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妖獸？
中都小鎮原本蕭條冷清，出了中都小鎮，便更覺陰風呼嘯，四周儘是肅殺之氣。
昔日廣袤無垠的平原綠洲，如今被妖獸侵佔淪作荒原，風塵四起，吹開地面金沙，現出一副副森然白骨，有的斷手臂，有的斷腿，有的頭骨碎裂。
崔克能想象，中都小鎮的百姓，被妖獸包圍之後，想要從此地衝出重圍的決心，然而能逃出去的人少之又少，剩下的，幾乎都淪為妖獸口中大餐。
「嗤！」
崔克揮出一劍，斬下妖獸的頭顱，劍上沾染了腥臭的綠色血液。
「真弱，給我練劍都不夠。」
此妖獸身長九尺，渾身乾癟皸裂，生有手足，像蜥蜴般匍匐地下，舌頭長而有力，口噴粘液，是它們的進攻武器。
崔克背對賢封雨，高聲道：「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要去找佛奴教會，既然如此，演戲也要演整套的，一路上的妖獸，改殺便照樣得殺！」
賢封雨正與一隻妖獸纏鬥，小竹從旁伺機撕咬，陰陽之力似兩條鮮活的游魚，在妖獸的身邊轉啊轉的，忽而收緊，力道從四面八方傳來，妖獸表皮未破，內臟已經被太極拳勁擊碎成肉泥。
崔克盯著那隻妖獸，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從混跡帝國，已經有無數奇形怪狀的妖獸，在他手下斃命，可這隻妖獸……
「阿賢，你看這隻畜生，它腿，不是很奇怪嗎。」
賢封雨和小竹合力，擊倒了一隻同樣的妖獸，賢封雨收起陰陽之力，道：「它的腿怎麼了嗎？」
崔克道：「和人類有些相似。」
賢封雨再看，那畜生的四隻手腳沾滿了塵土，看不出原本的樣貌，就和普通蜥蜴沒什麼兩樣，兩截手臂，五個腳趾，沒有璞。
等等……！
此妖獸其中的一條腿，因乾裂掉下一塊泥垢，露出這條腿原本的顏色，那一塊皮膚完全不同於尋常的野獸蜥蜴，反倒是略微泛黃的，光滑的模樣。
賢封雨上前拖拽死屍，剝開那條腿上的全部泥垢，眼前的景象是他從未見過，也不敢想象的！
勻稱的肌肉線條，稀疏的體毛，五根手指，大拇指最短最粗，中指最長，小指很細，長滿了繭疤，因長時間在地上爬行，指甲蓋已經全部破碎。
「這……這不就是人類的手臂嗎！」
崔克也剝下自己跟前的一隻妖獸的腿，不，那不是腿，一眼就能看出，明明就是人類的手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人類的手臂，怎麼會出現在妖獸的身上？
崔克覺得頭腦有些昏厥，仔細想想，剛才與這畜生對戰的時候，它行動迅速，四條腿力道奇大，無法想象，這竟然用的是人類的手臂。
崔克低頭清理這隻妖獸的腿與身子連接處，大把的泥垢掉落，露出這隻蜥蜴般的妖獸，原本的模樣。
巨大的身子一側，是堅硬如石凹凸不平的皮膚，很粗糙，摸上去尚且留有活物的餘溫。
在側腹與腿部鏈接處，有著幾條傷痕縫合的痕迹，成為一條分界線，再往下，是一隻成年男子的強壯手臂，皮膚相對光滑許多，與蜥蜴的粗糙皮膚，形成對比。
「縫合的……不可能吧。」
崔克喃喃道。
賢封雨也看見了那一道縫合的痕迹，就像是看見了世上最為驚異獵奇的場面。
「這隻妖獸，真是太奇怪了。」
崔克腦中忽然湧現鋪天蓋地的回憶畫面，從小到大，他見過的妖獸不計其數，在他的觀點裡，妖獸和野獸的區別，在於野獸就僅僅是牛、虎、鷹、象這類生物，而妖獸是在這幾類生物的基礎上，性情更加狂暴，體型更加巨大，戰鬥力更強，且最重要的一點，妖獸擁有尋常野獸不具備的特殊體格。
像之前遇到的狼彘，集合野豬與蒼狼兩者的特點，獅隼王，集合獅子和鷹隼的特點，牛猶，是牛、虎與麋鹿……
仔細一想，這些妖獸，不正是將野獸的身體雜亂組合而成的嗎！
而眼前的這隻從未見過的妖獸，甚至在剛到羅氏平原的時候遇到的人形怪物，同樣也是以各類野獸的軀體，拼湊而成，只不過，這次不只是野獸的軀體，還有人類的軀體，也參與其中。
崔克只覺自己對這世界的看法，正在逐步的崩塌分解。
這麼多年來，洛山帝國的子民們，戰士們，拚死抵抗的妖獸，其實並不是妖，這些都是早就存在世間野獸！
