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探索者
知秋是一位不介意不擇手段的少年。或許之後會下地獄，不過也沒有什麼問題。為了能夠將楚芊從地獄的深淵中拉回來，知秋不管做什麼都願意，更何況是從食人鬼本身犧牲性命的行為中得出來的一線希望了。沒有去強迫食人鬼做這件事，而它本身的覺悟更是遠遠地超出了知秋的預料之外，它抱著必死的覺悟參加戰鬥，就和知秋至少所遇見的食人鬼幻影男那樣已經豁出了一切。抱著必死決心的傢伙，不管是食人鬼或者是人類的戰士都極難對付，不過當先……並不需要知秋來應付。
由楚芊來對付的情況，女孩在最開始的時候也感受到了極大的壓迫力。她一直以來都是以一副出神的姿態來仰望天空，似乎其目標正在高高天上，眼光只有在短時間之內才會再一次落在地上。知秋等人認為那是出於某種高深而無從琢磨的意志，實際上恐怕要讓他們失望……楚芊僅僅是在發獃罷了。無法否認的是，控制她大腦思維的不過是第一階級食人鬼的一抹精神力罷了，雖然依舊強大非凡，但是也終究是擁有其泛泛之局限性的。控制一些普通至極的人類或許能夠達到最真切的完全控制，然而對於楚芊來說並非如此。她在某種程度上和知秋一樣……單純以個體來講，也成為了和知秋別無二致的強悍個體。
知秋以個體的重要程度，甚至能夠和整個龐大的牆壁系統所相比較，是因為藏匿在其血液之中的宛如洪流一般奔涌的龐大力量，以及本身巨大的潛力。就連知秋也不清楚的秘密就是……女孩其本身的價值也和他在一個相同的檔次。第一階級的力量能夠將下等階級的食人鬼之意識完全控制，就算摧毀其思想，將之完全變成己身的傀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但是第一階級被稱之為【神明】，卻無法成為真正的【神明】，要達到那種至高無上的力量，第一階級顯然還不太夠格。但是改變當前世界的少數規則也是夠了，其原理雖然還遠遠沒有達到直接改變規則的地步，效果一樣的話也是相差不多的。秘密就是絕對，數量龐大的精神力。
這種力量使用得越多，就越能夠體會它的便利性了。在最初的時刻，即使不能完全替代雙手雙腳的便利性，做出來的粗糙的延伸肢體，也差不多能夠做到一些不算複雜的作用。而作用到極致的程度還沒有被發掘出來，至少以知秋現在的水平來講，完全替代四肢，甚至做到一些本身的肢體完全做不到或者需要大量時間來操作的複雜事情，也並不算是什麼困難的事。越是精通，越是便利，只用精神力直接干涉世界的規則也是能夠辦得到的事情。
現在知秋並不知曉……一直以來的經歷也沒有任何的跡象，女孩是和本身相同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因為一路走來的戰鬥之中，楚芊正面對抗食人鬼的衝突行為是相當稀少的，以至於不對戰鬥中的食人鬼造成實際性的威脅，對方也不可能因此而注意到她。在戰鬥之中也是處於相當的被動狀態的，太過渺小不會引起相關的注意力，在完全旁觀的角度下，即使能夠做到自由自在地運動，也容易感受到十分深刻的絕望感覺。如今知秋正在體驗這種無奈的感覺，如此滋味當然是不怎麼好受的，被排除在戰鬥之外，又有什麼好值得慶幸的呢？若是戰鬥和本身無關自然是好事，然而正處於戰鬥的漩渦之內的並不是別人，確實就是本身最為珍貴重要的人物，不但不會感受到半分的輕鬆感，反而會因此壓力加大，大到無從忽視的地步了。如此難受的感覺體驗一次就好……知秋可不願意長久浸泡在這份消極的情緒中。
