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牧師的震驚
牧師菲利普本來正在禮拜堂里，為下午雜貨鋪家小兒子的婚禮準備禱告詞。
而他的學徒米勒，也早早做完了早課，去烹飪兩人的早餐了。
早餐一般都很簡單，一小碗肉粥，一片煎雞蛋。菲利普從來不會吃的太飽，那樣會讓頭腦變得昏昏欲睡，特別是在容易睏乏的深秋。
這對修行聖光之道不利。
一說起修行，他就不免想起自己年輕的學徒米勒。米勒是個非常和善的年輕人，經常幫助領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前一段時間沒少治療患了風寒的平民。
自從米勒成了他的學徒，他自己倒是退居二線，能夠好好頤養天年了。現在領民們禱告的主持工作、禮拜堂的日常運轉都交給了這位很能幹的年輕人，只有一些比較重要的儀式，老菲利普才會親自出場。
就比如今天下午的婚禮。
婚禮是很講究的，如果兩位新人能在婚禮上接受聖光的洗禮，所有人內心都會充滿感激，相信未來的生活會受到聖光的照拂而一帆風順。
老菲利普總是願意不收取任何報酬，免費將教會的禮拜堂提供給新人舉辦婚禮。在擔任司儀主持婚禮，禱告並召喚聖光去洗禮一對對新人時，看著人們臉上衷心的笑容，他就覺得非常滿足。
聖光是美好的。
但……
斯坦恩布萊德這些年舉行的婚禮越來越少，人們連生活都快過不下去了，還哪有心思在結婚的事情上多花什麼心思呢，大多去政務廳登個記，就算是走完了整個流程。
老菲利普已經在這座小禮拜堂里呆了三十多年，看著斯坦恩布萊德一天天沒落下去，民眾的生活也越來越艱難，心裡確實不怎麼好受。昔日奧特蘭克最鼎盛的領地，居民最安居樂業的地方之一，卻因為戰爭與政治不斷衰落了下去，誰能不痛心呢。
老菲利普不懂政治，但他知道這片領地的貴族領主一家都是好人。他曾經和老領主有著數面之緣，那是一位充滿榮耀感的真正貴族，聖光不應該讓他的領地和子民承受如此的罪責。
讓他感到高興的是，那名年輕的領主繼承了他父親的仁慈，前段時間竟然頒布了免稅法令免除所有領民的稅負，還替領民負擔起高昂的收容所運轉稅，並提供諸多酬勞豐厚的工作給領民。
這是從未有過的，更是莫大的善舉。年輕時他去過很多地方，奧特蘭克是個悲劇的王國，子民更是如此。很多領地都因為戰後高昂的稅負而難以為繼，貴族們都自顧不暇，再仁慈的貴族也難以付出這麼多給自己的領民。
人們的生活再次好了起來，餐桌上的食物豐富了，臉上也再次洋溢起幸福的笑容。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名為了治下領民的生活，甘願犧牲自己利益的年輕領主。
菲利普聽說新稅法令不久后，領地北端就發現了一座富饒的金礦……
這絕對是聖光對善行者最好的獎勵！聖光總是會眷顧那些內心充滿仁慈與善良的人，而這位年輕的領主，就是這樣一個人。
說起修行，年老的菲利普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學徒米勒。
米勒不僅僅是個優秀的年輕人，也有著出色的聖光修行天賦，才修行了不到三年，在對聖光的見解上就已經超越了自己。
現在老菲利普已經無法再教給他更多的知識了，最近一直在考慮撰寫推薦信，向奧特蘭克地區的主教推薦這名優秀的後輩，讓他有機會再更好的環境里修行。
今天的早餐稍顯豐盛，多了一盆魚頭湯。
米勒解釋說，這是隔壁布隆大嬸為感謝自己的風寒病被治癒，而送來的。
老菲利普破天荒的多吃了一些，魚頭湯確實美味無比。
看來大家的生活真的好起來了……
奧特蘭克可沒有這樣的水產，想要吃到魚，就只能從來自安多哈爾地區和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商隊買，價格還不便宜。以往只有家境優渥的領民，手裡才有閑錢去如此改善生活……
吃過早餐后，老菲利普和他的學徒就被闖進來的衛兵隊長嚇了一跳。
聽過解釋，才知道原來北邊的格林漢村起火了，很多村民都被燒傷了。菲利普連忙叫上學徒米勒，帶著大量藥膏和乾淨的醫療用品上路了。
聖光是無窮盡的，但人力終有盡。兩人所能動用的神聖能量對於那麼多傷者來說只是杯水車薪。
有限的法力並不能治癒所有傷者，必須要用在有性命危機的人身上，老菲利普當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萬一傷者數量太多的話，還是多帶一些藥膏喝醫療用品的好。
帶著焦急的心情，三人終於抵達了斯坦恩布萊德以北五公里的格林漢村。
村莊仍然燃著熊熊大火，大有不把整個村莊都燒光不罷休的架勢。
年輕人和衛兵一起，從附近的水井裡舀來水，徒勞的試圖撲滅大火。
