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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韓世忠的遺憾

  趙瑗看著張曜宗很是驚奇,八歲的自己在幹什麼呢?賴在張賢妃的懷裡想家呢吧。想自己的親爹親娘親哥哥。但是張賢妃告訴自己,自己不能再惦記他們,那樣對自己和他們都不是好事。自己的父親只能是那個叫趙構的男人,別人都叫他官家或者聖人。趙構一個月難得見上自己幾面,見面之後只是關心自己的功課做得怎麼樣,從來沒有陪自己玩過。陪自己玩的只有那些宮女,但是宮女背著人的時候總喜歡摸自己的隱私部位,那麼使勁生疼,慢慢的也不喜歡和宮女玩了。宮裡的太監身上總有一種難聞的味道,還好有張賢妃陪著自己,才算熬過了最難熬的頭幾年。是無數張賢妃故事裡的英雄陪伴著自己長大的。岳飛就是那個時候成為自己的偶像的,親生父親的記憶已經淡漠了,自己把故事裡的岳飛想象成自己的父親。我的父親不是不陪我玩,只是他要上陣殺敵,他是最威風的將軍。只有這樣才能覺得自己也有溫暖的家庭。


  想到這裡,趙瑗揮揮手,似乎想將腦海里的記憶都揮走了。張曜宗看著趙瑗揮手,不明所以。趙瑗解釋有飛蟲打了混過去了。


  趙瑗頹然說道:「我只是個閑王,說是參知政事,也只是聽聽而已,不能發表自己的意見。」


  韓世忠勸道:「王爺不要著急,只要現在王爺安心聽政,學習經驗,將來總有一言九鼎的時候。還我朝堂清明。」這話已經說的有點過了,趙瑗現在是和趙琢一起在參知政事,而且趙琢是吳皇后撫養大的,也會討官家歡心,潘賢妃也很喜歡趙琢。潘賢妃是唯一和趙構從汴梁逃到臨安的侍妾,極得趙構的寵信,也是趙構唯一親生兒子的生母,如果不是群臣礙於潘賢妃出身太過低下,趙構就要立潘賢妃為皇后了。但是潘賢妃在宮中也是一個超然所在,她說的話對趙構有很大影響力。


  趙瑗現在的位置很尷尬。上下不得,空有雄心壯志,卻無處使力。


  「韓元帥,孤這次來您這,是官家讓孤來的,前次元帥的詩句轟動臨安,但是秦相卻說元帥詩中有不滿之意,什麼叫位卑?樞密使致仕還叫位卑?那麼是否要更上一步呢?官家讓我來問問元帥。」趙瑗無奈的把來此要說的話說出來。


  韓世忠聞言惶恐的跪下面向南方皇宮位置,舉掌對天盟誓,絕無異心。只是心中憂國,一時遣詞造句有失嚴謹。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趙瑗看著韓世忠手掌上只余兩根指頭,心中也頹然,如此忠心的將領不得褒獎還要呵斥。官家啊,你到底怎麼想的啊?真的要什麼都聽秦老賊的嗎?那樣我大宋就要亡了啊!

  趙瑗又說:「官家說你韓良臣讀過多少書,喝過多少墨水,官家還是清楚的,要是你自己寫的,當然算是一片忠誠之心,可是要是抄的,那不就是要挾官家嗎?」


  韓世忠嘿嘿一笑,一拍額頭:「失誤了,我怎麼忘了官家對我太了解了,應該找別人說是稱頌我的才比較像。」老韓的痞子像盡露無疑。


  趙瑗無奈的把韓世忠攙扶起來。好言寬慰。


  「韓元帥,小王本不該多話的,大人隱居西湖,本就是養老的,還請元帥保重身體,萬一將來小王能揮師北伐,還要請韓元帥坐鎮中軍呢。」


  韓世忠頹然道:「老了,不行了,王爺將來北伐,某估計就不堪重用了,余只願有生之年能為大宋培養幾個有用的人才而已。」「曜宗,你去把幾個兄弟叫過來。」


  「王爺,這是小犬彥直,彥質,彥古。這兩位是鄂震,鄂靄。加上曜宗,余只希望能從他們其中培養出一個帥才。將來王爺北伐,可以效犬馬之勞。」


  趙瑗很是熱情的一一與彥直,彥質,彥古行禮,熱情的都快把人融化了。到了鄂震,鄂靄,趙瑗愣了一下,「鄂震?鄂靄?」然後恍然大悟,更是熱情,伸手緊緊的握著鄂震和鄂靄的一隻手,「你們的願望,如果小王有機會,一定會幫你們實現。」言語懇切,真摯無比。鄂震,鄂靄一看此情,情知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趙瑗猜到了,噗通一聲,兩人跪下「如若家父沉冤得雪,草民定為王爺效死。」


  趙瑗伸手將兩人扶起,頭向北方:「號令雷霆迅,天聲動北陬。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馬蹀閼氏血,旗梟可汗頭。歸來報明主,恢復舊神州。」這正是岳飛的《送紫岩先生北伐》


  趙瑗借詩明志,表明自己是主戰的。二就是用岳飛的詩表明自己已經對他們的身份知曉了。但是現在一切都是不需多言的。說話都說到明面上是丘八們的做法,文人還是要隱晦一點。


  岳震什麼都明白了,岳靄還是一頭霧水。還想問趙瑗什麼意思,被岳震拉住了。只是再次拉著岳靄叩首下拜。


  趙瑗今天出門一身便服,除了一塊玉佩,身上再也沒有什麼好東西了,玉佩已經給了張曜宗,此刻再無東西給岳震岳靄了。趙瑗也有點不好意思,要了紙筆,寫了岳飛的滿江紅送給岳震岳靄。


