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誅殺

  多餘的話語已經沒有用處。


  由對面的昔日同僚眼中流露出來殺機已無從掩飾，雖然不知道為何他突然就做出這種決定，眼前也不是再讓他疑惑的時機，必須打起精神來好好應對。


  他也是戰士。對大塊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心有膽怯，卻並不是站在那裡就能夠將他嚇退的場景。螳螂的體力充沛，精神飽滿，胸口更是有一種久尋目標不到的鬱結之氣，讓他想找一處地方……一個敵人好好地發泄一下。


  大塊頭的出現可以說正是時候。


  對手甚至沒有完全解除自己的戰鬥狀態，僅僅只有一隻手臂變作了巨大化而已——這也體現了獨眼男子對自身能力的巧妙控制力。


  只有一隻手而已！螳螂默默地在心中想到。早就有對方很強的傳聞，時時刻刻流傳在第二農場之中。螳螂也是聽聞過的……不過從來沒有和對方交手過。


  他心底也頗為不服氣，明明同為第二階級，憑什麼對方要比所有人高出一等？平日里的不順暢使得他們對高得評價之人不甚服氣，也就造就了平日里對獨眼男子不友好的態度。


  但這無法改變他原本強勁的事實。


  其實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如此念頭在螳螂的心中飄過一瞬，揮舞著巨大手臂的男子向他襲擊而來。


  迎面的風壓讓螳螂喘不過氣，沙子隨著翻卷的草皮胡進了他的眼睛裡面。視野雖然受到了一時的制約，然而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告知他危險的降臨。


  快躲……躲不過去的話就要死在這裡。


  潛意識是如此告訴他的。原本以螳螂形態來說，躲閃從來不是多大的問題，這次卻要讓他吃透苦頭。他已經盡了自身的全力……粗壯的大腿在瞬間完成蓄力，就像是在原地消失了一般，他的速度實在是非比尋常。一秒鐘的時候，足足有十多米的距離，往常時期，以如此速度，又有什麼攻擊逃不出去呢？

  還是被捲入進去了。若從遠處觀看，黃昏之下的森林陡然爆出了一股煙塵，如同隕石墜落在此砸出了深坑，發出了異常響亮的聲音，卻無人得知。與其說是逃出來，倒不如說是被人拿掃帚轟出來。


  螳螂整個腦子都是蒙的。這還算是戰鬥呢？

  他專精於速度的加成，當然力量上的鍛煉也未曾落下。動能通常等於速度乘以質量，他的體重著實有限，所以大多數情況下是無限制地追求速度的戰鬥方式。


  這當然沒有什麼問題。應該說是相當正確的鍛煉方式。他追求極致的速度，追求一擊必殺，以至於全速奔跑下身體化為空氣中的一道殘影，揮動手臂之後一棵直徑半米的圓滾木頭也要變成兩半。


  但是根本信不過純粹的暴力。大塊頭的一拳，將螳螂所有用來應對的技巧摧毀殆盡，鋒利的刀刃便壓斷它，迅捷的身法便打回去，以絕對的暴力來對抗遇見的任何事物，螳螂還沒有碰到過如此暴力的戰法。


  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他都遠遠不及……


  幾乎是自暴自棄的形式，螳螂落地之後迅速轉身，揮舞著鋥亮的雙刀便向對方衝擊過去。


  刀鋒在逐漸暗淡的黃昏下閃過耀眼的鋒芒，在死亡的脅迫之下，螳螂終究是爆發出了身體內的最後一絲力量。割裂前方的氣勢一往無前，他全身上下每一顆細胞都似乎為這一擊貢獻了意志，威力連堅硬的磐石也能夠輕鬆斬開。


  但是……沒有用……


  獨眼男子的行動何其快速，即便揮舞著和身體並不相符的巨大巨大手臂，卻根本不對身體的行動造成任何的影響。一次攻擊之後轉為防守，因為手臂的巨大，在空中轉過一圈之後，便徑直橫檔在胸前。


  只這一個動作，便將自己的身體盡數覆蓋在手臂深厚的甲胄之下。砍一個滿是防禦要素的東西又有什麼意義？恐怕螳螂此時思考這些東西的心思都沒有吧。


  黃昏下的刀光一閃，宛如無數傳說圖畫所描訴的那般，時間都在此刻歸於了寂靜，空中的裂痕孤寂地彷彿要斬斷時光。


  螳螂也是萬中無一的戰士，雖然在食人鬼的群體里並不算是多麼強大的存在，但食人鬼本身正是超乎常理的強大群體，能夠做出如此的攻勢絲毫不覺奇怪。


  知秋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當初硬是要和他肛上的話，哪怕知秋確實反應迅速，也不過是人類的延長線而已。過往的戰爭也是如此，即便在如何訓練刻苦的人類戰士，也很難敵過一位普通的食人鬼。之後抗衡的辦法還沒有想出來，便被敵人兇猛地推進，失去了往日的榮耀，成為了地位卑微的食物了。


  但是食人鬼之間的差別也相差甚遠，不過是一座常人在山腳下看來相當高大的峰巒，遇見另外一座更加高大的峰巒罷了。


  螳螂茫然地看向手中的雙刀，曾經削鐵如泥的鋒刃已經崩開了一道口子。隨後是密密麻麻的裂紋遍布其上，微風一吹，便散落成碎片消散在了風中。


  剛才是盡全力劈砍……才會造成這副模樣。即便運用了全力，也沒能夠對對手造成實際性的傷害。唯一的痕迹，只是停留在他巨大化的手臂上的淡淡痕迹。


  螳螂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他之前還對所謂的「第二農場最強」的名號不甚服氣，這是自然的，憑著實力強悍的因素而被召集到此處，實力便是他們設身處地的最大倚仗。若讓他們屈服於一位從未見過的對手，恐怕是誰都不會服氣的吧。


  盛名之下其實難負，被傳說的實力果然是強悍至極的。


  現在服氣了。當然也晚了。


  獨眼男子防禦和攻擊之間的銜接堪稱完美，根本不打算留給螳螂一點點喘息的時間。


  這下也逃不了的吧……螳螂想到，反而變得釋然了。或許他作為一位食人鬼而言不怎麼靠譜，作為一位戰士而言可謂相當高傲了。


  輸了就是輸了。在食人鬼的群體看來，輸掉了鬥爭就意味著要將自身的性命給交出去。不過這倒沒什麼可怕的就是了。


  拳風在面前壓迫而來，就連呼吸都難以進行。螳螂並不准備逃跑，而是盡量蓄力，將全部的力氣集中在腿部，向著從眼前砸過來的拳頭狠狠踹了過去。


  在兩者的相撞中，螳螂的骨骼在一寸一寸地碎裂，眼看著便要消滅在迅風之中了。


  正處在激烈的交戰中所以沒有餘韻去思考別的東西。不過一直都有一份疑惑縈繞在螳螂的心頭。


  說到底，食人鬼也是群居性的動物。就算天行再怎麼孤高，他們還是自發性地聚集在一起管理維持著這個牆壁系統。偶爾有遊盪在外的野生食人鬼，斷然是沒有他們這種豐衣足食的日子就是了。


  做出這種事情……雖然並沒有所謂的法律標註不允許，卻也足夠成為眾人矢之的目標。他究竟是出於各種目的，做出這種事情的……


  他永遠都弄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