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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家

  張曜宗蹦蹦跳跳的回家了,心中對能發現辣椒充滿了期待,這樣自己就能讓川菜在中國提前出現千年了,功在千秋啊。想到這更加得意,本來就打算將來自己去大理找找看看的,現在碰上一個高人願意去幫自己找,還省了自己的事分外高興。


  回到鎮頭自己的家,大榕樹下大力叔已經送三哥去屏山書院回來了,正跟瞎子叔,五叔,黃叔在嘮嗑。張曜宗也不進家門,直接走到大力叔旁邊,學著大力叔一樣蹲在那裡抬頭聽著他們聊什麼。


  「老黃,你跟憲爺跟的晚,沒趕上啊。岳爺討伐曹成,曹成手下有一員大將正是楊再興,據說是楊家楊文廣的後代,手中一條蟠龍亮銀槍,勇武過人,岳爺手下韓順夫眼見曹軍已敗,去鞍卸甲就開始大擺酒宴,被楊再興趁機偷營,韓順夫匆忙間不及披掛被楊再興一刀將左臂砍下,傷重不治,卻引得前軍敗北。第二戰咱家張憲將軍,和王經將軍再戰楊再興,岳二爺岳翻又被楊再興斬於馬下,前軍士氣大落,還好咱家張憲將軍奮勇向前,帶得眾官兵不顧楊再興的勇武,只殺得楊軍大敗,你老哥我當初就是張憲將軍的親兵,和將軍一起沖在最前面,再後來咱們一起追到廣西,斬盡匪軍,生擒楊再興,這才有後面的楊再興歸順岳爺,大戰金兀朮,血戰小商河。」說的興起,張大力也嚮往的緬懷起過去。


  正說著呢,張世貴從鎮里也一步一晃的慢慢走向家門。張曜宗看見二哥,站起來高興地問道:「二哥,你怎麼回來了?」


  張世貴卻沒好氣的沒搭理張曜宗,向著張大力怪聲怪氣的說道「又說楊再興的事,有什麼意思?父親再厲害不還是被殺了,還連累我們全家。你們天天在家講我父親的故事就能掙來銀子了?有本事去臨安說書啊,也能掙些銀子。」


  「二哥慎言,你是不是喝多了?」


  張世貴看向張曜宗:「我是喝多了,怎麼了?不喝多我也不會說這些話,只是沉浸在往事里,有什麼意思?他們幾個人天天在家裡不幹活光白吃,我說說他們怎麼了?」


  「二哥,我雖然年幼,也知道子不言父過,何況我父冤屈還未洗脫。你怎麼能言拖累我們呢?沒有父親,何來你我。再者大力叔他們是對咱們家有大恩的,你怎麼能說他們呢?」


  「小屁孩子,我跟你說不著。」


  「二哥,你不在書院上課?回來幹什麼?回來找事呢嗎?還有你喝這麼多酒母親知道嗎?」


  「什麼母親?那是你母親,我母親已經過世了。」


  「二哥慎言,你喝多了。」張曜宗臉色一變,正色道。


  「怎麼了?我說錯了,你母親就是岳家的丫頭,是岳飛籠絡我父親的手段,最後還牽連了我父親,不然我父親也不會被斬於世。大哥被你母親蒙住了,我可沒有。這個家以後我說了算。」


  「你,你,你……」張曜宗氣的肺都快炸了,本來來這個世界可以借用的助力就少,自己的幾個兄弟就是最大基礎,但現在張世貴這樣一說,發現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家兄弟也不能依靠。


  前幾年二哥還沒離家時,雖然年紀相差較大,自己跟三哥比較親近,但是也從沒發現二哥會有這些想法,難道上了幾年學就上成這樣?


  「大力叔,五叔,我二哥喝多了,說的都是胡話,你們幫我把他送回他屋裡吧,別讓他再胡言亂語,莫驚擾了母親。」張曜宗沉聲向張大力他們說道。


  「四少爺放心,我們省的了。」張大力也是面沉入海回道。


  張大力和阿五一人從一邊架起張世貴就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你們放開我,你們這些兵痞……唔唔唔」張世貴還沒說完就被塞住了嘴,張大力可不會軟聲軟語,只會捉敵軍探子的手段,如果不是自己少爺,說不得還得先來一棒子敲暈了再說。


  張曜宗今天的好心情一下子減去大半。老黃拉著張曜宗說:「今天太太和大力去送三少爺時,二少爺問太太要銀子,張嘴就要一百兩,太太不給,他就從書院跟了回來,已經跟太太吵了一架了。大少爺不在家,我們勸了兩句,二少爺沒意思就去鎮上酒樓喝酒了。」


  張曜宗聽完納悶,張世貴要銀子幹嘛。


  南方的房子不像北方都是進門大院子,往後才是各間房屋。南方都是天井院,進了大門就是一圈的房子圍起一個天井院,陽光照耀不到時就顯得昏昏暗暗的,這是因為南方多雨,防止雨水太多,淹了屋子。


