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使者來朝
閩王府內。
蓮香殿內傳出陣陣婉轉悅耳的琴聲。檀木小圓桌上擺放著的應季花果散發出怡人的甜香味道，瀰漫到空氣里，變得淡淡的，不易察覺。
一曲終了。餘音卻還在空氣中似有似無地縈繞著。
彈琴的白衣女子站起身來，走向面前負手站立的一臉貴氣的藍衣男子。
「王爺，今日怎麼捨得丟下那位王妃，跑到這蓮香殿來聽我彈琴了？」女子笑盈盈地揶揄道。
「漱玉姑娘不僅彈琴越發嫻熟，竟然如今也會跟本王開起玩笑來了。」男子語氣裡帶著笑意，眼底飽含溫柔地盯著女子白嫩精緻的面孔。
漱玉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微側了側身，再開口語氣已經變得冰冷：「前幾日碧瑤還只傳來帛書說郁久嘉明有意親自來長安，今日便又收到一個蠟丸，我打開看了，說是已經派了使者。想必不日便能抵達長安了。」
男子微微頷首，目光也從女子的臉龐上移開，望向檀木小圓桌上擺放的一株芬芳的百合。
「是啊，今日我已聽永寧侯世子說起了。據他所言，主使乃是郁久嘉明的表弟——鎮律的三子，郁久嘉誡。」
女子眉頭微微一皺，心道：既然笛棉要派遣使者來長安，自然是會預先跟長安方面傳國書打聲招呼的，也好讓長安這邊留出時間來準備接待使臣。哪兒有二話不說直接派人來的道理呢？
男子輕嘆一口氣，道：「笛棉自然是早就發來國書的。只是我皇兄固來小心謹慎，事到如今過了好幾天了，竟然還未在朝堂上告知文武百官。恐怕現在為止，朝中知道此事的也只有慕丞相、韓將軍和永寧侯這樣深得皇兄信任的心腹了吧。」
謹慎點倒也無妨，畢竟這位皇兄現在最頭疼的問題就是笛棉了。笛棉能主動求和，只怕皇兄樂得做夢都能笑出聲兒來呢。若是朝中有人提早知道了這個消息從中作梗，那皇兄豈不是要空歡喜一場了？
畢竟並不是人人都能體會到百姓的痛苦，也並不是人人都能從和平中獲得好處的。
說完這話，兩人相視一眼，頗有一種心領神會的共鳴感。
果然，幾日之後，一隊笛棉使者便抵達了長安的驛館。
稍事休息之後，郁久嘉誡隨身攜帶著嘉明的親筆書信，和教柔然公主讀書的那位先生一道，前往皇宮，要去會一會這位漢人皇帝。
皇上一早就得了信兒，此刻正在崇文殿內和一眾心腹大臣議事。
韓大將軍作為武將，自然是和笛棉人正面交鋒過的，心裡實在是有些鄙視笛棉人，認為對方野蠻無度，不按常理出牌。因此此刻擰起眉頭，不屑地道：「皇上，依微臣看，這笛棉人最是反覆無常，不足為信！」
皇上當然也很了解笛棉人的作風，因此也知道笛棉人定然不會這麼單純地前來求和，但心裡仍然是期待著能夠兵不血刃地實現和平。
因此聽到韓將軍此刻這麼說，皇上免不了覺得心煩意亂，臉色也沉了下來。
慕丞相覺得氛圍有些凝重，便迎合著皇上的心意，開口道：「陛下，韓將軍說的是郁久鎮律掌權時的作風，如今這位笛棉王溫文爾雅，既然能遣人來長安，定然是有幾分誠意的。陛下不如見過使者之後再做打算。」
皇上的臉色略微舒緩了些，微微頷首。
不一會兒，便有內侍前來通傳，低眉順眼地啟稟：「陛下，笛棉使者已經入宮了。」
既已入了宮門，那麼一盞茶的功夫后應該就能抵達崇文殿了。
嘉誡和教書先生前後邁步進了崇文殿，文武群臣們早已退至兩邊站立。
「拜見皇帝陛下！」兩位使臣笑容可掬，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
韓大將軍雖然知道彎腰行禮確是笛棉人的慣例，但既然來了長安，就得入鄉隨俗，你一個使臣，見到我大國的皇上，竟然不下跪磕頭，只鞠個躬就草草打發了？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端坐在高處的陛下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笑著開口道：「貴使來臨，所為何事？」。
郁久嘉誡不卑不亢地開口回話：「此次我們奉命前來長安，為的就是與貴國重修舊好，締結和平。想必我們大王在給陛下的書信中也已經說明了此事。」
郁久嘉明的來信中自然說明了來意，而且顯得誠意十足的樣子。
可是誰知道你笛棉人會不會變卦？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麼陰謀？
就算沒有陰謀，鬼都知道你們不可能無條件地求和，必然會開出一系列條件，誰知到你們會不會貪婪無度，提些有辱我國威的條件？
大家都是在權力紛爭中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能活到今天，誰還沒有兩三件見不得人的虧心事，誰還敢說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政治就是一場場的博弈，知己知彼，才能下好這盤棋。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坦誠些，貴國要開出什麼條件呢？」李治國面上仍然帶著笑，但語氣里卻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郁久嘉誡身子微微一怔，和站在身側的教書先生交換了一個眼神。
先生的眼裡也有一絲驚愕，顯然兩人並沒有想到這位皇帝陛下會如此直接。
慕丞相則滿意地呼了一口氣，暗自想道：皇上聖明，跟他們兜圈子浪費時間對咱們並沒有好處，反而會叫他們覺得咱們懦弱，不如這樣有話直說，來的乾脆一些。畢竟是親生父子，皇上如今真是越來越有先皇的風範了！
嘉誡不敢讓皇上久等，念頭在腦子裡打了個轉兒，笑著開口道：「早就聽聞陛下英明決斷，今日一見，果真爽快，在下佩服。」一邊用話拖延著時間，一邊滴溜溜地轉動著眼睛，想著接下來的對策。
再抬眼看向那身穿龍袍的人，只見李治國一臉有話快說，說完快滾的表情……
嘉誡不敢再拖延，硬著頭皮開口道：「我們大王有兩個條件：一是希望貴國每年向我國贈送布匹錦緞百匹；二是……和親」
李治國臉色微變，自己的公主尚且年幼，未到談婚論嫁的年齡。這郁久氏葫蘆里賣的什麼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