」說罷還把長刀抵在麻袋之上。


  少年未敢動,把手中已然打歪了的長凳扔到了地上,呼喊了一句:「小兄弟,你可還活著?」


  回復他的是一片默然。少年眼看又要抄起凳子。胡人趕忙道:「若是死了,我拿什麼要挾你,只是中了我們的蒙汗藥,你若是肯乖乖的,我或許還容他多活會兒。」


  「無恥賤人!你待怎地?我劉白孤身一人,這條命就算交代在這,也沒什麼可怕的。」


  那胡人笑的暢快:「就這麼要你的命可真是太便宜你了,你回頭看看這一晌午把我的兄弟們禍害成什麼樣子了。」


  這個叫劉白的少年果真耿直,還真認真的看了看,鼻青臉腫,不忍直視。尤其趴在地上的那位,可能是跑得脫水了,誠然要抽過去了,是有些凄慘。


  可這事兒真不怪劉白,這些人邊跑邊用番語咒罵劉白,辱及父母先人,不堪入耳,本來鎮里的民眾不識番語,平日胡人罵罵咧咧之後取個樂子也就罷了,偏偏劉白受家人教誨,自小勤學苦練,番語也是略通一二,他們的咒罵聽懂了大半。劉白平生最敬重的便是父兄,被如此侮辱,下手越發沉重。胡人之後分撥逃竄,戲耍於劉白,更讓他怒火中燒,迸發出平生未有的戰鬥值,默默記住一些罵的狠的,追趕完一批再回頭收拾另一批,一直揮舞著長凳到深夜也不覺得疲憊。


  他本想魚死網破,卻沒想為他出頭的小兄弟現在落於胡人手中,一時束手束腳,不知如何是好。


  那胡人讓周圍人點起火把,威脅道:「你老實滾過來!要不我先給他一刀。」


  劉白恨恨地看著他們,無奈走向胡人。那胡人對著周圍一吆喝,被打的苟延殘喘的其他人都站了起來,他們吆喝著「哈哈」大笑,彷彿接下來的事情讓他們很是興奮。


  劉白嘆息了一聲,默默地對著麻袋嘟囔了一句:「兄弟,你幫襯我的人情我只怕是來生再還你了,你自求多福吧。」說罷,趴下抱住了麻袋,護得嚴嚴實實。


  胡人奸笑著對視了一眼,圍住劉白,一番拳打腳踢。


  伶七在酒肆就使了個小把戲,把摻著蒙汗藥的酒水順著嘴角導入袖口的歪嘴壺中,進了客棧她用木棍和枕頭做了個人偶置於床上,躲在床下看看這幫人搞什麼貓膩。


  這些胡人在全神貫注毆打她的替身的時候,她順手牽了胡人懷裡的蒙汗藥和用具準備給他們點教訓,卻看這些人慌慌張張地扛著麻袋跑了出去。


  伶七追到破廟才看到這一出,她本意雖是良善,但天生愛玩鬧,看著熱鬧吃著剛剛順來的糕餅,並沒有出手的意思。看著悍勇的劉白毅然決然地護著一堆麻袋,她還在樹上感嘆這個獃子。以她習武多年的經驗,劉白雖下手兇殘,但卻未下殺手,本以為這些個胡人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劉白疼一疼也就繼續揮舞小板凳了。她也好繼續看熱鬧。


  可劉白的反應還是讓他很意外的,他緊緊地抱著懷裡的棉花木棍,忍者疼痛一聲不哼。這些胡人剛開始只是施以拳腳,沒成想越大越激動,漸漸的用棍子和石頭打砸他。看得伶七差點被糕餅噎住了。


  今天碰到一個實心眼的。


  伶七看著挨打挨得大義凌然的劉白嘆了口氣,搖了搖懷裡的水壺和歪嘴壺,對了更多的蒙汗藥,一躍下樹,扣住一個胡人的口鼻,拍暈過去,割下鬍子,扒下衣服,裝作胡人的樣子。


  這胡人毆打劉白也是有組織有紀律的,打累了換一批,同時掏出小刀興奮地竊竊私語,這批打夠了,怕是要狠狠折磨劉白了。


  伶七拿著兩壺酒水哼聲哼氣地遞給胡人們,胡人本就饑渴疲憊得不行,看到本族的水具,都沒辨認伶七的長相,張口豪飲起來,而且甚為團結的傳遞起來。


  要說伶七也是功夫不俗的,但她自問沒有劉白的體力,可以掃蕩了這些成群結隊的胡人。何況,能用腦力解決的問題,還是需要文雅地解決的,這是她的原則。


  但在之後她遇到了些奇葩的人群,這一原則終究是沒有貫徹到底。


  毒害她的蒙汗藥純度是有保障的,她身邊的幾人紛紛倒下,等揍著劉白揍得情緒高漲的那幾位反應過來,被清歡幾下拍倒在地,沒了知覺。


  這時的劉白才得以鬆了口氣,渾身一顫,沒了體力。暈倒之前他看到了一張白皙俊秀的臉對他笑了笑,那一雙眼睛很是靈動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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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劉白醒過來之後,身上已被妥帖地包紮完畢,棉布的一端還被系成了一個靈巧的花樣兒。他的對面坐著一位秀雅的公子,正美滋滋地烤著大魚,旁邊的鍋里還好像還煮著粥飯,但已冷卻了的樣子。


  讓他驚奇的還不是這些,在他的周圍,樹上紛紛吊著昨夜那些胡人,他們裸露著胸膛和手腳,上面蒙了白布,好像是還在沉睡的樣子。


  伶七看他一臉懵然地醒了過來,把十香烤魚挑了刺,用荷葉包了,一人一半分著吃了。


  劉白從未吃過如此香嫩的烤魚,吃了一半看著對面的這位書生沒怎麼動筷,眼巴巴地看著,不好意思再要。


  伶七大方地把魚肉讓給他,看著劉白吃得狼吞虎咽,含笑看著他。


  劉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聲說了聲:「謝謝小兄弟,你救了我兩次,我得報答你。」他看了看周圍,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你……」


  伶七點點頭:「先吃,吃飽了才有力氣。」


  劉白茫然地看著他:「你可是有事情要我去做,我定當竭盡全力。」


  伶七笑看著他:「是啊是啊,不過是件好玩的事兒。保證讓你終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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