  二哥和大哥一起住在左手邊的第二間屋。張曜宗沒有跟著進屋,只對大力叔說道:「我二哥喝多了,煩大力叔今晚好好照料一下。」說著還跟大力叔打了個眼色也不知大力叔能不能看見。張大力卻心領神會,「放心吧,宗少爺,二少爺喝多了就該睡了,今晚不會耍酒瘋的。」


  張曜宗也沒有進自己屋,走過前院的曲廊,走向後院,其實也沒有什麼後院,只是一家子都是男人,母親不方便住在前院,在曲廊開了道門,在正屋後面又蓋了兩間屋和小嬋一起住在那裡。


  「母親,我回來了」張曜宗在屋外就向屋內開始喊話。


  「曜兒回來了,進來吧。」


  張曜宗進到屋裡,母親銀屏正在一架紡車前坐著織布,抬頭看向張曜宗。


  「曜兒今天又跟夫子學了些什麼書?給為娘的講講可好。」銀屏微笑的說道,眉宇間卻有一絲憂鬱。


  張曜宗望向母親,昏暗的屋子裡,卻也發現母親的一頭黑髮中也有了幾根銀髮,要知道母親今年才三十齣頭的年紀啊。


  「母親,剛才我回來碰上二哥了,他喝多了,如果言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望母親放寬心,莫要計較。」


  「我的好兒子啊,你放心好了,你母親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銀屏欣慰道。


  銀屏看著面前的小兒子,面如冠玉,眼神堅毅而有神,真的很像憲哥的眼睛。梳著兩個小髽鬏的童子頭,好像太上老君身邊站著的清風明月。心裡多了一份安慰。


  「兒啊,娘沒事,你父親走的時候我們正在流放途中,路上咱家留在臨安的兩個部曲叔叔來報信,娘真的是心如刀割,如果不是你還年幼,娘真的不想活了。這麼多年過來了,娘也沒有尋死的心了,只剩下幾個念頭,一是等你父親冤屈大白,二是收斂你父親遺骸好好安葬,這麼多年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偷偷地收斂了你父親遺骸安葬到何處了,三就是看著你們兄弟成才,我才好下去見你父親。」


  「娘,我知道你堅強,但是有的時候你心中有不快的時候可以跟兒子說說,兒子也長大了,可以為你分憂了。」張曜宗說道。


  「我兒子是長大了,娘卻老了。」銀屏欣慰的又露出笑容,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


  張曜宗心疼的看著母親:「娘不老,娘在我心中是最美的。」


  「娘現在沒事,就是一是擔心你大哥,年齡也大了,卻一直不願意娶親,不知道是還惦記著成家的閨女還是有什麼別的想法,為娘畢竟不是你大哥的親娘,你父親也不在了,娘也不好很接近你大哥問清楚,回頭你幫娘問問你大哥的想法就算是幫娘了。」


  「至於你二哥……」銀屏皺了皺眉頭說不下去了。「明天我把銀子給你二哥,希望以後他能長進,也不知道他要銀子幹什麼?」


  「娘,你不能把銀子給二哥,不說他要銀子幹什麼?但是我們現在的家境,一百兩銀子差不多小戶人家能活好幾年了。我雖不知咱家有多少銀子,但是長此以往,二哥這回要一百兩,也許下回就要二百兩了,我看二哥像是在學堂交了不好的朋友。還是明日問清楚再說吧。」


  銀屏看著小兒子也有了自己的主見,更加欣慰,不由得想起來了張憲,呢喃起來:「憲哥,如果你能看到曜兒現在的樣子該多好啊。」


  張曜宗不由得也暗暗埋怨起自己,一直以來,小的時候自己不適應這個環境,年齡小也不方便說什麼,但是現在大了,也接受了這個家庭,卻沒有想著為這個家出一份力。


  「娘,放心吧,以後有我呢。」張曜宗信誓旦旦的說道。


  銀屏只當是小孩子說的大人話,笑笑沒有接話。


  張曜宗也不辯解,心中卻想起將來要怎麼賺錢的幾點辦法。


  高宗雖然說在對抗金人之事上反反覆復,一會打一會和的,根本的投降主義,殺了岳飛更是他最大的罪惡,但是在穩定南方局面上,趙構還是有一定貢獻的,帶了幾千親軍逃到臨安,就迅速組織起一條防線將金人攔在長江以北。但是局面一旦穩定,就又想起了老趙家的傳統,重文抑武。更兼被金人嚇破了膽,所有前線的勝仗都幻化成了和議場上的籌碼。和後世的清朝差不多,即使打了勝仗,和談時也會簽下喪權辱國的協議。紹興和議南宋繼續向金稱臣,皇帝由金冊封,保證「世世代代子孫謹守臣節」,每年向金「歲供」銀25萬兩,絹25萬匹。兩國以東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關一線劃界。但是總的來說,長江以南難得的享有了安寧的環境,雖然只有百十年了。


