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折服
知秋倒是沒有隻身一人面對兩位強大的食人鬼的打算,少年再怎麼自負,當前的實力程度也是擺在當前的。【流浪者】都是一群確實可用的傢伙,自己一馬當先的行動便是為了要激起它們的勇氣,總有一些威脅是無法饒恕的。
沒錯,他們可以懼怕一些人,但是除了食物以外沒有任何能夠吸引他們物質的【流浪者】,也有絕對不能夠放棄的物事。知秋在此地胡作非為,折損了不少的【流浪者】戰士,不過這都是小事情。明眼人能夠一眼辨別出知秋的身份,除去擁有更多理智和外表更加整潔乾淨之外,其實真實的身體結構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就算在索求之物上或許有所衝突,卻對這所幽深的牆壁別無興趣。兇猛的野獸遠遠避開就是了,只要自己注意防範,就能夠脫離危險。
但食人鬼卻不是的。【流浪者】是一群沒有組織沒有紀律的群體,迷宮還是他們獨一無二的棲息之地,縱然陰暗潮濕,終年不見有陽光照射進來,就生存而言絕對不算是很好的地方……除了這裡之外,【流浪者】集團已經無處可去了。
在一處地方呆了許久,不可避免地會產生特殊的依賴感,即使退化了感情的野人們也是如此。這裡是自己的家園……之所以放棄原有的生活逃來迷宮中過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那是因為即使如此,為自己而活著的感覺,比起在各個農場中被當作試驗品要好的許多。
彷彿喚醒了內心深處潛藏許久的亘古記憶,凡是血脈相通的人類,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慘劇之後,對於食人鬼都抱有一種天然的敵視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使在殘酷至極的野外生活之中消磨了原有的理智心緒,有些許重要的事項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在為生存鬥爭之餘,還不忘記在某個農場中搞點破壞,雖然破壞程度微小,還是保持著添一點麻煩是一點麻煩的態度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說起來可笑,知秋原本沒有將這些野人們放在眼裡過,現在反倒要藉助他們的力量。不……應該是主動引導他們的力量,個體的強度不高不過勝在數量眾多,如果有一位精神領袖的話,和食人鬼也不是不能一戰。
小傢伙是指望不上的。知秋知道那不過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孩子罷了,希望總是比起實力更早地根植在人們的心裡,若是平常的話,勢必要經歷相當漫長的奮鬥過程才能夠將親手將勝利的果實給採摘下來的。小傢伙自然是幸運的,不需要經歷那份痛苦的歷程,只是憑藉著父母留下來的巨大財產就能夠獲得一切。
當前與此相對的,幾乎沒有保持住當前地位的手段。身為王者,不過是帶上了王冠的小丑角色,隨波逐流著被兇猛襲來的巨浪衝垮。他被人群衝散著流落到了什麼地方,知秋已經找不到了,當前也沒有別的精力做這種事情。
自己還在這裡!是自己將原來的王者打翻在地的,自己並不稀罕【流浪者】的王冠,但是強悍的實力如同烙印一般印刻在了每一位在旁邊觀看的眾多野人眼中。或許那時候知秋取走了王冠也不會有人多說一句話,終究是被知秋拿去當作交換物品的籌碼,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再拿回來。一旦放棄過的東西,知秋不會為其感到後悔的,因為那完全就是無意義的情感而已。