「哈哈哈，我們全都像傻子一樣，被人欺騙了也不知道。」
崔克仰天大笑。
「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有能耐做出這種事，竟然能夠將各類野獸的身體，縫合一體，哈哈，這些傢伙竟然還能成功地活下來，與人類為敵。」
「開什麼玩笑，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妖獸，是誰，是某個門派，某一方勢力，在暗中收集野獸，肢解，再重組為新的物種。」
賢封雨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震驚場景衝擊，抓著腦袋，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竹恢復了乖巧可愛的模樣，趴在崔克的肩頭休息。
崔克的思緒回到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妖獸，那時聽大人們說，這些畜生是從帝國中突然間冒出來的。
從那之後，皇權勢力派兵布陣，為每一座城池增添防禦力量，阻止妖獸入侵，更常年增派軍隊，出城圍剿妖獸，各大門派也紛紛出力，搗毀城池周遭盤踞的妖獸窩點。
皇權勢力……
「阿賢，你覺得這是怎麼一回事。」
賢封雨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以為，這妖獸就像是妖怪一樣，是由邪念與轉世的惡靈幻化而出的。」
「是皇權勢力。」
「皇權勢力？」
「不錯，這一切都是皇權勢力在背後搗鬼。」
賢封雨忙道：「怎麼會呢，妖獸剛出現的時候，皇權勢力不是還派兵剿滅妖獸嗎，如果這些妖獸是他們造出來的，他們沒理由再出力來消滅吧。」
崔克道：「這些妖獸是殘次品罷了，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自然要毀滅。」
賢封雨不懂，道：「這是什麼意思？」
崔克站起身，長噓一口氣，道：「縱觀整個帝國，再找不出比皇權勢力更強的一方勢力了，能夠做到將野獸肢解重組並復活，形成新的物種這件事的，就只有皇權勢力！」
「那就是說……多年來，不論是妖獸泛濫還是派兵獵妖，都是他們自導自演嗎。」賢封雨低下頭，想著自己幼時所見，那些被妖獸侵佔的城池，被妖獸殘忍撕裂后吞食的男人女人，失去父母無助哭泣的孩子，還有……這一切，都是皇權勢力，都是棄宗人造成的？
賢封雨只覺得心中酸楚，卻又無可名狀：「可是，他們為什麼這麼做？」
「他們是在嘗試。」
賢封雨歪頭道：「嘗試？」
一種可怕的想法在崔克心中萌芽，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不願承認帝國的黑暗。
「我猜，他們是想製造出一種強大的生物，能根據棄宗人的意志令行禁止。到現在為止，我們見過的妖獸，都是他們在嘗試開發階段的殘次品，是失敗之作！」
賢封雨回想自己對戰過的妖獸，道：「那麼強的妖獸，竟然都是失敗之作？」
崔克點頭：「他們的最終目的我不知道，不過，肯定不只是製造出現在這些妖獸的水平這麼簡單。」
看著地上已經死去多時的妖獸屍骨：「羅氏平原不復當年的繁華，這麼一片荒山野嶺，正好成了他們丟棄失敗品的垃圾場！若不是見到這隻畜生，也許我這輩子也不會發現他們的計劃。」
風輕輕拂過，現在還是正午，四周卻靜地出奇，在遠一點，隱隱聽見巨型妖獸嚎叫的聲音。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崔克和賢封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崔克亮出手中木劍，面色陰沉，低聲道：「皇權勢力，棄宗人……我一定要毀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