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副作用
知秋有一個頗為大膽的想法。「頭盔」能夠控制非生物的集合體，那麼生物是否也能同樣控制？它已經超出通常意義上的機械範疇，由大腦直接連接操縱，將意識傳遞給**縱物，各個關節自然地連接起來，達到運動自如的效果。
理論上是可以的。卻沒有人試過。光是操縱沒有生命的無機物便要耗光精神力，別說是克服生物原有的行動力，強硬地加諸自己的意識了。
所以說他的想法可謂瘋狂。沒有人去想真正控制一個活生生的物事，更何況是一隻狂躁不安的怪物。
千手——暫時命名為千手——相當兇悍，聽不見聲音，卻可以感受其巨力的弧度。明明沒有所有的手臂一起揮擊，個別的手臂撞擊在玻璃罐上依舊能夠使得整個玻璃罐發生搖晃，進而帶動整個車間的搖晃。那一次次的轟擊彷彿撞擊在知秋的心坎上，讓他知道，其力道之深不可測，哪怕是之前遭遇的巨型食人鬼都無法比擬。
他所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力量。實驗室是一座宏偉的建築物，就算用機械人在下一層大鬧一通，沿途損壞了相當多的物事，對於整個系統來說，僅僅是九牛一毛程度的損失。看見千手的那一剎那，許多猜測閃過他的腦海。雖然沒有經過驗證，但明晃晃的現實擺在眼前的時候，許多事實也就不言而喻了。
知秋納悶巨人究竟從哪裡來，在變成那副可怖的模樣之前，他們也曾經是鮮活的人類才對，是經過了一些什麼，才會變成行屍走肉的模樣的？
現在知道了。就是在這裝滿了詭異液體的玻璃罐中，一次又一次地經過殘酷的實驗得來的吧？想到如此，知秋恨得牙關都使勁咬的咯咯作響。他不可能忘記，那些外表不甚美麗卻溫柔過分的同胞，在最後時刻拯救過迷惘的自己，為他拖住了敵人的腳步。
知秋是天生的戰士，經過一小段時間也能完成自身的蛻變。短短數分鐘的間隔，捲土重來吸取教訓，再次將命運的齒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然而優秀的戰士是不會給敵人半點兒思考時間的，那個時候若非是巨人們的及時增援，自己也沒有辦法完好地站於此處了。
無人注意到少年現在的想法多麼危險，科學家們為眼前的事態忙得焦頭爛額，想盡一切辦法挽回劣勢。然而經過長久的努力之後，也終於知道再怎麼運作，也改變不了眼前的狀況了。
失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就算將整個實驗室中技術最高超的科學家召喚過來，也沒有辦法改變了。
唉聲嘆氣是免不了的。但善後事宜也不得不做，失敗了至少還能保住性命，無非是掌握在手中維繫性命的幾個籌碼不可避免地要丟出了而已。放任千手不管的話，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態了。
之所以實驗會失敗，根本原因正是千手的荷爾蒙達不到標準。原本是期望其成為無限生長的肉團機制，能夠不斷地從其身上割下新鮮的血肉，隨後試驗品還能夠自行長出來。需要付出的代價無非是食人鬼用不上的，或者覺得難以下咽的食物。如同【舊時代】農場中蓄養牲畜，糠菜之類的粗糧飼料，正是餵給牲畜的飯食。
將無所需之物，變成珍貴的肉質，也是能量轉換的重要途徑。
但正如一如既往的秉性，千手也有著相當大的缺陷。或許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能做的更好，不過食人鬼並不會給研究人員太多的時間，既然不親身參與研究，自然不知道新事物的誕生創造過程有多麼艱辛。只是一味地作為獨裁者規定期限，好用來享受最後的成果。
副作用從來不是奇怪的事情。正式投入使用的「巨人計劃」也存在副作用的。他們在保持人類血肉的鮮活性同時也被賦予了更加強烈的同伴意識。每一年的宰殺行動都要大費一番手腳，至此有不少的食人鬼喪生於那恐怖的攻擊力之下，聽說最近因為那份缺陷又出現了什麼狀況。
不過那是別的同僚負責的事情，和在場的人員沒有半毛錢關係就是了。
那算是能夠容許範圍之內的副作用。
千手的副作用根本無法視而不見。
強調肉質而壓縮的肌肉是常人肌體密度的二十五倍，嬰兒拳頭的體積便足夠粉碎堅硬的混凝土牆壁。強調脂肪而加註進入了大量的儲備能量，致使其不需要進食而具有幾近永動的力量。強調數量想著能夠遠遠不斷從身上收穫肉類，才造成其足有數十米長度的龐然身軀。
思想方面更是致命，不知為何沒有按照程序變為溫順的性格，而變成了具有一定的智慧，對周圍所有的事物都呈現狂暴姿態的模樣了。
想來也不無道理。過分壓縮的肌肉密度使得千手無時無刻不處在痛苦之中，如同一到雨季便會因為強烈的風濕變得疼痛難忍的老年人。一直處在極端的痛楚中，再溫順的性格也會變得狂暴起來的。
這一點是不行的。
食人鬼上司需要的是食物，又不是隨時都具有強烈攻擊性的生鮮。想要一口都要被狠狠揪住臉皮。
並且千手的力量相當巨大，真的要讓他放開手腳大鬧一通的話，整個實驗室也承受不了的吧。禁錮其身體的玻璃罐遲遲沒有碎裂的原因，足夠抗擊導彈的硬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運用程度源源不斷地生出新的隔絕玻璃。
千手每一次憤怒的攻勢，都會讓玻璃罐產生碎裂的波紋，然後在眨眼之間通過一道光之碎粒子修復如初。
只能處理掉了。
真的讓他逃出來，在場所有人都沒有生還的道理。
事不可為，再強求也沒有用處。
當負責實驗的最高指揮，痛徹心扉地做出如此決定，吩咐手下執行最終處決命令的時候。
在這個環節出現了岔子。
在一旁默默觀看的少年，聽著他們說話，看著他們操作，漸漸明白了他們的目的。
在場的，唯一一個不希望千手就此泯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