「米勒……你快去，我得，休息一下。」老菲利普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駿馬一路飛馳，幾乎快把他衰老的身體顛散架了，只得先休息一下，讓米勒去救人。
等喘勻了氣，菲利普來到了那排傷者前。
「您好，菲利普先生。」
「牧師先生，向您問好。」
不斷有村民向他問好，老菲利普給斯坦恩布萊德的領民服務了三十年，治癒的傷者和病人不計其數，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人，包括外圍的村莊。
老菲利普驚訝的發現，這些傷者都呼吸平穩，掀開蓋在他們身上的毛毯后才發現，他們的傷勢都被治癒了，傷口還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
「老師，這些村民就是傷者嗎？可……好像在我們來之前，就有人為他們治療過了。」米勒迷惑不解的說道，從背包里掏出了乾淨的繃帶和藥膏。
可能是因為匆忙，這些傷者的傷口並沒有被完全處理完畢，某些微小的破潰出仍然存在，不過完全不打緊，他們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
菲利普和聖光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一接近這些傷者，就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濃郁的聖光氣息，部分人的傷口裡還留存有神聖能量，正在緩慢的修復著破潰處。
菲利普有些難以置信，不由問道：「沒有其它傷者了嗎？」
米勒點點頭，回答道：「沒有了，老師。只有這三十多人。」
光是感受到傷者體內殘留的聖光之力，菲利普就判斷出了治療者對聖光的掌握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可……
可誰能一次性治癒了這麼多傷者？老菲利普自己是高階精英，可就算實力最巔峰的時期，也不過只能治癒七八人的傷勢。眼前這三十多人竟然都幾乎被完全治癒了，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就算史詩等級的高階牧師也做不到這一點，治療者的法力實在是太雄厚了。
「先處理傷口吧，殘留的有害物質會阻礙聖光的修復。」
幾個幫忙的村民，幫著二人給傷者上藥膏包紮，他們說起了那位治療者。
「我還以為他是路過的牧師，想不到竟然是領主大人，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還以為他是菲利普先生的新學徒呢……」
「不知道他能不能救出困在火場里的法蘭倫一家。」
老菲利普驚得目瞪口呆，與自己的學徒對視一眼后，發現後者也是一樣的表情。
「是安格拉斯伯爵治癒了他們？」老菲利普問道。
婦女點了點頭，滿臉都是由衷的感謝。
「是的，菲利普先生，就是領主大人親自出手，治癒了我們。要不是他，恐怕我已經死了。」一名剛剛清醒過來的村民開口說道。
太不可思議了……
老菲利普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傳聞，據說斯坦恩布萊德的新任領主，曾經是一位白銀之手騎士團的聖騎士。原來這傳聞是真的！
「快看那邊！」一名幫忙的村民指向了熊熊燃燒的火場。
菲利普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
只見村口處因烈焰而扭曲的蒸騰空間內，一個耀眼的金黃色光罩穿透濃密的黑煙，跑了出來。
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懷裡抱著個孩子，毫髮無傷的穿過了烈焰的阻隔。
「領主大人又救人出來了！」
村民們歡呼著，馬上有幾個人迎上去接過了安格拉斯懷裡昏迷的小男孩，放到了這邊的毯子上。
聖盾術！
菲利普只覺得今天實在是見過太多不可思議了，他不是不能施放免疫外界傷害的護盾法術，但自問要在這樣熾熱的火場里來去自如，是完全做不到的，恐怕剛進去不久，護盾就支離破碎了。
斯坦恩布萊德仁慈的領主竟然是聖光的掌握者，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一名親自出手，冒著生命危險在火場里救人的高尚貴族……
震驚之餘，菲利普突然覺得自己不用寫推薦信了，這位強大的聖騎士絕對是米勒最好的導師，前提是他同意自己的請求。
他會願意的。老菲利普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