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聲的荒漠 下
本來，在任務開始之初的第一件事是眾人的轉職，但新手村被我覆滅之後他們的等級就因懲罰被生生的砍掉了一半。等級不夠，這件事也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這讓我們整體的戰鬥力沒法達到預期的高度，不但被迫處於隨時團滅的危險境地，還要花時間為『虧空』的等級買單。剛邁出第一步就崴了腳，後邊想要追趕起來的難度非常大。
簡直沒有比這更糟糕的開局。
「這事我有錯。我會儘力承擔起大家的安全防護。」我檢討道。
煙雨流城擺擺手道：「現在不說這些，你的問題和去留，大家舉手表決過的。」
聞言的眾人都表示認同的點頭。
「眼下我們所處的環境，從昨天的討論結果來看，對我們很不利，甚至連任務目標是什麼都不知道…金老闆，系統就沒一點提示嗎？」
金子發光搖搖頭：「嚴格來說我也是個玩家，你覺得系統會告訴我怎麼做？」
煙雨流城無奈搖頭道：「那好吧。現在看來我們面臨的局面和困難確實不容樂觀，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很被動。未來呢，還只會更加的艱難，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其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大家一起努力。」
「加油！」包子歡呼道。
「姐姐，我們是最棒的！」蘋果格格。
「噢耶！」雙兒。
一片歡鬧中，我們開始檢查自身的裝備。全副武裝后，視界也一同切換為備戰狀態。這是與戰鬥不同的一種狀態，通過提高玩家對疼痛的感知度，來達到應警的目的。
煙雨流城安排好隊伍的站位，出發。
踏出安全區，頓時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從心頭一閃而過，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抽走了一般。
我扭頭，正好撞上煙雨流城同樣疑惑的神色。
我倆交換了一個的眼神，開始小心的防備周圍任何的風吹草動。等所有人都出了安全區，我們眼前的落腳點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跟周圍的環境同化，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煙雨流城揮揮手，我們繼續前進。
慢慢的，所有人都覺察出不對了。
周圍的環境實在太安靜了。
靜的我們連自己走路的聲音也聽不到。
煙雨流城及時的停住腳步，回頭說了些話，但我們只能看到她張嘴，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更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站在隊伍的最後方，我能看到眾人都在動嘴唇，但卻沒有一點聲音發出。
我試著喊了一聲雙兒，小丫頭沒聽到。
抬頭趁著跟煙雨流城眼神碰觸的機會，我示意她看我們身後和腳下。這是我剛才發現的問題，我們走過沙地踩下的腳印，在抬起腳的下一瞬間，腳印會自動的消失。
不能說話溝通，也沒法在地上留下腳印做標記。
在這之後，我們又發現另一種溝通的方式也行不通了，信息功能被禁止了。
雖然遭遇了這些問題，但並沒有讓我們停止前進。
不能說話就不說了，不能留標記就不留了。這片荒漠再大，也肯定有邊界，走出去是遲早的問題。
相比其他人樂觀的心思，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在接下里的路途中，我們一邊小心戒備著四周可能潛藏的危險，一邊埋頭趕路。因為溝通不方便，又沒人會用啞語，隊伍的氣氛稍顯沉悶。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詭異，一群人靜悄悄的就像一群行走過的幽靈，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路過的痕迹。
我們在沉默行走了兩個小時之後，然後坐下來休息。
眾人圍坐在一起，壞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說不上話，頓時就尷尬的不行。為了避免這種迷之尷尬，彼此都錯開目光盡量不與他人的眼神碰觸。
但這樣做情況也沒好到哪，只是發掘出另一種尷尬了，這讓人很尷…
回望來路，黑褐色的沙地與周圍四周的沒多大不同，沙丘的起伏變化也只是很微小的變化。可能你歪個腰，那點微小的變化也變的不那麼明顯起來。要是敢閉上眼睛轉幾個圈，保准分不清剛才是從哪來的，這引起了我們的警惕。
休息過後，我們繼續前進。
