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啊!」
房中之人歇斯竭力的叫喊,屋外之人焦灼的來回踱步,男子一身紫衫,玉冠束髮,五官俊逸,像是一個出生貴族的風流公子。
終於,一陣嬰兒的哭聲,讓屋外的人心稍微放下幾分。
「谷主,夫人生了個小千金,母女平安」接生婆笑著將孩子抱到被稱為谷主的男子面前。
「好好好」男子連說三聲好。
「我老鬼有女兒了,通知下去,谷中宴席,連慶一月,為少谷主賀這降生之喜」淳于鬼看著懷中的孩子笑道,說完便直接進了產房。
「是!」
這谷中便沒那麼多規矩,什麼男人不能進產房,他可不守這些繁瑣的規矩。
「芸兒,怎麼樣了?」淳于鬼快步來到床前。
「夫君,我沒事,我看看,我們的孩子」床上的女子,清新淡雅,是女子中之角色,雖到中年,卻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迹。
「好」淳于鬼溫柔的笑著,輕柔的將懷中的孩子放在女子身側。
「呵呵.……這孩子真董事,不哭也不鬧,你看,她還笑呢,夫君,你說,給她起個什麼名字呢?」女子微微抬頭。
「你看,這孩子,左肩上的胎記像什麼?」淳于鬼輕輕的撩開包裹著孩子的一邊被角。
「像是.……谷中種著的那半夏,開花之時」桑子芸輕聲道。
「嗯,就叫半夏吧,正好,現在正是五月之半」淳于鬼笑道。
「好,半夏,小半夏,你阿爹給你取的名字可還歡喜」桑子芸伸出手指去逗弄身旁的孩子。
「你看她,笑得很是歡喜,定是很喜歡」淳于鬼看著母子倆人,心裡很是安慰,人生能得一摯愛之人,得一如此可愛的孩兒,還有何求。
「可是,我擔心.……」桑子芸蹙眉抬頭看著淳于鬼。
「無需擔心,你看她不是健健康康的么」淳于鬼知道她擔心什麼,芸兒從小在毒物中長大,常年泡藥草練就百毒不侵的身體,這也是他們一直沒有懷上孩子的原因,如今好不容易懷上,生下了小半夏,他自然知道她的擔心。
「嗯,我一定,會讓她健健康康的長大」桑子芸輕柔的撫著孩子的小臉蛋兒,紅彤彤的,甚是可愛。
谷中谷主得了愛女,谷中連賀一月,更是放出消息,昭告十國,這一月內,凡是到他淳于谷來求醫之人,全應,且不需要任何報酬。
這消息一出,谷外便是排滿了人,雖說谷主不要回報,卻還是給小谷主帶來了出生之禮,畢竟是小谷主的出生,他們才能來到這裡醫治。
一月已過,桑子芸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小半夏終日不哭不鬧,像是死去一般一直睡著,都三日了。
「夫君,怎麼辦,這幾日我能用的方法都用過了」桑子芸在淳于鬼的懷裡,眼睛都哭紅了。
「沒事沒事,我們的女兒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淳于鬼輕聲安撫著她。
「我去霧山一趟,阿爹肯定有辦法救我們的女兒的」現在她無能為力,這天下,也只有阿爹桑決能救女兒的命了。
「好,我們一起去」
「嗯」
這十國最有四處最難進入的地方,霧山之底是其一。
霧山之底,中年雲霧繚繞,霧中有劇毒,不是谷中之人,必然踏不進半步,山底谷中住著苗疆三十六寨之主桑決。
還有一處,乃雲山之巔,在十國最高的雲山之上,四面峭壁懸崖,上面有一隱世家族,姜家,建府名為姜雲府,姜雲府現任家主,乃是武林之主,姜煜乾。
「少主」桑子芸一入谷中,便有人來相迎。
「我阿爹在何處?」桑子芸急切的問道。
「谷主在葯樓煉藥」
「帶我去」
「是」
往谷中深處去,一條黑色石子路,蜿蜒數十米,盡頭一棟兩層九角閣樓,依稀泛著淡綠色的光,是劇毒的徵兆,不過,那裡常年如此,桑決是個愛毒如痴的人,自從深愛的女子去世后,他便幾乎日夜都在葯樓之中。
「阿爹」一進屋,就看到了那個圍繞著葯爐的老人。
「芸兒?你終於知道來看我這個糟老頭了」桑決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到了他的愛女。
「阿爹,救救您的外孫吧」桑子芸眼眶中的淚水竄了出來。
「外孫?你們都有孩子了?都不告訴我老頭一聲」桑決做生氣模樣。
「阿爹,你先看看孩子吧」淳于鬼在一旁道。
「哼,你騙走了我女兒,如今還這樣凶的對我講話」桑決一把搶過桑子芸手中的孩子,對著淳于鬼冷哼了一聲,轉身往裡屋走。
「阿爹」桑子芸叫住他。
「別進來」桑決頭也不回的進屋關門。
「別擔心,阿爹肯定有辦法的」淳于鬼安撫這身邊的夫人。
「嗯」桑子芸輕拭眼角淚水,她相信阿爹,這世間沒有他救不了的人。
「嘖嘖.……你這小娃娃,也算是命大啊,全身上下都是毒,還能活到現在,像我桑家的後人」
