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警報聲

  知秋敏銳的直覺救了他一命。踏出去的步伐如同觸電一樣迅速縮回，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察覺極速閉合過來的鐵門，唯有趁著反射性的動作，險而險之地避開了刀劈般的殺機。


  應該說沒有完全躲過。鐵門到有閉合的趨勢至完全閉合，期間只使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知秋的皮膚幾乎是貼著鐵門的側邊掙脫出來，在眼前僅僅數個毫米的距離轟然關上，夾住了他額前的碎發。


  生死只在一瞬間。知秋若是反應慢了哪怕一點兒，此刻都會變成夾在門縫中的肉餅。


  那是信任崩塌的剎那，讓他知道……投向敵人的同胞，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都沒有可能顧念過去，而是隨著現在連著信念也一同腐化了。


  在鐵門閉合的短暫間隙中，他還清楚地看見對面男子的表情。最後一刻，諂媚的笑容還是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猙獰笑容。然而那種笑容怎麼看都只有一種外強中乾的感覺，與其說是勇氣迸發所做出來的決定，倒不如說是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孤注一擲的決絕動作。


  原來如此……知秋明白了一些什麼。從一開始，男子就沒有將希望放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認為對方同樣是人類的話……怎麼也應該對同類給予寬容吧。


  身體力行的，他才沒有再對男子給予暴力。


  如今看來，自己的判斷顯然出錯了。為食人鬼工作的人類，已經完全淪為了另一邊陣營的走狗，再也無法回歸昔日的榮光。殘留在飼養者的陰影之下苟活，恐怕已不能同稱為一個物種了。


  知秋的額發被夾住，臂膀也由極速閉合的鐵門刮出了醒目的傷痕。然而他知道事情遠沒有結束，最糟糕的並不是失去了13號這位嚮導，而是13號擺弄他們一道的如今，顯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那是膽小的男人，正因為膽小不敢惹事，才不敢將外來人員堂而皇之地置入實驗室之中。之後若是被查出來的話……知情不報的13號本人無疑也會成為幫凶之一。現在就好……現在他依舊是屬於「被害者」的一方，更要決絕地發出警報。


  楚纖被突如而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因為安全問題，這支奇妙的「旅遊隊伍」是由知秋打頭陣的，女孩帶著身披著斗篷的倉鼠墜在後面警惕後方的情況，知秋便在前方看管13號的異常舉動，以兩個人的力量做到最好的程度。


  現在看來顯然是正確的。


  若是讓楚纖遭遇到這般陷阱……那是連知秋想都不敢想象的慘劇。女孩雖然參與了射殺食人鬼的行動，大多數的行動主導卻是知秋本身。無疑她從其中獲取了一些寶貴的經驗，但不會戰鬥方面的。


  未能經由戰鬥獲得感官系統的全面升級，要想避開如此陷阱也變得很困難。


  楚纖要來攙扶知秋，倒是被他擺手拒絕了。被箍住的只有前額的一擢毛髮而已，倒不如說只有這點夾在鐵門之間實在是萬幸。


  二話不說，揮動著匕首便將發系斬斷。


  事情遠不止這樣。知秋想。接下來所承受的考驗……要比這陷阱難避過百倍吧。


  還不等他說出什麼。


  刺耳的蜂鳴聲從內到外透射出來，因為離著過近，短暫時間中造成了他們的輕微耳鳴。


  那個混蛋……在門的後面按下報警器了么。


  實驗室中，縱行向上的建築物中，雖然身在各處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工具的「叮叮噹噹」聲音不絕於耳。大多數是金屬物質相互撞擊的聲音，由警報器發出的聲音極易容易辨別，便如同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響起一記驚雷——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於是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看清楚了有著三隻遮著斗篷，身份不明的人員之後……俱都開始緊張起來。


  真的糟糕……看著這些隱約中有拋下一切逃跑衝動的傢伙們，知秋也不由苦笑起來。


  誠然，身份不明的傢伙，不喜歡透露自己臉龐的傢伙，在實驗室中可謂是比比皆是。然而這些傢伙看上去奇怪，實際上並沒有嫌疑，不管怎麼說，各個科學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古怪行徑，在人類的社會制約不存在的如今，自然是想怎麼來就怎麼來。


  一路以來，正是因為如此，知秋三位的打扮才不會特意引人注目。


  但科學家們自然不傻，有些人穿著奇怪，一副無從看清樣貌的裝備，自然也無法辨別其身份了。


  警報器正是為此所做的一種防範，遇見可疑的傢伙按下它便能間接向他人說明。


  這是敵人。


  知秋的一身裝備走在人群中沒有任何問題，甚至不會招來無趣的守衛，因為相同打扮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則不同。站在蜂鳴的警報器聲波範圍的正中心，再沒有比起這個讓人嘆服的證據了。


  警報器還沒有停下。知秋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待在原地了。


  已經失敗的引導行動怎麼樣都好，13號的想法怎麼想都無所謂。接下來再一次地遇見他自然要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不過眼下，是要為自己的安危所抗爭的時候了。


  知秋和後方靜靜注視著他的人群稍微僵持了一會兒。


  一方是身形詭異的，披著斗篷不明人士。


  一方是拿著工具，人多勢眾的科學家一批人。


  但是知秋卻從人多的一方眼中讀出了恐懼。和13號如出一轍的恐懼。


  於是少年果斷地轉身，大幅度地掀開了自己的斗篷，裝出一副相當兇惡的樣子。這在自然界中是熟悉的威嚇行為，遇見足以傷害性命的捕食者，被捕食者往往被通過各種方式擴大自己的身體體積，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兇惡好鬥的樣子。


  若是悠哉地坐在電視機面前觀看這副畫面，恐怕會忍不住發出笑聲。


  但是用在此地卻是意外有效。


  以此作為一個導火索，知秋揮著斗篷嚇唬後方人群，人群便呼啦一聲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一個人，嚇跑一群人。


  明顯未持有武器的一個人，嚇跑了手握各種鋼製工具的一群人。


  在對戰過食人鬼的知秋看來，也不過是脆弱的渣渣罷了，連對手也算不上。


  到頭來……只有走自己的老路了啊。


  「沒辦法……讓我們再一次，將這裡給攪得天翻地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