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斯坦恩布萊德
深秋的斯坦恩布萊德已經有些寒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下起第一場雪,宣告嚴酷冬季的到來。屆時大地又將被鋪上一層皚皚白雪,銀裝素裹起來。
安格拉斯拒絕了傑拉德的跟隨,獨自一人離開了領主府,步行來到了城鎮內。
記憶中父親那張嚴肅的面孔彷彿就在眼前,嚴厲之中卻又帶有溫情……
上一世穿越后,安格拉斯並不適應這個熟悉但又陌生的世界,他想念穿越前所熟知的一切,他的父母、家人和朋友……
是父親克里夫給了他家的溫暖。這個嚴厲的父親對安格拉斯要求很高,一直教誨他什麼才是真正的貴族,什麼才是榮耀……
在安格拉斯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因生產莉亞麗絲時難產而亡了,他對父親的感情更深一些。隨著時間的推移,穿越前和穿越后兩個父親的形象,已經逐漸統一起來。
在克里夫身上,安格拉斯找到了曾經父親的影子,他們是那麼的像……一樣的嚴厲,一樣的愛得深沉。
「唉……重生也就重生了,但想不到卻重生在了父親死後。」安格拉斯悲涼的嘆息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克里夫伯爵所中的邪惡法術之傷,就連高階史詩的強者都無法治癒,最後只得在兒女們聲嘶力竭的哭聲中逝去了。
直到死前,大家還以為暗傷來自於獸人術士,殊不知這一切的幕後元兇是德萊羅家族!
斯坦恩布萊德曾經是奧特蘭克王國排名前幾的城鎮,最鼎盛時擁有不下五千名居民,城鎮規模固然比不上洛丹倫王國里那些輝煌的大型城鎮,但在奧特蘭克山脈這樣的冰天雪地,發展到有五千名居民的城鎮本就不那麼容易。
一陣寒風刮來,道路兩邊的常綠針葉樹木也在瑟瑟發抖。
安格拉斯拉緊了斗篷,已經三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完全從上次的傷勢中恢復。聖光雖然治癒了傷口,卻不能驅散虛弱,還是要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如果不是安格拉斯常年習武底子好,又有聖光的加持,想要下床行走恐怕還要再養幾周。
一路上很少遇見行人,即將到來的冬天讓斯坦恩布萊德的生產活動陷入了停滯,很少有人會選擇在越來越冷的天氣中走出溫暖的家。
即便偶遇幾位領民,也大多行色匆匆,安格拉斯在他們低垂的臉龐中看到了麻木,和空洞無神的雙眼。
「這就是……格洛瑞家族的領地……」安格拉斯駐足在城鎮中心的廣場外,打量起廣場上的景色來。
節慶時,這片廣場會被布置一新,用作歡慶節日的場地。平日里則開放給所有領民,當做是市場區。外來的商隊也會把馬車停在廣場上,向領民們出售從希爾斯布萊德丘陵和安多哈爾地區帶來的貨物。
以往這個時候,廣場上會非常熱鬧。面對即將到來的冬季,商隊會在這個時期扎堆來到斯坦恩布萊德賺錢,領民們則會儲備一些過冬所需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集市上沒什麼人,非常冷清,僅有的幾個商隊已經開始往馬車上搬運貨物收攤了。
入目一片蕭瑟,眉頭緊皺的安格拉斯不禁長嘆一聲。
上一世的斯坦恩布萊德也是這番景象,他剛剛繼承領地的時候,這裡已經沒落的不能再沒落了。
而斯坦恩布萊德的沒落,僅僅只是奧特蘭克王國眾多領地的一個縮影。實際上其它大部分領地,沒落的比斯坦恩布萊德更快,還不如斯坦恩布萊德呢。
因奧特蘭克王國的背叛,王族被軟禁大貴族被驅逐,沒有高層為王國爭取利益,已經在聯盟內整體失勢了。最慘的就是奧特蘭克王國剩餘的貴族,他們並沒有參與到曾經的背叛行徑,卻同樣受到了懲罰。
維持獸人收容所運轉需要極高的費用,所以聯盟向各成員國徵收了高昂的收容所運轉稅,一番推諉扯皮下來,吉爾尼斯王國和斯托姆加德王國急流勇退,因為各種原因退出了聯盟。餘下的幾個成員國里,奧特蘭克王國成了任人捏的軟柿子,出了運轉費的大頭。
高昂的費用最終轉嫁到了平民身上,他們每個月至少要向聯盟繳納十枚銀幣,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小數目。要知道平民累死累活的工作一個月,能收入十三四銀幣就很不錯了,這一下就拿走了他們多一半的收入,日子怎麼能好得起來?