無所事事是難受的，明明懷著力量在身，卻起不到半點兒作用的，極致之無奈感覺。楚芊一直都在如此無力的狀態之下行動的么……知曉緣由之後，知秋感覺到一種幾乎要抑制住己身的呼吸，心中劇烈疼痛的感覺。在無從顧忌到的地方，也存在著自己的江湖，在這趟旅途裡面，最亮眼基於舞台正中央的亮點是知秋和食人鬼之間的戰鬥並沒有太多錯，然而也正是因此……讓他忽略了本應該重視的其他地方。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哪怕經過【藍晶石】的意志加持作用，知秋能夠做到一心多用，但是也是有極限的。再誇張的行為也做不出來，知秋的精神力強度，或者說是對於寶具的理解程度遲遲沒有得到突破進展的話，他是不可能分散出更多的意識的。而如今經由【藍晶石】分散出來的意志雖然眾多，但是食人鬼本身如此強大，光是使用出來戰鬥個平分勝負，都算是相當不容易了。自然是需要將所有的意志都給貢獻出來了。
於此造成了極限。知秋已經沒有了更多的心思關注其他的物事，在戰鬥之中如果面對如斯強悍的敵人也敢三心二意的話，恐怕少年此身就沒有辦法安然無恙地現在此地了。而此等作為……和辜負了女孩的情誼並沒有什麼兩樣。眼看著知秋戰鬥，自然也會彷徨無助，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才好。而此時的知秋正專註著和對手拼殺，根本一點兒意識也沒有放在她的身上。在戰鬥途中楚芊也不免做出了幾次「神助攻」，幫助知秋從劣勢一舉扮了回來，現在想來……以女孩如此孱弱的身體，自然沒有知秋本身的強悍可言，更重要的是依舊能夠鼓起勇氣做出行動，這份氣勢就實在是難得可貴。
現在想來，女孩究竟是擔負了多麼巨大的恐懼以及信念，以區區的孱弱之軀前進到最危險的戰場上面以本身綿薄的力量，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無冕的王者，如果真的要評價人群之中最勇敢的傢伙的話，可惜的是並不是知秋，而是這位女孩。
突然之間，知秋意識到了女孩的非凡性，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發覺？以楚芊本身的意志來說，比起知秋只強不少，或許她的能量不會體現在雙方明顯的戰力上面，體內也沒有媲美於天材地寶的，蘊藏著珍貴力量的血液。然而她依舊是強大的……從精神方面的強大，從人類的角度直接探索了力量的根源，畢竟現在無論是知秋還是食人鬼，所使用的戰鬥手段就是「精神力」。楚芊更多的，代表的是一種「可能性」，之後某一天肯定會覺醒，以人類的姿勢直接跨上最高的境界。因為是「根源」，所以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某位第一階級的精神替身分出了一點點兒在楚芊的身上，輕而易舉地獲得了她的控制權。或許第一階級本身並沒有如此龐大數量的精神力，一切都是因為印記激發了女孩內心之中的潛力，就可以得到幾乎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的致命武器。不過正是因為己身的潛力性，使得第一階級的那位傢伙固然能在最開始的時候撿到一個便宜，之後的繼續操縱就是很難進行下去的了。所以至始至終都沒有完全控制住女孩，在意識被禁錮的深處，楚芊原本的意志也一刻不停地在猛烈掙扎著，似乎是竭盡全力地突破這不知名而且相當沒有道理的身體強盜。其導致的副作用，就是在激發招式的時候總是望天不怎麼專心的模樣，而且計算能力也相當愚鈍，以至於偵測不到悠閑男蓄積所有的力量之後，其本身產生的驚人變化。
