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嘉明救美
五月初一，洛陽城中。
清風茶莊的書房內，一襲白衣的漱玉姑娘正手捧書卷，端坐在雕花南榆木大祥雲書桌前。
房內小巧的三足蓮花鏤空香爐中散發出裊裊青煙，清香撲鼻。
一向冷靜自持的漱玉姑娘此刻微微蹙著眉，就連最能安神舒緩的茉莉香薰，此刻也似乎全然無用了。
今天就是五月初一了，按照笛棉歷代君主的舊例，郁久嘉明今日應該就會抵達碧瑤所在的小鎮子吧，也不知道碧瑤她能否全身而退……漱玉心不在焉地又翻了幾頁手中的《笛棉圖志》，隨後無奈地放下書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唉，這書卷看了再多遍又有何用！我遠在洛陽，遠水解不了近渴，碧瑤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罷了，何必庸人自擾。多想無益，碧瑤機敏，應付一個郁久嘉明豈不是綽綽有餘……
漱玉急忙切斷了思緒，又恢復了往日那副寵辱不驚的冷淡神情。
大漠小鎮。
此刻，正在街市上緩緩前行的碧瑤，彷彿和漱玉姐姐心有靈犀一般，手心微微地滲出了些汗。雖然走在擁擠的人群里，但是對耳邊的喧鬧充耳不聞，邊走邊凝神想著漱玉那邊的景況。
不知道姐姐人在洛陽過得怎樣？那該死的李治歌何時能將姐姐娶回王府？來時聽聞那閩王妃心思聰盈，父親又是權勢正盛的慕丞相，只怕不是個好惹的，希望不要和姐姐起了什麼衝突才好……
正在碧瑤有些焦慮地想著心事之時，越來越喧鬧的歡呼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耳邊一聲聲興高采烈的歡呼，有喊「首領來了，首領來了！」的，有喊「嘉明王，嘉明王！」的，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碧瑤定睛一看，一男一女帶著一群護衛騎馬而來。領頭的男人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緊隨其後的女子騎著一匹純血良馬。兩人俱是笛棉貴族打扮，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著裝渾然大氣，一身高腰藍袍既不失精緻，又不失沉穩。女子看上去比碧瑤年長几歲，十七八歲的樣子，一襲紅裝裝精緻艷麗，還戴著些五彩繽紛的配飾，有著濃濃的異域風情。
碧瑤神色一凜，心道這男子一定就是笛棉王郁久嘉明了，看他身後這女子，應該是他的表妹柔然公主。不過這兩個人是怎麼扯到一起去的？這柔然公主為何還千里迢迢地陪著郁久嘉明跑到這邊關小鎮來了？
由不得碧瑤細想，騎馬的郁久嘉明已經離她越來越近，近的都能看清他高腳馬靴上的牛皮紋路。
碧瑤趕緊換上了一副和周圍人一樣的敬仰神色，抬頭仰望著郁久嘉明騎馬緩緩離去。
嘉明一路享受著臣民的敬仰和歡呼，哪裡會注意到瘦小的碧瑤？
眼見得郁久嘉明一行人早已消失在視線中，周圍看熱鬧的笛棉人也漸漸散去，碧瑤身邊的中年男子正色低聲道：「我也不知柔然公主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王室關係錯綜複雜，咱們外人哪裡能看得真切呢？」說到這裡，男子轉過身來看向碧瑤，眼底都是期待。
那眼神彷彿在說，咱們這些外人看不懂笛棉王室的愛恨糾葛，還是得靠你打入笛棉王室內部才行啊……
碧瑤神色一正，恭敬地開口道：「是，父親，女兒這就出發。」
中年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碧瑤又深深地行了一禮，這才獨自朝著郁久嘉明消失的方向走去。
游牧民族沒有太多的講究，也不比中原地區的皇帝走到哪裡都要住在行宮，尊貴至極。這小鎮子上最大的旅店也不過只有兩層，笛棉歷代首領來到鎮上都會下榻於此。
當然，這次來的郁久嘉明和柔然公主也不例外。
鎮子中心的這家旅店裡，郁久嘉明的隨從早已安頓行李，也有人專門去後院拴馬喂馬。
旅館里本就沒什麼客人，他們一來，也並沒有人敢來打擾。
郁久嘉明見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吩咐隨從安排好柔然公主的膳食，又讓旅店老闆做了十幾樣菜，安排自己的護衛和隨從十餘人在旅店一樓吃飯喝酒。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侍衛們都吃飽喝足，想到明日還有公務在身，若是繼續喝下去，只怕首領會不悅，於是便自覺地散了，回到各自的房中休息去了。
郁久嘉明倒覺得毫無倦意，住慣了大氈房的他又嫌旅店的小房屋太過憋悶，便決定撇下隨從，自己出去在鎮子上走一走。
今日天氣不錯，雖然天氣一天天地熱起來了，但是小風吹著，還是舒服自在，神清氣爽。嘉明不由地來了興緻，在外邊溜達了許久。
夜幕降臨，街市上的小商小販都收攤了，臨街的店鋪也都關了鋪子。一彎月牙在天空中升起，零星的幾顆星星在蒼穹眨巴著眼睛。
嘉明正抬頭望著那幾顆孤零零的星星，突聽得一旁黑漆漆的巷子里有男人詭異的輕笑聲。
沒想到此刻街上還有人？為何躲在巷子里怪笑？嘉明眉頭微蹙，出於好奇，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漸漸聽到了女子的低泣聲……
周圍靜悄悄的，男女說話的聲音雖低，嘉明在一旁卻也聽得分明。
「小娘子，看你這打扮還是中原人吶，莫不是打長安來的？」男子輕佻地問道。
「大哥，我在這鎮子上土生土長……」女子的聲音顫抖著。
「呦呵，笛棉話說得真好！」男子頓了頓，手摸上了女子的臉，補充道：「我管你是哪裡人呢，這夜深人靜的，既然到了我的手裡，哥哥我可不會輕易放你走……」然後又不正經地笑了起來。
女子聽罷便要掙扎呼救，只是力氣太小，根本掙脫不得，嘴巴也被男子野蠻地捂住了。
嘉明此刻已經知道了男子的企圖，作為一個血性男兒，他那裡容得下這樣的事情？立刻飛奔向前，抬手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到了男子的側腰上。
那男子受了這麼一拳，疼得都站不穩了，轉身瞧見高大健壯的嘉明，自知不是對手，便趕忙捂著側腰，忍著痛落荒而逃。
嘉明正欲去追那男子，耳邊響起了女子顫抖而又感激涕零的道謝聲，這才放過了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