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這日,雲霓裳照例要去皇後的寢宮問安。


  皇後姓喚作殷,亦是個頗有氣質的女子,不過較雲霓裳比較卻少了幾分妖嬈之氣,怪不得雲霓裳會同時被皇上和滕王迷上。


  皇後在榻上接過旁邊侍女奉上的茶杯,送至嘴邊抿了一小口。雲霓裳彎下細腰,鶯語道,“臣妾來給皇後請安。”


  皇後眼底微揚,若睥睨一般,把茶杯放在侍女舉著的盤上,用精美的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頓了一頓,輕輕說道,“平身吧。”一揮手賜了雲霓裳座。


  “呦?這是如何弄的?”皇後一隻手指指著雲霓裳的右手上的包紮。


  雲霓裳一怔,順意用左右擋了一下,便解釋道,“是昨晚不小心被熱水燙到,不礙事。”


  皇後一聽是這因果,唇間微微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卻很快掩過去了。但還是被雲霓裳察覺到了。


  “要小心才是。這奴才不會做事,你也不會?若是被皇上知道,肯定要不悅了……”


  聲聲入耳,聲聲恰到好處地擊在雲霓裳的心裏。


  雲霓裳默默不語,隻是低頭。


  皇後望了一眼雲霓裳,吩咐道,“貴妃回去吧,哀家要休息了。”


  雲霓裳立在出殿之外的長橋上,望著橋下生出的蓮花池。


  可恨!真是可恨!連那個婆娘也這樣對我!我在這個地方有何意義?!連一心牽掛的人也拒我於千裏之外,我又何必這樣!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著雲霓裳紮起的秀發,隨著流蘇邊的裙角翩翩起舞。身旁的侍女閉月喚了一聲,“夫人,我們回去吧,今天皇上還說要過去呢。”


  雲霓裳臉上的晶瑩已被風吹了去,她整了整衣襟,“蒽”了一聲。


  藤王府的聽寒院裏,傳來恒兒和白芯蕊的嬉笑聲。


  “母後,父王不再趕你了麽?”恒兒躺在白芯蕊柔軟的臂彎裏,撒嬌地說道。


  白芯蕊薄薄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勾了勾閔恒的小鼻子,道,“不管如何,母後不會丟下恒兒的。”


  恒兒一身躍起,稚嫩的眸子裏露出驚喜,“母後說真的?”


  “母後何時對恒兒說過假?”


  寢殿裏又是恒兒一陣清亮的笑聲。


  自從恒兒回來那日,閩皓揚便很少來聽寒院了。隻是零零星星的幾次來探望白芯蕊的腿傷有未康複,未逗留幾時便離去了。閩皓揚對白芯蕊也沒有了之前的怒氣,反而多了一些久違的關心,讓他們冰凍的一層隔閡照進一束媚陽開始融化。


  這日是冬至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這個節日對皇城來說是重要的一天,因為不久便接繼春季,是個交替的時節。這天百姓去廟裏祈求來年豐收中榜,亦是歡喜相聚的節日。


  藤王府門上早已掛上紅燈籠,府邸裏裏外外亦是無塵汙無染。不過那隻是表麵形式,藤王府自彩舞死後就被宣布不過節,當初妃子們都知道失了彩舞滕王便不完全。不過礙於自己是妻妾女人,對滕王也就默不作聲了。私下的小廝們都不知滕王是何意,不過這已經是誰都不敢觸碰的規矩。不過重要節日之時家眷一起的晚膳是不可或缺的。


  此時的藤王府上隻剩下滕王,恒兒,和白芯蕊,和一些變遷之後未離去的下人,所以這節相當於平常。誰都沒有過多的祝賀,便草草地完膳回寢殿了。


  恒兒被奶娘帶去了,白芯蕊也無事正要回聽寒院,便被閩皓揚叫住,“白芯蕊,隨我去你那。”


  白芯蕊自袖中伸出的纖手抖了一下,不知閩皓揚是何意,道,“王爺?”


  閩皓揚上前拉住白芯蕊的纖手,眼神裏盡是香凝媚影春落。白芯蕊心底微微一顫,隻隨著他向著那方向去了。


  床榻上,閩皓揚撫著白芯蕊的媚臉,晦暗的燈光下是兩張溫柔鄉裏的臉。


  突然閩皓揚眼底寒光一閃,一手把白芯蕊推至一邊,厲聲而道,“小心。”隻見一把長箭穿過窗欞隻逼他們而來。還沒等白芯蕊反應過來,便聽見閩皓揚“啊”的一聲。窗外的人影已閃過不見。


  白芯蕊急忙立起身子扶起即將倒下的閩皓揚,手裏滿是鮮紅。


  “王爺!”白芯蕊嘶聲裂肺的喊聲,“來人哪!”


  這樣甚好,我便不用你替我擋,也不用你再離開我。當時也是如此,我若你現在抱著我般抱住你,隻因你替我擋住一刀。我是死了嗎?


  這千言萬語都沉在閩皓揚慢慢閉上的眼睛裏。


  竟有人在呼喊我?是誰呢?彩舞?不對,她已經死了。


  芯蕊,可是你麽?

  滕王府上已經亂作一團,恒兒被奶娘擁在堂下望著榻上的閩皓揚哭泣。白芯蕊立在趙大夫的身後,靜靜看著閩皓揚像是安睡的臉。


  而後過了一刻,趙大夫立起身,對白芯蕊拱了拱手,“夫人,幸得王爺身子骨堅硬,這次總算死裏逃生了。我馬上開幾副傷藥,按方子來服,不日王爺便會得以康複。”


  白芯蕊的臉上舒展開來,“趙大夫,多虧您,來人,送大夫去廂房休息下。”


  “不用勞煩,老夫盡快下去開方子。”說著再一拱手便隨著幾個小廝退了出去。


  恒兒掙脫開奶娘的臂膀,衝到白芯蕊的身旁,道,“母後,那個白胡子老頭的意思是,父王沒事了麽?”


  白芯蕊拿手捏了捏閔恒的臉頰,從臉上擠出一絲笑,“你父王沒事,恒兒不用擔心。”


  閔恒長的的確很像閩皓揚,如此嬌小便也露出一絲英俊之氣,不愧是閩皓揚和彩舞的孩子。


  白芯蕊仔細往了一眼閔恒,他看著榻上的閩皓揚,心想以後我們三人隻要平安,便是我願。


  白芯蕊吩咐奶娘把閔恒帶了出去,自己也跟著走出門去。


  趙大夫開了藥方按照吩咐親手交到了白芯蕊的手上。


  “夫人,你這般照顧王爺,實在是王府之福啊。”趙大夫本就知道藤王府的變故,見白芯蕊仍不離不棄,今又親自照顧傷病的滕王,心中敬佩之心生生不絕。


  “照顧王爺本我份內,又何出此言。”白芯蕊淺淺一笑。


  “夫人實老夫所敬,希望夫人以後大富大貴吧。”趙大夫長歎一聲。


  白芯蕊知道他所指何意,她眼底盡是看不到邊的廣袤,無止無盡,卻有一點星光在那幽暗深處悄然綻放。趙大夫仿佛從那裏看到了寒梅睥睨風霜的淩傲。


  當他從剛才那怔中逃離出來之時,忙作揖說道,“不便叨擾,老夫先告退了。”


  白芯蕊抿了抿櫻唇,望著趙大夫匆忙離去的枯影,轉身向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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