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團心火

  清水茶莊內，露兒正在房中歇息。這幾日在洛陽吃喝玩樂，既飽了眼福，又飽了口福，玩的盡興是真的，可也著實有些疲憊了。


  話說回來，自打來了洛陽，露兒就隱隱地覺得自家大小姐好像和往常有點不太一樣……


  至於是哪裡不對勁兒，露兒也說不上來。


  只是她自小就貼身服侍雨薇，又是個心思細膩的，自然是覺察到了一絲異樣。


  小姐這幾日究竟是怎麼了？

  露兒正獨自想著。梅香端著果盤挑簾進來，看見露兒正痴痴地愣坐在榻上，只當她是有些乏累，便關切地問道：「露兒姐姐，你若累了就躺下歇息一會兒吧。待會兒若是王爺和王妃有事吩咐，我替你去便是。」


  露兒緩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輕鬆地說：「這幾日東奔西跑雖然是累了些，可這洛陽的牡丹果然開得妙！」


  梅香柔聲笑道：「是啊，能借著王爺王妃的福氣，來一趟洛陽，真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歡喜和感激，又轉念一想，眼底的笑意漸淡，補了句：「只可惜蘭芝還要留在府里照看，沒有這看洛陽牡丹的福分啊！」


  露兒見梅香一臉遺憾，便笑著安慰道：「以後也還有機會的嘛。」


  梅香又低聲跟露兒商量，要不要買些洛陽當地的糕點帶回去給蘭芝嘗嘗。


  露兒見她一臉天真，忍不住打趣道：「買了糕點，這一路上車馬顛簸，豈不是要被顛成點心渣兒啦！」


  梅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怪自己又多嘴了。


  且不說洛陽上下官員定然會備好地方特產給皇親貴胄們做手信，就是王妃自己也少不了要買些個耐放的吃食，帶回長安，賞給底下人做零嘴呀。哪裡輪得到自己操這份心？

  露兒倒也不放在心上，這梅香本就和蘭芝交好。出門在外惦記著蘭芝也是應該的。


  關心則亂，人之常情。不正如同自己關心大小姐一樣嗎？


  露兒的猜測沒有錯，雨薇這幾日著實心裡有些憋悶。


  隔壁的房內，李治歌和雨薇面對面地坐著，他仍是笑眯眯的，不過眼底卻沒了往常的玩世不恭，反而多了幾分認真的意味。


  自從初次見到面前這女子，如今已過去了好幾個月。


  這幾個月里，她冷靜果敢、處事妥當，處處都讓人欣賞。


  當初不想娶她過門，是怕她像尋常女子一樣，把夫君當做天一樣地敬著供著，時時刻刻粘著丈夫，處心積慮地想要討得相公的歡心。


  閩王面上仍帶著淺淺的笑意，心中卻在暗忖：若是她終日守著本王，以她的聰慧機敏，難免會看出些什麼端倪。


  誰承想，她從始至終都對自己沒有一點興趣，嫁過來之後更是挑了個離自己最遠的僻靜住所胡亂住下了，只管她聽雨軒的一畝三分地，對王府的其它事務一概不聞不問……


  他還愣在那裡細想，雨薇將手裡的粗陶彩釉茶杯輕輕放到桌上，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


  「王爺，這幾日漱玉姑娘甚得太後娘娘的歡心，求娶之事定然能成。不過王爺切不可操之過急，還得等咱們回了長安再做打算。」


  雨薇說話時雖面上帶著笑意，但聲音卻有幾分冰冷。


  李治歌輕輕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畢竟徐莊主也是洛陽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說是養女，雖說是要嫁給皇上的胞弟，但是畢竟是做側妃。


  側妃，說得好聽，實際不就是妾室……


  像樣的人家，若是疼愛女兒，那個願意讓自己的女兒伏低做小呢？


  因此這嫁娶之事還得等回了長安，求太後娘娘出面，向徐莊主提了這門親事，再好生操辦一番才行。若是著急，只怕唐突了徐家，惹得彼此不快。


  想到了雨薇對此事功不可沒，李治歌眼睛一轉，由衷地笑道：「都說王妃心思玲瓏，本王以前只當是虛名，因此對王妃多有得罪。這次的事能成，多虧了王妃親自出面安排。王妃對我實在是以德報怨，我李治歌真心佩服！」


  雨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輕笑著胡亂地應付了幾句。


  李治歌只覺得雨薇識大體，又不趁機拿喬，心中不由得又暗暗稱讚。


  再一細看，雨薇雖然眼眸瑩亮，面帶微笑，雙手卻不自覺地地絞著那塊兒白色的絲帕。


  這幾日雨薇心裡就如同有一團火似的，燒的難受。又好像有個東西在心裡上不去又下不來，弄得人煩悶得很。尤其是每次和閩王談論到漱玉姑娘時，心裡更是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雨薇這般聰穎的女子，怎會想不通究竟是為何難受？


  她只是不敢去細想罷了，只得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洛陽雖好，可終究不是長安，難免有些水土不服，心火旺了些也許是有的。過幾日回了長安便好了。


  回了長安便好了？

  只是一想起一襲白衣，清艷動人的漱玉姑娘。雨薇絞帕子的手又不自覺地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