桑決將孩子置於屋角的一處小池中,這可是他養了幾十年的毒池呢,以毒攻毒,以後這孩子,全身上下都是帶毒的,不能靠近別人,必然是要孤苦一世啊,可憐的孩子,這一生是無法嘗情愛滋味的。
桑決無奈的搖頭,轉身往屋外走去。
「你們先回去吧,五年後,來接人」桑決認真的說道。
「五年?」桑子芸蹙眉。
「是,五年,她便能安然無恙,這五年,她要養在我這毒池之中」桑決點頭道,他還要想些辦法來隔絕她身上的毒素。
「沒有其他辦法么?」五年那,讓一個親身母親離開自己的孩子五年,讓一個孩子從小沒有母親的陪伴,她做不到。
「沒有,前三個月,你們先留下,三月後,還需要幾味葯,需要你們去找」
「好」淳于鬼點頭應了下來。
十五年後
南方有澤,澤西有谷,名喚淳于毒谷,谷主淳于鬼,人人說到淳于谷,都談之色變,那裡,可是比地獄還可怕的死亡之谷,入谷者,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
谷主更是長得青面獠牙,讓人見了都要魄散五分,谷中有一女,淳于鬼之獨女,都說女隨父容,這谷主都長得青面獠牙,這女兒得長成什麼樣子啊。
「小……公子,老爺說過不能出谷的,過幾天就是月圓之夜了,而且下月就是公子及笄之時了」一身綠色衣衫的小丫頭追著前面一身淡青色衣衫的翩翩公子。
雖說她口中叫著公子,不過及笄之禮乃是女子成年之禮,所以那公子,定然是女扮男裝的。
「那你便回去吧」青衣公子回過頭,淡淡道。
好一個傾城傾國之貌,仙人之姿,淡青色衣衫襯得他更是靈氣逼人,眉宇如畫,眼眸如星。
玉冠束髮,面若桃花,手裡一把紙扇,腰間一隻玉笛,好生瀟洒,舉手投足間,難以掩飾他身上的那股靈氣。
「公子,你這不是說笑么,你不回去,我能回去么」小丫頭嘟著嘴跟上他的腳步。
「小蘿,我一定會在月圓之夜回去的,我只是去聽風閣一趟,不多做逗留」他拿出紙扇在那小丫頭頭上輕輕一敲。
「真的么?可是,聽風閣在西聖國啊,我們這樣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呢,還怎麼回啊?公子不是在哄騙小蘿吧」小蘿有些懷疑,公子從小便經常哄騙她。
「本公子保證,這次是真的,看前面就是集市了,師兄早已備好了快馬,我直接去領就醒了」他轉身繼續往前走,小丫頭還真是擔心的多。
「哦」小蘿也只好乖乖的跟著她。
「公子,怎麼只有一匹馬呀」小羅看著公子手裡牽著的馬,難道公子要拋下她。
「我們當然是同乘一匹馬了,小娘子」他手裡的扇子輕輕去托起小蘿的下巴,一副風流公子的樣子,嘴角還帶著淡淡的笑容。
「公子可有穿葯老給您的那件雪蠶衣?」公子身上可全是毒,如果他沒有穿雪蠶衣,自己同他一匹馬,怕是剛上馬就被毒死了。
「廢話,你家公子我可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啊,怎麼會捨得毒死你呢」他戲虐的一笑,翻身上馬,那雪蠶衣可是寶貝呢,外公可是叮囑自己要時時穿著的。
「快點兒,不然我可不帶你了」他上馬後伸出手,看向下面的小蘿。
小蘿迅速的伸手,翻上馬,她一定要跟著公子的,要是公子出什麼事,她一定會被扔進萬蟲窟的。
淳于谷中,淳于鬼給桑子芸帶來了甜點,芸兒可是最喜歡吃這甜點了。
「芸兒,快來嘗嘗,這是我讓人出谷去買的糕點,新出的點心樣式」
「好,對了,夏夏呢?她不是說去找你了么,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桑子芸走到桌前坐下。
「什麼?她沒去找我啊?.……川烏!」淳于鬼的眉頭皺起來。
「谷……谷主」外面的人聞聲進入。
「少主呢?」
「少主.……少主……她.……」川烏吞吞吐吐,他要怎麼說啊,谷主發現的也太早了。
「說!」淳于鬼坐下,冷眼掃下去。
「谷主饒命啊,少主她,她帶著天蘿出谷了」少司低著頭,糟了遭了,死定了。
「什麼?!誰讓你們放她出去的,不知道馬上就月圓之夜了么?」淳于鬼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對著川烏一陣吼。
「谷主恕罪啊,少主說,她五日便回來」川烏連忙求饒,少主啊,你可害死川烏了。
「她說的你就信么?你帶人去,五日之內,沒見到人,我將你丟進萬蟲窟!」淳于鬼冷哼道。
「是」
「還不快去!」
「是」川烏飛似的退了出去,萬蟲窟啊,聽到這個名字就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可是極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