能力肯定是大幅度地提升了……而且將自己的所有可能性都集中在這最後一次的衝擊上面，就算現在的衝擊力直接提升數倍都不會奇怪。但是正是來不及處理的計算狀態，當悠閑男自我提升之後壓迫過來的氣勢直接衝擊著讓楚芊感受到了，她才來得及處理信息，將反擊的力度調整得更多更大一點兒。
然而這並不是下棋……如果下錯了的話甚至還有悔棋的餘地，戰鬥相關的事情往往都是要抓住短暫飄過去一瞬間的機會來獲得勝利，沒有時間給予太多的猶豫什麼的。從意識到有危險狀況的來臨，到臨時做出應對的調整，十分可惜……已經是來不及的狀態了。而第一階級的那個傢伙的精神力也在怒斥心中楚芊所擁有的原本意志，如果不把身體的全部控制權交給我……這樣你只能悲慘的死去這種威脅的話語，換作了平常人早就屈服了，然而意識一鬆懈，就會被這道精神力給控制住，不過她同樣倔強著不肯放鬆自己的身體控制，在各種方面都有著極大的不如，但是依舊死死地扣住同一個陣地堅決不放鬆。在內心深處的思想抗爭，當然是其身體處理信息的功能不太好的根本原因。
楚芊自然也怕死……女孩還年輕，還有著世界上諸多的美麗風景沒有見識過，但是也和前面所說的一樣，生命固然可貴至極，人之進化繼承持續傳承如此漫長的歲月，到頭來也肯定有哪些東西是比起生命還要更加珍貴的事物。因為被控制的身體根本不會顧念舊情，在以時間凝固的能力作用下，眼看著就要直接將知秋給轟殺的行為，讓楚芊打定了主意不會輕而易舉地交出身體的控制權，既然這抹陌生的精神力有著不分彼此的劇烈攻擊意思，那麼就讓它隨著己身一同消亡吧。
雖然那不免有些寂寞，但是正是愛將恐懼給戰勝，讓她能夠毫無畏懼地面對死亡。就在一刻鐘之前還沒有想象到，就會突然之間面對生離死別的大事情。事件說起來十分讓人感覺惋惜，當然她也不是來旅遊的，覺悟從當初從鐵門之處邁開步子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漫步在隧道空間內，闖蕩過了許多詭異而危險的農場，危險從來都和瑰麗的風景一樣伴隨身邊，從未離開。
在末世紀，相比起許多同為人類，卻根本沒有辦法主宰自己的命運，大多數人的命運都只是成為食人鬼口中的餌食，或者是在反抗的鬥爭中被無情地殺害。許多人終其一生只見過一個農場，也只看的到一處風景……相比起至死之時都無知且困惑的人們來說，她已經見識到了相當多數量的風景了。
遺憾的事情也會有……它無法避免，也不可避免。女孩實在是太年輕了，在如此年輕的時候終結生命原本就不應該，就別說什麼安心的話語，只會凸顯空洞罷了。相比起許多人們來說，她依舊算得上是幸福的。
牆壁系統給人的絕望就在這裡，高高的圍牆將人們禁錮在其中，禁錮在同一個地方沒有辦法挪開，去探險更加廣闊的世界。而人不是植物，雖然也能夠在一片土壤之上生存著，但是他們畢竟是長著兩條腿，一步的距離縱然很小，然而累計起來就能夠跨過相當長的路程，步數的積累，甚至能讓他們跨過一片大陸。
相比之下……一個王國程度的牆壁系統實在是太小了。
遺憾的就是楚芊見識到了許多東西，卻依舊沒有擺脫牆壁內的範圍，如果可以的話……當然也希望能夠看得見外面的世界。黃沙滿地也好，繁花似錦也好，總之就是想用自己的雙眼真真切切地看一看。
當然最深刻的遺憾……則是無法和少年一同攜手，來觀看這個殘酷卻瑰麗無比的世界了。
牆壁是「牢籠」，數不清的人們死亡的時候，眼神都映射著天空，映射著不甚蔚藍的天空。如果光是想象力能夠成真，他們甚至會願意變成一隻只不甚漂亮的蝴蝶，迎著太陽出發，顫顫巍巍地越過古老的牆壁，直到世界的更遠方。
有些人生來就流淌著探索的熾烈血脈。
就算是最後一滴血，也要狠狠地朝前面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