  「好了,咱們年齡也差不多,不要太拘束了,以後多加親近吧。」趙瑗笑容可掬。


  「韓元帥,官家的意思小王已經帶到了,就不打擾了,小王就先行告退了。」趙瑗向韓世忠告辭。


  「那怎麼行,王爺還是第一次來韓府,怎麼也得用頓便飯啊。要不然就是看不起我韓良臣。」韓世忠的丘八氣質展露無遺。趙瑗笑笑應了下來。


  宋朝酒宴還是分桌小几。韓彥直他們沒有資格上桌,主桌韓世忠,左首趙瑗,右首梁紅玉,一般家庭女眷不上桌,梁紅玉真的是颯爽英姿,百無禁忌。


  韓彥直,韓彥質,等等在旁束手站立。


  趙瑗先舉杯向韓世忠敬酒:「小王久仰韓元帥威名,為官家賀,為我大宋有此名將賀。賀黃天盪一役殺得金兀朮丟盔卸甲,揚我軍威。」


  韓世忠一臉愧色:「王爺,您在磕磣微臣吧?黃天盪即使微臣最得意的,也是微臣最痛惜的一仗。」


  趙瑗接著說:「韓元帥不必介懷,小王也知道,元帥以八千宋軍將金兀朮十萬大軍圍困在黃天盪,可謂驚天之壯舉。除元帥估計也無他人可以辦到。圍困金軍四十八天,幾欲困死黃天盪。若非小人獻策,元帥必將立下千年罕見之功。韓夫人也親自擂鼓為眾將士助威,一時傳為佳話,小王早就敬仰無比了。」


  韓世忠臉色暗淡:「若非小人獻策,某自當貪天之功。但小人之策不過助金兀朮脫困而已,鵬舉也以一路輕軍封堵金兀朮後路,金兀朮不得脫逃,完顏撻懶移軍江寧北岸援助金兀朮,烏林答泰也欲興兵前往。某帥水師與金兀朮決戰江渡。有謀士諫曰『宋軍多海船,無風不能行,不利水戰。』微臣驕傲自負,不聽人言。金兀朮又得小人獻策,以輕舟火箭功我海船,無風不能行,我宋軍慘敗,金兀朮得以逃脫。世人皆言我大敗金兀朮,但後半程實是金兀朮大敗韓某啊。內人還上言訴我貽誤軍機。韓某不能自辯。」


  「如果我圍困金兀朮時尋機與之決戰,也許就能大勝。再或者殲之不得,引軍避讓也不會導致慘敗。此戰實是我韓某的責任。」這一仗像石頭一樣一直壓在韓世忠心頭。今天終於全部說了出來。韓世忠拿起酒壺灌向嘴裡。失落之色溢於言表。


  「韓帥不可妄自菲薄,自金人南侵,我大宋能以少敵多者唯有岳鵬舉和韓帥而已。就是八十萬禁軍又如何,不還是敗的一塌糊塗。黃天盪之戰實非將軍只過。怨只怨世道崩塌,小人遍地啊。但韓帥一戰後,金兀朮也心有餘悸,再也不敢興軍渡江了,韓帥實有大功啊。」


  韓世忠聽到趙瑗的話,心中好受一點。一直壓在心頭的石頭終於放下一點。「謝王爺寬慰。如果王爺有用得到韓某的地方,韓某定在所不辭。」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個人向趙瑗表忠心了。趙瑗並不接話,轉而向梁紅玉敬酒:「安國夫人,此酒我代母妃敬夫人,夫人相夫教子,夫妻同心,更是沙場展威,實是女中豪傑,我母妃一直很敬仰安國夫人,小王滿飲此杯,以敬夫人。」


  梁紅玉連忙謙讓,「臣婦不過是失了管教,膽子大一些,刁蠻任性一些罷了,得張賢妃謬讚,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趙瑗連忙說:「安國夫人太過謙了,真的我母妃對夫人十分敬佩,讓小王一定把母親敬意帶到,請安國夫人有時間一定要去宮裡看望我母親。」


  三個人越說越熱絡,氣氛漸漸融洽。


  韓世忠對趙瑗問道:「不知王爺對朝局和宋金之間的局勢怎麼看?」


  趙瑗思索片刻:「韓元帥強人所難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小王還是懂的。父皇安排我做參知政事也是要我多看少說,父皇身體安好,朝局自有父皇穩固。至於宋金局勢,韓元帥久居陣仗,比我了解金人,小王覺得金人背信棄義,總有一天宋金還要起爭端。」


  韓世忠點頭道:「王爺倒是個明白人,朝堂里那麼多文官都在巴結金人,總認為滿足金人的慾望,金人就不會南侵了。如果金人真那麼容易滿足,就不會有靖康之難了,也不會再奪我陝西路和河南。」


  韓世忠又牽涉到朝廷官員,趙瑗不敢接話。只接著宋金局勢說:「但金熙宗繼位以來,推動漢制,重用漢人官員,我北地漢人漸漸有失心之跡象。幸得金熙宗後期暴躁,被海陵王完顏亮所殺,金朝政權不穩,但是不知道這種不穩能持續多久,聽聞海陵王已經把駐紮上京會寧府的軍隊收歸金庭了,恐怕不久的將來就會在淮水以北看見他們了。」


  韓世忠點頭:「是啊,金人猶在聚兵。我大宋能爭的戰士卻越來越少,真令人擔憂啊。臣希望有一天能在王爺麾下痛擊金人,復我河山。」


  趙瑗只是重重的點頭,心中起誓,定要復我中華,振我大宋雄風。


  酒宴完畢,趙瑗向韓世忠梁紅玉告辭,並拉著韓彥直等人的手一再邀請他們有空去晉安郡王府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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