而這樣的狀況從戰爭結束至今,已經持續了十幾個年頭。平民在重稅下艱難的生活,貴族們也好不到哪去。
安格拉斯的父親,克里夫.格洛瑞伯爵絕對是個仁慈的領主,為了讓領民能夠生活下去,他減免了很大一部分斯坦恩布萊德本地的稅負,但還是無濟於事。
就算領地稅率已經近乎於零了,可每人每月十枚銀幣的收容所運轉稅仍然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所有人的肩上。
就像王國其它地區一樣,人們大多選擇搬離了這個將死的國家,去希爾斯布萊德丘陵或是富饒的安多哈爾地區討生活去了。
迄今為止至少有三千人搬離了斯坦恩布萊德,讓這個曾經鼎盛的城鎮變得風光不再,遍地都是廢棄的房屋。
加上失地貴族的針對,經常在領地邊境製造襲擊事件,鬧得領民們人心惶惶,就更不願意待在這裡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我生長在格洛瑞家族裡。本以為憑藉對這個世界歷史的了解,我能夠有所成就,但無情的事實告訴我,除了這些以外我一無所長。在大勢所趨的時代洪流下,反倒成了弱者……」
「父親你被德萊羅家族暗害、安德魯成了殘廢、莉亞麗絲死於所愛慕的人的手、忠心的傑拉德為了保護領地而戰死……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無能……」
「靈魂遭受無止境痛苦的那段時間,我曾以為這一切都離我遠去了,我是一個失敗者……」
「父親……我辜負了您的期望,讓格洛瑞家族終究走向了沒落。」
「但……老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
「這一世,我會讓格洛瑞家族重新找回昔日的榮光。我要讓,斯坦恩布萊德屹立在這個世界的絕顛!」安格拉斯猛地站住,雙手緊緊攥起。
北風呼嘯,卻吹不熄他心中熊熊燃燒的鬥志。
他拉緊了衣服,向領主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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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斯坦恩布萊德衰落的原因有很多,有聯盟的不作為,也有失地貴族的仇恨針對,而失地貴族的針對絕對是最主要的原因,失地貴族在德萊羅家族的帶領下,對格洛瑞家族發動了源源不斷的報復行動。
其中最仇恨格洛瑞家族,或者說安格拉斯的,就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亞伯.格洛瑞。
造成格洛瑞家族這一代子嗣之間爭端不斷的原因,甚至可以追溯到安格拉斯的父親克里夫伯爵和他的父親之間。
比起戎馬一生,充滿榮耀感的父親,安格拉斯的爺爺萊斯特更像是一名政客,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政客,安格拉斯知道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矛盾極深。
克里夫伯爵曾不顧父親的反對,執意娶下出身平民的妻子芙麗絲。
後來長子安格拉斯出生,老領主萊斯特與克里夫父子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貴族娶了平民妻子,生下庶出的長子,這如何能繼承領地、繼承爵位、繼承家族?
萊斯特驅逐了兒子的平民妻子,逼迫克里夫迎娶了同為王國四大家族之一的,德萊羅家族當代掌權人的四女兒:瑟萊絲.德萊羅,以期用聯姻的方式加深兩大家族的盟友關係,從勢大的巴羅夫家族以及拉文霍德家族手裡爭奪更多利益。
安格拉斯的父親那時還並未繼承領地與爵位,不得不在老領主的威逼下妥協,更是無奈廢除了芙麗絲的身份,改瑟萊絲為正式妻子。但實際上,他父親與母親之間的聯繫並沒有因此中斷,反而一直暗中來往。
母親才是父親的深愛之人……
父親是一位充滿榮譽感的正直貴族,爺爺……安格拉斯不敢妄加評斷,但他認為爺爺更像個精明的政客,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那種政客。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格洛瑞家族,傑拉德也說不上不好,只是不喜歡罷了。
後來瑟萊絲為克里夫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亞伯,芙麗絲則生下了第三個兒子安德魯,卻在生育四女兒的時候難產而死。老爺因此將四女兒取名為莉亞麗絲,以紀念深愛的亡妻。
安德魯與莉亞麗絲並沒有正統身份,即便是曾經的正是妻子所生,但在地位上卻如同私生子,不受當時的老領主認可,瑟萊絲更是處處針對他們——實際上,這位毒蠍心腸的德萊羅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除掉安格拉斯,讓自己的兒子獲得繼承權。
安格拉斯不否認父親對於瑟萊絲這個女人的感情,但恐怕他還不知道,自己一直是受欺騙的吧。
老領主萊斯特死後,克里夫繼承了爵位與領地。
直到二戰時,瑟萊絲利用一次安格拉斯外出的機會,派遣刺客刺殺安格拉斯未果,克里夫伯爵才知道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對自己心愛的兒子所做的一切。
那時恰逢奧特蘭克王國背叛聯盟,德萊羅家族因參與背叛被判處流放,克里夫伯爵便驅逐了瑟萊絲,讓其回到了德萊羅家族中。他的二兒子亞伯也撕下偽裝的面具,公然與父親決裂,跟隨母親一起走了。
但這個女人並無罪名在身,並未和克里夫伯爵斷絕父子關係的二兒子亞伯.格洛瑞仍然是安格拉斯之後的法定繼承人,他們便在暗處謀划起了陰謀,德萊羅家族也將東山再起的希望放在了亞伯能夠成功繼承斯坦恩布萊德上。
安格拉斯的父親在世時,尚且能壓制這一切,讓宵小之輩不敢輕舉妄動,但他一死,德萊羅家族的陰謀也終於付諸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