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軟玉溫香
這幾日,笛棉王室內部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先是嫻靜少言的柔然公主不顧自己母親石氏的勸阻,非要跟著自己的表哥,也就是現任的笛棉王,一起離開草原去出訪大漠小鎮。
石氏心中擔心不已,這郁久嘉明是什麼人,柔然公主不知道,但她可是一清二楚,嘉明雖然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實際上可是個弒叔奪權的狠角色。
柔然公主的哥哥們都把郁久嘉明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可是柔然卻自小喜歡纏著嘉明,比對自己的胞兄嘉清和嘉誡還要親密幾分。
今時不同於往日,人一旦有了權力,十之八九都會性情大變。因此石氏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早在四月中旬,嘉明的親隨們便開始安排此次出行的各項事宜。那時柔然便執拗地說自己也要跟嘉明哥哥一起去。
石氏自然心中不悅,奈何這個女兒從小就是她和郁久鎮律的掌上明珠,莫說打罵,就連大聲說話都怕嚇著她。那可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抱在懷裡怕碰了。
石氏只得柔聲勸慰,先是說「此去要在那陣子上停留七天之久,你何曾離開母親身邊這麼久過?你若去了,母親豈不是要孤寂許久了……」,被柔然公主一句「女兒不在,母親可以多和哥哥嫂嫂相處相處,尤其是我三嫂,前幾日還說要跟您學中原的糕點做法呢」給堵了回去。
石氏無語,半晌后又嚇唬柔然,「那鎮子荒亂偏僻不說,聽你父王說,風沙大,乾燥得緊,連個像樣的氈房或者旅店都沒有。你這細皮嫩肉的去受那個罪做什麼?」又被柔然一句「母親是漢人,可女兒身上流淌的可是笛棉的血液,祖宗那可都是馬背上拼殺的,小小風沙算得了什麼?」給堵的死死的。
石氏語塞。實在拗不過女兒,便只能由她去了。
其實想想,世事多半就是這樣,母親和兒女爭執,只要不涉及到原則問題,最後妥協的多半都是母親。
這嘉明和柔然如今平安歸來,石氏心裡的大石頭倒也落了地。只是隨著郁久嘉明一道歸來的,竟然還有一個漢人女子。
石氏見了這女子,自然惺惺相惜。畢竟她在這異國他鄉過了這麼多年,見到漢人總覺得十分親切。
只是……郁久嘉明的正妻郁久玄香卻少不了心生醋意。玄香是軍師郁久提拉的獨女,十四歲便嫁給了嘉明,兩人相濡以沫如今已有七年之久,而且還育有一子一女。
按理說,莫說嘉明已是笛棉之王,就算他只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男子,娶個三妻四妾也是可以理解的。
玄香原來在笛棉素有賢名,並非善妒之輩。
只是她自認嘉明能有今日,離不開她父親的扶持。怎麼?原先需要靠我父親幫扶時,對我一心一意寵愛至極,這如今才當了幾年的王,只怕屁股都沒坐熱呢,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了個漢女回來!
難道往日的魚水之歡、如膠似漆,都只是你郁久嘉明為了權勢而刻意表演的嗎?如今當了王,不需要我家的助力了,便不把我玄香放在眼裡了嗎?
一旦起了這樣的念頭,玄香先是覺得怒火中燒,隨後又覺得心灰意冷。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權勢往往比金錢更有吸引力。玄香這樣的出身,自然也是見慣了爭權奪勢、魚死網破的,因此目光也不得不放的長久一些。如今哪怕自己無意與人共侍一夫,但不能不為自己的父母和兒女考慮。
現在這漢女已經來了,嘉明夜夜歇在她那裡。若是玄香此刻再任性哭鬧,不但不能讓嘉明回心轉意,反而只會將他越推越遠。若是因為自己失寵,連帶著讓兒子受到嘉明的嫌棄,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吧。玄香獃獃地看著空蕩蕩的大氈房,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然後苦笑著從腕上卸下嘉明送給她的定情赤金鏤空手鐲,拿在手裡痴痴地摩挲著。
而此刻的嘉明,正坐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氈房中,懷抱著碧瑤,一隻手替她整理著頭上歪了的髮飾,另一隻手在她的腿上撫摸著。溫香軟玉在懷,新人嬌笑如花,嘉明哪裡還有心思去管此刻獨自心碎的玄香呢。
碧瑤被郁久嘉明緊緊摟在懷中,身體靠的那麼近,自然能感覺到他慢慢變得更熱切,連噴到自己脖子上的氣息都變得火熱。碧瑤有些不自在,面色已經羞紅,輕聲伏在嘉明耳邊道:「我……我有些渴了,我去倒杯馬奶酒來」,說著便掙脫了他的懷抱,起身走了幾步。
氈房的西南角放著冰涼可口的馬奶酒,這酒歷史悠久,味道微酸卻十分鮮美,而且還有舒筋活血、健胃強身的作用,是草原上貴族的最愛。
碧瑤雖然才來了幾日,但是卻已經非常習慣這酒的味道了。她嫻熟地拿起酒桶中的木勺,舀了兩碗酒,端著回到了嘉明身邊。一碗遞給他,另一碗則自己一飲而盡。
嘉明見她這樣豪爽,哈哈大笑道:「你果真是渴了。」再看向她,原本羞紅的臉,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此刻已經變得通紅了。這粉面含春的嬌俏模樣看得嘉明身心俱是一怔,自己也端起碗將酒飲盡,然後迫不及待地去摟碧瑤。
碧瑤喝酒喝得太急,一時有些眩暈,便半推半就地倒到了嘉明懷裡。嘉明一邊撫摸著她細軟柔順的青絲,一邊笑道:「這幾日沒有什麼事務煩擾,明日我帶你騎馬,帶你好好地看看咱們草原的風景!」
碧瑤聞言雀躍不已,亮晶晶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她,柔聲笑道:「我要大王帶著我,看遍笛棉的每個角落!」嘉明看著她嬌憨可愛的樣子,心都要化了,自然是連連點頭應是。
碧瑤見狀更是開心,主動地把腦袋埋到嘉明的懷中,一開口連聲音都是甜蜜蜜的:「嘉明待我真好。」
嘉明聽了更是大悅,這裡所有人都恭敬地稱他為首領或是大王,只有這個嬌俏的小女子,竟然直呼其名。倒讓他覺得親切。
他自然沒有注意到,懷中那小女子的眼睛里早已沒了柔媚,反而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