不過今天要藉助他們的力量。明明繃帶男朝著自己前進過來,如同帶著兇猛獠牙的野豬向著此地竄過來,稍有不慎便要粉身碎骨的下場。知秋卻還有心情拿眼睛瞟向別的地方,當他看見在黑暗中的某物蠢蠢欲動的時候,終於還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繃帶男為少年的笑容感到詫異,不知道在危機之前為什麼他還笑的出來。然而這份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從遠方轟隆飛過來一顆大石頭,是直徑長達數米的純心石塊,一般這樣的石頭以迅捷的速度投擲出去的情況,都是用來攻打堅固的城牆的。但是身為食人鬼的繃帶男在此地,【流浪者】們不惜動用攻城級別的武器來對付它。
即便復甦了身為野獸的野性,【流浪者】相比起野獸還是更加接近於人類的身份。而人類和野獸的最基本不同,則在於工具的使用。從各個農場逃進迷宮中的人類千奇百怪,有被折辱著生活宛如奴隸一般的,自然也有從實驗室逃出來的科學家精英,在某處或者更多的地方藏著由他們打造出來的其他武器,知秋絲毫不覺得奇怪。
果然……凡是人類,對於食人鬼都是仇恨到骨子裡面去的。這份仇恨甚至一度蓋過了空腹的饑渴感,讓所有的野人能夠團結在一起面對共同的敵人了。如此情緒不難理解……當初知秋方踏出鐵門之後得知真相的時候,巨大而殘酷的事實也如同重鎚衝擊著他的理智,讓他一時間不敢相信這份事實。那種感覺是痛苦的,只要經歷過一生都難以忘記,更何況一直生存殘酷事實之下,沒有被絲毫隱瞞的其他人類了。
要不在困境中沉淪,要不在沼澤中拚命掙扎。不管現在如何,【流浪者】的前身都是一群不甘心被吃掉的奮鬥者。
他們開始被食人鬼的強悍驚擾得驚慌失措,應當率先衝鋒在前的新王者遠遠地躲在了最後的位置,更別指望他帶著踏出困境了。新的王者是一位沒有資格搭上王者的小孩子,並沒有應有的擔當和責任,一心只記得在這個位置上應當享受到的利益。
如今有能夠阻止強大的存在出現了,戰意再一次回到了所有的【流浪者】的身上,整理心緒需要一點時間,然後再度集結起來向著敵人發出了兇悍的攻擊。膽怯的不再膽怯,怕死的不再怕死。因為生存的本能驅使的各位【流浪者】,卻保持著不惜性命的態度似要和食人鬼同歸於盡。
知秋想的沒有錯,食人鬼的出現如同點燃火藥桶的火星,將所有戰士的心中血性都激發了出來了。因為統治者的緣故,誕生長大的地方稱不上家園,只是一處吞噬血肉的活地獄而已。迷宮中陰暗潮濕,卻是自己打造的能夠安心呆下去的家園。即便其中也充滿了爾虞我詐,危機四伏,但就和處處藏著危險的原始森林一樣,也會讓只能眾多的野獸心懷嚮往。食人鬼猶如瘟疫,以往沒有食人鬼的大部隊前來此處才沒有察覺,一旦前來【流浪者】們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自己的家園就要遭到破壞了。
如同新大陸的開闢,殖民者會將仇恨和鮮血傳播到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和集結成群邁過田野的蝗蟲一樣。每一位身居其中的戰士都有義務保衛自己的家園,無論是動物,還是野獸,習性如此。
攻城石頭呼嘯而來。原本繃帶男有能力將其擊飛擊碎的,但是力量的源泉被知秋用【星辰石】牢牢地禁錮在原地,它無法再自由地操縱,只能深深地躲進了繃帶群之中。只是大塊的石頭將一整團的繃帶完全砸透,遙遙地墜向遠方去了。
而在另外一邊,野人們的行動慌亂無章,想是許久沒有一起行動過,各個分派的工作都做的相當不順手,不過好在彼此之間的關係不怎麼樣,至少沒有爆發任何衝突。有人在指導他們。小傢伙是指不上地,這個傢伙不知道躲在了什麼角落瑟瑟發抖,倒是躲藏地很快。在現場指揮的……則是知秋用能力輕輕推到後方去的倉鼠。
知秋原本不敢將自己的女孩置身於恍如野獸的人群之中的,單單是最為簡單的安危問題,畢竟這些墮落成了野獸的原始人類……是會吃人的。