沉悶一直伴隨著我們，四周是單調的任何方向都望不到盡頭的沙子，還有那詭異的黑褐色也沒有絲毫的美感可言，之能讓人莫名的心生一股複雜的慘淡、悲涼、絕望、壓抑…
事實上，我們都有些低估了沒有聲音對我們產生的影響。
這不僅僅是不能說話，無法溝通這麼簡單。嚴格來說，這是身體功能的缺失，或者說被剝奪。
當聽不見聲音的時候，你才能感受到絕對的安靜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我們不但需要聽聲音來了解別人傳遞的信息，也通過聲音來判斷周圍的環境是否有危險來臨。
相比眼睛只能看到眼前，耳朵能監控的範圍則是全方位的，大多數哺乳動物對安全的警覺也多是建立在聽覺系統上的。聽覺被剝奪，實際上就是在剝奪安全感，聽覺的缺失，也就是安全感的缺失。
我隱約間明白，這可能才是第一關真正的考驗。
這跟我們預料中的困難有點相去甚遠，讓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是從。不論是遭遇高強度的戰鬥，還是被措手不及的偷襲，我們都有心理準備。
但萬萬沒想到，這第一關的任務，我們需要歷經的考驗不是戰鬥，而是意志力。危險也不在於周圍，而會出在我們自己身上。人往往被擊垮，不是遭遇外界環境的壓迫，而是自身意志力的崩潰。
這是一道對意志力的考驗。
事實也朝著我預料的方向發展。
剛開始，雙兒和小蘋果倆丫頭還能擠眉弄眼的互相做鬼臉，時間長了，臉也累的受不了了。然後倆人又開始玩石頭剪子布，彈腦瓜崩，抽皮條…
遊戲都玩盡了，倆丫頭也慢慢安分下來。
第四次上路，蘋果格格就有些崩潰，煩躁的踢著腳下一成不變的沙土。雙兒被我背在身後，已經睡著，倒是影響不大。
不單是小蘋果，眾人的情況都不是太好。
截止到此刻，我們被剝奪聽覺的時間超過了10個小時。心理的不適也慢慢體現，悄悄地侵蝕著眾人的心智，還有意志力。我知道，隨著時間的繼續推移，這種不適感會越來越強烈，對意志力的侵蝕也會越來越嚴重。
此時，不用我去提醒，眾人已經知道，這第一關，是直接針對精神的心理戰，考驗的是眾人的心理素質。當然，周圍的環境也是一道考驗，一成不變的環境會讓人心生絕望。
這簡直出乎我們的意料。
當今世界，隨著法律越來越健全，刑偵手段越來越多樣化，一般的犯罪手法已經很難奏效。現在最難防範最高明的犯罪手段，就是通過心理施壓讓受害者自我崩潰，達到殺人於無形的目的，即便最後被鎖定也非常難以被定性。
尤其是在虛擬世界出現之後，人類活動的範圍已經不局限於真實的空間了。在虛擬與現實之間，追蹤的難度非常大，法律這方面的界定也不是很清晰。
當然，運用心理戰術殺人也不是那麼一往無前的，手法要隱蔽，還要一些藥物配合，如果對方有所防範的話基本就很難奏效了。
這種直接將心理戰術的手段運用在玩家身上，第三幻界確實夠膽大包天的。雖然在程度上肯定不會導致玩家心智崩潰，引發很嚴重的後果，但畢竟是在考驗玩家的意志，中間不可避免會伴隨一些能引起人很不適的生理反應。
這也是虛擬世界一直被詬病的地方，其中一些極端的反對者把之比作曾經的『網癮』一樣惡魔化。
再一次休息時，我好奇的發現金子發光和雙兒湊一塊不知道在幹嘛，但看小丫頭抖動的肩膀應該是笑的很開心。遂湊過去，就發現倆人一人拿一根筆，在一張紙上胡寫亂畫，玩的不亦樂乎。
我接過小丫頭手中的筆，在紙上寫到：「有紙和筆你竟然不早說？」
金子發光翻了個白眼，寫下：「你們又沒問。」
我也是無語了，示意雙兒叫過煙雨流城來。
悶的都快爆炸了的眾人看有熱鬧頓時全湊過來了，看到紙和筆氣的差點沒把手指戳金子發光臉上，後者訕訕指著那句『你們又沒問』完全一副無賴模樣。
當我們所要更多的紙和筆，這傢伙竟然搓搓手指，一臉市儈的表情看的我們都想揍人。
買了紙和筆，溝通就不是障礙了，大家開心的互相傳紙條。
在交流中，煙雨流城套出了金子發光【行走商人】的底細，我們也藉此對這個從未聽說過的職業有了一定的了解。
行走商人簡單來說就是移動的雜貨店，賣的貨物種類和數量全由所佩戴空間戒指的大小決定。商人是副職，生活職業的一種，好處是可以加持擴充空間戒指的容積。
一般新手玩家的空間戒指的容積只有一個立方米，長寬高都是1米。除了容積和攜帶重量限制，還有尺寸，超過容積尺寸太多的物品是沒法放進空間戒指的。
另外，空間戒指還有標準空間和異形空間的區別。標準空間就是長寬高相等的正方容積，異形空間就沒限制，可以是正方的，也可以是長方的。無疑，後者要比前者更為適用。
就比如阿龍經常扛著鐵槍，因為他放不進空間戒指里。還有我在新手試煉最後被牛頭怪砸了一棍子，當時不拿走它武器的原因不僅是時間緊迫，主要還是不好帶，裝不進空間戒指。
我跟煙雨流城交換了一下意見。
她覺得金子發光這個行走商人的身份，未來可能帶來不少意外的驚喜和收穫。
我的意見大致一致，但我覺得金子發光這個傢伙肯定還有其他好東西。甚至帶出來的不少東西都是針對我們當下任務的，當初在新手村不賣給我東西，就是預謀著等我們山窮水盡了好賣個好價錢。
有油水，可以扎，但要講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