  靖康之後,大批的手工業者南下,給南方帶來了先進的生產技術,除了礦冶業受制於資源條件,其他產業如紡織、瓷器、造船、造紙、印刷業都超過了北方。在農業上,大批南下的北人習慣吃麵食,對麥子的需求也大大增加,南方農民也開始種植麥子,稻麥兩熟,南宋發生飢荒的次數越來越少,「蘇湖熟,天下足」就由此產生。另外就是大力發展海外貿易,泉州已成為世界大港,每年出口大量的瓷器,絲織品,形成了海上絲綢之路。


  可以說現在的南宋已經在某些地方出現了資本主義初期萌芽。如果沒有異族入侵,也許中華可以領先世界先一步進入資本主義,即使後世的明朝出現資本主義初期萌芽也比歐洲的國家早了幾百年,但是都是因為北方蠻族的入侵,中華文明的發展一次次的被耽誤了,並且發生了嚴重的倒退,造成中國近代歷史上的屈辱。


  張曜宗現在想的就是一是改革織布機,促進紡織業的發展,英國資本主義的發展也是先從棉紡業開始的,中國近代資本主義發展的兩條腿也是一個是棉紡業,一個是麵粉廠。而且現在紡紗機的製作自己沒有辦法去製作,但是黃道婆改革的紡紗機的樣子,自己還是知道的,去海南旅遊時見過。母親房內的紡紗機現在是一人雙機,需要小嬋和母親一起才能工作,兩浙地區蠶桑業發達,福建,廣南光路,廣南東路現在也大力種植棉花。如果改革了紡織機,原料不用發愁。


  但是這些想法現在沒有辦法跟母親說,只能偷偷地找機會改了紡織機再說。自己也想為這個家出一份力了。黃道婆對不起了,你的紡織機改革歸我了。


  晚飯時,二哥和大力叔沒有出來吃,其餘眾人草草吃完就一各自回房休息,五叔帶了飯菜給張世貴和大力。


  現在三哥去了書院讀書,屋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張曜宗終於能夠放鬆了,拿了紙張,卻又發愁怎麼用毛筆畫紡織機的草圖了,這年頭想干點什麼都得自己動手做,還真的是不方便啊。


  今日事今日畢,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心中這樣念著,張曜宗不顧睏乏,去廚房灶底尋了幾根沒燒凈的木頭做筆,憑著回憶和母親現在屋子裡的紡機樣子,畫出了改革后的紡織機,由一機雙人變成一機單人。現在還只是紡布機,將來還要改造的腳踏紡車改為三錠棉紡車。


  「宗少爺?你睡了嗎?我進來了啊」小嬋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嚇得張曜宗趕緊要收拾畫好的草圖,卻被已經進屋的小嬋看見了,「你要藏什麼東西啊?宗少爺,你讓我看看,可別學別人家的壞孩子學些不好的。讓我看看。」


  張曜宗收拾不及,反正自己也發愁將來怎麼把這些東西告訴母親呢,今天被小嬋姐趕上,就算錯有錯著吧。


  「小嬋姐,你來我屋幹嘛啊?」張曜宗現在可不敢說什麼「長夜漫漫,你我無心睡眠,不妨聊些長的短的吧」這類的騷擾言語。不然說不定耳朵,屁股都要遭殃。耳朵就是小嬋姐的手法,打屁股就是娘親的手法了。


  「今天廉少爺入學了,就你一個人睡,夫人怕你害怕,叫我來看看,看你需不需要人陪。」


  說什麼呢?等了好幾年了,好容易自己才有一個單獨的環境,再叫人來陪,自己的秘密說不定到時候自己都記不得了。


  「我不害怕,小嬋姐,你還是陪我母親吧。」張曜宗迅速答道。


  「哦,你桌上放的什麼圖啊?我看著怎麼像紡車啊?」說著小嬋就拿起張曜宗畫好的圖案湊到油燈前看。


  「小嬋姐,你小心點,別給我燒了,這是我想的為娘親省點力的方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小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張曜宗畫的圖案發獃,半晌一拍額頭:「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啊?這樣就能省好多事了啊!宗少爺,你真聰明。」圖紙差點掉到油燈上,還好張曜宗早就小心了,一把搶過圖紙,又與小嬋撞了個滿懷,依舊是軟軟挺挺的,很舒服。是不是也該讓內衣提前問世了?張曜宗自己想到。


  小嬋已經沒空計較是否得體了,抱著曜宗轉了兩圈就拿著圖紙去找銀屏了。銀屏看了圖紙也分外驚訝,還以為是下午小曜宗說完就自己想到的呢,一為兒子的天才感動的無法言喻,二也是被兒子的孝心所感。嘴角雖是上揚的,眼角卻流下了兩行清淚。改日再問兒子怎麼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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