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玄香出手(下)
郁久玄香這幾日左思右想,很想找個法子坐實了碧瑤的細作身份。
奈何碧瑤行事小心謹慎,畢竟是在慕丞相手底下受了多年的培訓,做事不但利索,而且很少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倒把個郁久玄香急得直上火。
玄香本想找父親幫忙一起商議對策,誰知道郁久提拉卻覺得女兒有些善妒,反倒把玄香訓斥了一頓,說了些「嘉明的人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已經開始懷疑那漢女,又怎麼會繼續縱容她?」,還有「你從前倒很沉穩,怎麼如今為人妻為人母之後,卻有些不知輕重了?」之類的話。
玄香目的沒有達成不說,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心裡實在鬱悶。便遣人去找自己的母親來氈房中商議。
玄香的母親是個年過不惑的婦人,她圓潤富態,衣著精緻不凡,一看便知是位很有身份的貴人。
老夫人邁步進了氈房,就看見一臉愁容的郁久玄香,不由得有些心疼,忙笑著上前拉了女兒的手,道:「阿香,你父親都與我說了,你也別和你父親置氣。雖說你們懷疑那漢女,可是無憑無據的,你父親怎麼好插手?」
老夫人這話也正是郁久提拉的意思。
若說玄香手上有一丁點碧瑤是細作的把柄,這事情可就上升到了國家大事的層面上了。
可是如今莫說是切實的證據,就是連一點沾邊的風聲都沒有,那此時就不過是玄香和碧瑤兩個爭寵奪愛的破事兒。
郁久提拉身為笛棉的軍師,也是個愛惜羽毛、看重名節的人,如何肯插手這些女兒家勾心鬥角的瑣事呢?
再者說,即便這碧瑤就是細作,既然郁久嘉明已經被起了疑心,自然會追查到底,又哪裡輪得著他們去指手畫腳的呢?
因此,郁久提拉不免覺得玄香有些過於心急了。
玄香見母親這樣說話,有些急了,帶著哭腔道:「是女兒考慮不周,惹惱了父親。可女兒也不是那善妒之人,又怎麼會容不下區區一個漢女?只是……只是擔心嘉明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竅,拖得久了萬一她誕下王子,可不就威脅到咱們大王子的地位了么?」
說著,又用衣袖輕輕地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老夫人最是心疼女兒,見她哭得這樣梨花帶雨的,忙伸手將女兒抱在懷裡,緩緩地摩挲著玄香的背,輕聲勸慰道:「阿香,莫著急,母親不會坐視不管的。」
想了想,又道:「碧瑤氈房裡服侍丫鬟們,是咱們笛棉人,比起這個半路跑出來的漢女,她們自然是更敬重你些。若是能為我們所用,那便好辦些了。」
玄香聞言嘆了口氣,有些氣餒,道:「女兒也曾起過這個念頭,誰知道那漢女早有防備,只說自己習慣了凡事親力親為,平日里那些丫鬟們都是守在賬外的,因此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想到這裡,玄香急得直跺腳。
老夫人見狀,心中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惱。玄香自幼就是自己和提拉的掌上明珠,不曾吃過半點苦頭。嫁給了嘉明之後,夫君也待她極好,兩人如膠似漆地過了些時日,玄香也沒有操心過什麼。
正是因為沒有受過什麼委屈,才能長成這樣一派天真純良的心性。如今即便想和別的女人爭搶,也不知該如何去爭了……
老夫人不再多想,忙斂了心思,沉聲道:「即便是守在賬外,也未必就毫無用處。你想想,那漢女若是要向長安傳信,難道還能不出氈房不成?」說著,深深地望著玄香,補充道:「嘉明心裡怕是跟明鏡兒似的,為娘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這話不假,嘉明早有察覺,只是遲遲未抓到證據。再加上碧瑤確實可愛,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嘉明也不願意輕易去處置碧瑤。或者說,他還心存幻想,自我催眠地認為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老夫人心想:那狐狸精勾引得嘉明這樣痴迷,只怕他也有些擔心自己沉迷女色誤了大事,這才特意向玄香透了口風……這樣的話,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就幫郁久嘉明這個忙了!
如此說來,就好辦了。沒有證據,我們就查!實在查不出,那我們就製造證據!
老夫人又將念頭在腦海里打了好幾個轉兒,這才滿意。笑眯眯地讓小丫鬟倒了奶茶來,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
玄香站在一邊看呆了,內心暗忖:母親,我找您來是來幫我拿主意的啊,您怎麼這麼輕鬆自在啊?您真的和父親一樣,不管我這個女兒了嗎?
想到這裡,玄香只覺得氣悶。老夫人見了忙將她拉了過來,兩人坐在食案前,一起喝奶茶……
見玄香耐不住性子,老夫人也不再賣關子,遣了氈房內服侍的丫鬟們,又命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心腹守在賬外,不讓任何人靠近。
賬內只剩下母女兩個。
老夫人這才緩緩道:「你想,嘉明喜歡這漢女不?」
「自然是喜歡得緊,否則也不會對我不聞不問的了!」
「好,好,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很寵著她?」
玄香覺得一口血堵在嗓子眼上,母親您這是來和那狐狸精一起氣我的么……見老夫人一臉嚴肅,她只得答道:「自然很寵,就連那匹玉逍遙,都賞給她騎了」,說著又皺了皺眉頭,心裡已經把碧瑤撕成了碎片。
老夫人卻不管女兒,接著問道:「若真的這樣寵愛,他是不是應該很想護她周全?」
玄香一愣。
老夫人接著道:「若是想護她周全,他為何會心生懷疑?又為何要告訴你?他不知道你巴不得廚之而後快么?」
玄香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才明白過來。
「你也不是個蠢笨的,身在其中,反倒亂了心智!他愛美人,又豈會超過愛江山?那些所謂的恩愛榮寵,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可若是這戲不做的真一些,又怎麼會騙得過別人?」老夫人神色平靜,注視著女兒,道:「阿香,你還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