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風平浪靜
雖說碧瑤身手了得，但畢竟不宜離開氈房太久，因此每次傳遞的蠟丸都是藏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洞裡。
這座山算不上高，也沒有什麼大型的野生動物，但是植被鬱鬱蔥蔥，偶爾會有附近的笛棉人來此處尋覓些珍貴的草藥。
負責將碧瑤的蠟丸帶出去的，便是一個偽裝成採藥人的老者。
兩人約定了一個秘密的山洞，其中設有機關，只有正確地觸碰了岩石上的按鈕，才會彈出一個小小的暗格，暗格中又有機關，只有全部匹配，才能打開裝蠟丸的小匣子。
由於山洞隱秘，機關設置精巧，因此碧瑤並不需要親手將蠟丸交到採藥老者手上，只需要放入匣子，等待著老人隔日來取出便是。
她像往常一樣放好了蠟丸，關閉了暗格，便放心地騰空而起，飛了回去。
卻不知道身後有個人，在黑暗中卻能看出她所有的動作，並一一記在心裡。
待碧瑤返回之後，那人便照著碧瑤的樣子，將她剛剛放入匣子的蠟丸，又取了出來。
本來是要將這蠟丸傳回長安，誰知道卻落到了郁久嘉明手裡。
「嘉明對我或起疑心，還請您早作安排」，看完了錦帛上的字跡，嘉明沉聲囑咐那兩名黑衣男子：「往後你們二人要好好盯住她，凡事太盡傳出去的蠟丸，都要一個不差地拿回來，待我剖開查驗之後，再作安排」，說罷便捏著帛書的一角，放在燭火上點燃了。
兩個黑衣人低聲應是。
嘉明又對自己的心腹隨從道：「你去找個擅長模仿別人字跡的人來，讓他跟著我，聽候差遣！」
隨從不敢耽擱，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不過幾日，嘉明的氈房裡就多了一位神秘的男子，據說是個擅長書法的，是大王特意請來教導王子們寫字的先生。
從這以後，嘉明對碧瑤雖然不及起初那般寵溺，但也是隔三差五地就去她那裡宿上一宿。
在碧瑤看來，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長安這邊，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會有蠟丸傳了回來。傳回的帛書上，有的記錄著笛棉的疆域地形，有的記錄著笛棉王室內部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還有的記錄著嘉明有意無意地隨口透漏出來的一點風聲。
一切都彷彿和從前一樣。
這日，李治歌下朝回來，雖然一路乘著轎子，但因天氣炎熱，還是免不了渾身出了一層薄汗。
雨薇見他臉色微紅地走了進來，忙遣小丫鬟道：「梅香，去打盆溫水來給王爺凈面」。
梅香應了聲是，便利索出去了。
雨薇見他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想都沒想，便拿著自己的棉帕子要去給他擦拭。
李治歌一怔，微微俯下身子，由著她輕輕地用帕子在自己額前摁壓了幾下，忍不住笑道：「不是都讓梅香去打水了嗎，怎麼還親自給我擦汗？」
雨薇語塞，收回了手，半晌才嘟囔道：「屋裡放著冰盆，王爺額上帶著汗，總歸是不好，這一冷一熱的，若是發燒了，可怎麼辦？」
說話間，梅香已經端了盆溫水進來，盆邊還搭著條潔白的棉布巾子。
雨薇親自擰了巾子，替李治歌凈了面。又親手替他換上了舒服吸汗的家常衣服。
看著雨薇默默地替自己整理著衣襟，李治歌一時間有些出神。她就站在自己面前，低頭替他穿衣，眉目柔順，額前有些毛茸茸的細碎頭髮，看起來雖然不大清爽，但卻有幾分小女兒家的隨意和可愛。
想到平日里她的沉靜淡然，再看看眼前這副溫柔順從的模樣，李治歌不由得心頭一熱。
雨薇替他系好了腰帶，正要抬頭整理他的衣領，卻被他伸手攬在了懷裡。
原本微笑的面龐微愣了一瞬間，接著就輕輕掙扎著，想要掙脫，眉目也微微地蹙了起來。李治歌見她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反倒抱的更緊了些。
他只覺得，原本早已涼快下來的身體，似乎又微微地熱了起來。
雨薇見他執著，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只得由著他，但實在不好意思就這樣揚首對著他的目光，於是只得將頭低下，埋在他胸前柔軟的淺藍色衣襟上。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有些像薄荷，涼涼的，淡淡的，就像夏夜裡的清風，驅散炎熱，帶來舒暢的涼意。雨薇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卻聽見頭頂傳來了他的輕笑：「你怎麼像個小動物似的？」，話音未落，又用下巴輕輕地蹭了蹭她的頭髮。
雨薇的臉騰地一下地紅了，她覺得，此刻的李治歌不僅不討厭，而且……而且竟然有些討人喜歡了。
想到「喜歡」這個詞兒，雨薇的臉紅得更厲害了，輕輕地說了聲：「王爺餓了吧，我去吩咐她們端些茶點和冰飲過來」，說罷，也不等對方回答，輕輕地掙脫了李治歌的懷抱，紅著臉走了出去。
李治歌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地笑。
片刻之後，雨薇轉身進來，神色早已恢復如常。身後還跟著蘭芝和露兒，兩人各自端了個托盤。有條不紊地將盤中的東西一一擺放在榆木桌案上。
李治歌往桌案上望去，看到了栗羊羹、桂花酥、杏仁酥，茯苓餅等幾樣點心，以及冰鎮米酒，還有另外一個不曾見過的冰飲。
露兒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笑著解釋道：「王爺，這是芒果冰酪，是王妃親手為您做的」，說到這裡，用餘光掃到了雨薇，見她面色微紅，又笑著補了一句：「王妃只道是您不愛吃冰果，嫌太凍牙齒，因此特意把芒果加到這冰酪裡頭，您可要好好嘗嘗」。
雨薇聽了，怒瞪了露兒一眼，道：「你這丫頭，今日話怎麼這麼多！」
李治歌見她臉紅，覺得有趣，嘗了一口冰酪，才笑眯眯地對露兒道：「嗯，不錯，你家王妃做的這冰酪倒真的符合我的口味，這水果爽滑可口，卻不至於涼得冰齒！不錯！」，說罷又沖著雨薇擠了擠眼睛。
瞧著王爺擠眉弄眼的樣子，露兒和蘭芝都忍不住輕輕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