而楚纖本身的戰鬥力也不高,不同於知秋已經能夠和第二階級的敵人硬抗,她恐怕連擁有一般能力的第三階級都敵不過。戰鬥的手段有限,周身能夠稱得上戰力的同伴只剩下這隻倉鼠,此時肥碩的傢伙正威風凜凜地抖著自己的肌肉,預備應對任何敢於襲擊過來的人。但終於是沒有人襲擊過來,倒是楚纖完全沒有一點兒害怕的樣子,一副指揮行事的女王模樣命令著在場所有的工作進行,方才擊墜出去的大石塊,正是因為她的準確命令,才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目標。
她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對付眾多【流浪者】——當然如果它們還算是敵人的話。倉鼠即便強壯,見識過更強大的存在不至於懼怕在場的野人,不過能夠同時對付三四隻已經是頂天了。然而在場何止幾隻,幾近成百上千的【流浪者】都在場工作。
投石的裝置雖然有精巧機械的模樣,不知道哪位前輩所為。不過最重要的發射裝置居然是靠著完全的人力所控制的,它擺在迷宮顯眼的地方,卻很少使用也是這麼個原因。
如果這些【流浪者】一擁而上,光是倉鼠護衛是擋不住的。在場工作的野人們也清楚,不過眾人都是一副極其認真的態度在工作著,甚至沒有人向著這邊用貪婪的眼神看一眼。
或許是難得的危機意識激發起了腦子裡面難有的智慧了,用許久不用的大腦思考,思考的過程很難受,不過最終的結果也不難以理解。至少眾人的目的只有一個——保衛家園,如果此時還持續著窩裡斗的話,無論如何也打成不了那個目的的。
知秋會讓人懼怕而不敢靠近的原因是因為自身擁有的,絕對強悍的實力。無論是在最初的包圍歷程中輕而易舉地斷送數位襲擊者的性命,或者是在之後將原來的舊王者打翻在地,都給野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旦見到知秋好好地擋住了兩位煞星的攻勢,勇氣也就回到了眾位【流浪者】的心中。
只是……折服這群人,武力的懾服從來不是唯一的途徑。楚纖的身上自然有一種奇特的氛圍,通過這種「別的途徑」折服了所有的野人,或許比起知秋打怕他們的程度更加深刻,懼怕她,憧憬她,對其一切命令為所適從。
少女便是擁有如此天賦之人。只是在指揮眾人的同時,將大石頭準確地擊打出去的同時,楚纖還是會不時地瞄向知秋的位置。
自己所能夠做到的幫助……只有這些了。
她無法戰鬥,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戰鬥方式。她不是溫室之中柔弱的花朵,不需要知秋隨時為其保駕護航。或許沒有辦法直面最強大的敵人,不過在後場的範圍之內,楚纖也盡自己所能的,想要取得最好的輔助作用。
是的……現在不比從前。在陌生的農場中做孤獨的戰鬥,無法期許任何形式的救援,所有的困境只能夠自己咬著牙關硬抗。
但是現在不同……雖然並不算是值得信賴的夥伴,但終究不再是孤軍奮戰的形式了。
她們確實擁有著盟友,因為【流浪者】對於食人鬼的仇恨值簡直超乎想象,才有了楚纖能夠控制他們舉動的可能性。女孩是個精明的傢伙,自己其實沒有他們所看起來的那麼偉大,不過是仗著稍強一些的組織能力,集合著眾人的力量使用了龐大的投石機,就已經讓他們驚為天人。
她確實取巧了。如同一柄純鐵鑄就的鐵勺子,其光滑的程度,冰涼的生鐵觸感,以及姣好的形狀,放在一些原始部落的面前則是無上的神器,即使那些原始部落的居民再怎麼崇拜,也無法改變其為一個勺子,只能拿來勺菜勺飯的事實。
但願這些能夠幫到你……我的少年。
黑暗中,一些【流浪者】帶上了爬牆的裝置,摸出了自己藏著的最為鋒利的利器,默默地朝著那邊而去了。
包圍家園的戰爭,要由居住在其中居民親手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