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我殺人了
葉崇安話未說完，葉寧安忽然一拳就朝著葉崇安的臉上打了過去。這一拳似乎用盡了葉寧安所有的力氣，打的葉崇安顧不得我，高大的身軀踉蹌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他穩住腳步，而後抬起頭來，伸手不疾不徐的抹掉嘴角的血漬，對於葉寧安的動作不怒反笑：「就這麼點力氣？太子也未免太無能了些……」
說完，便回打了過去。
一個是當朝太子，一個勢力正在穩步上升的永安王。兩人的地位，現在幾乎相當。他們現在就這樣毫不顧忌形象，在院中大打出手起來。
招招兇狠，誰都想把對方置於死地。
周圍的下人嚇得驚呼一聲，卻是誰也不敢勸阻。畢竟這個節骨眼上，要是被葉崇安他們遷怒了，到時候說不定連命都給沒了。
我漠然的看了他們一眼，跌跌撞撞的走到奄奄一息的素雲面前，噗咚一聲跪了下來。我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素雲垂下的臉捧了起來。
素雲的一雙眼睛，此刻被打的滿目充血。她艱難的睜開雙眼，看到是我，沖著我露出一個極淺的笑來。可似乎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眼淚立刻就流了出來。
她臉上都是傷，這眼淚流出來，不就更疼了么？
我不忍再看，連忙扭過了頭。沙啞的聲音沖著一旁的家丁說道：「你們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把大夫找過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平日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太好說話，現在這兩個家丁，在聽到我的話時，完全沒有動作。只是一副故作為難的模樣，對我說道：「王妃，這畢竟是王爺要處置的人，王爺要是沒有開口，我們也根本沒辦法把大夫叫過來……」
話說的沒錯，但是我明顯從他們眼中看到了一絲輕蔑之色。
我林如畫就算再怎麼被葉崇安欺辱，可是我到底是一國宰相之女，這些下人，憑什麼用這樣的眼神來看我！
我目光死死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家丁，下一刻，我朝著他們哼笑一聲，然後站起身來，直接將一旁守衛的劍給奪了過來，然後一劍插進了方才說話的那個家丁的心口上。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清晰的傳遍整個庭院之中。
那家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又低頭看了眼心口的利劍，張了張嘴，剛剛說了一個你字，下一刻，整個人便直直的朝著倒了下去。
砰地一聲，發出一陣巨響。
冰冷的劍刃隨著家丁的倒下，劍刃便一點一點的離開了血肉。鮮紅刺目的鮮血濺了出來，濺在了我的臉上。溫熱的鮮血在我的側臉上緩緩滴落下來……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可是當真到了這一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心竟然是如此的平靜。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我早就該這樣一般。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當真跨過那一步的時候，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而與此同時，原本還扭打在一團的葉崇安和葉寧安兩個人，一下便停止了動作。
兩人在看到我殺人時，面上的神色如出一轍，都帶了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
「如畫你……」
葉寧安最先反應過來，他張嘴喚我，然而此刻的話，卻沒有一絲反應。一雙沉沉的眼睛，反而看向了一臉獃滯的另個家丁。
我朝著他勾了勾唇，伸出指節，一點一點的將劍刃上面的鮮血抹掉。
「不去找大夫，還站在這裡，是想嘗嘗這劍的滋味兒么？」
那家丁似乎被我的模樣給嚇到了，整個人都在哆嗦。我朝著他的下面看過去，只見他所在的地面上，此時已經染上了一攤水漬，懦弱的已經嚇尿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提著劍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用劍尖指著那家丁：「還不去？」
「小的……小的馬上就去……」
那家丁已經被我嚇的有些語無倫次，轉身哆嗦著就要去找大夫。然而這時，一把短劍，忽然橫空穿透了那家丁的心口。
還來不及說一個字，立刻便死掉了。
我朝著短劍刺過來的方向一看，果然是葉崇安。
他此時面上神色已經恢復如常，看見我看他，朝著我微微笑了笑，像是在安撫我一般，隨即對著院中早已嚇傻的其他下人說道：「把素雲帶回房中去，找個大夫過來瞧瞧。今天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這王府中的主人，可不是只有我葉崇安一個。以後要是再有誰不聽話，下場可就不僅僅只是一條命那麼簡單了。」
葉崇安這段話說的慢條斯理，說話時，犀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個下人。都是一些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人，就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連著就看見兩個人死在他們的面前。要說不怕，根本不可能。
所以葉崇安這話落下的同時，院中所有的下人，全部都跪了下來。匍匐在我們的面前，瑟瑟發抖。
這要是換做從前，葉崇安說這樣的話，我肯定會感動的一塌糊塗。
可是現在，我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冷冷開口說道：「怎麼還跪在這裡，我叫你們去找大夫，難不成你們耳朵都聾了？」
方才還對愛理不理的下人，現在聽到我的話，立刻站了起來，開始扶著素雲把她朝著房中帶了過去。
看見他們的動作，我眉頭皺了皺，沉聲說道：「小心一些，要是素雲覺得哪裡疼一下，我就割掉你們身上的一塊肉！」
攙扶著素雲的幾個丫頭年紀還小，其實這幾個丫鬟，我略微有點兒印象，對我其實也不像是其他人那些下人一樣無禮。
此刻他們聽到我的話，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嚇得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可似乎害怕被我責罰一般，都硬生生的憋著，看上去極為可憐。
這模樣，換做之前，我定然會心生不忍。
可是此刻，看到這一幕，我只覺得心裡一片麻木。
我自己都自顧不暇，現在又何來本事，再去關心其他的人。所以我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幾個丫鬟，沒有再說一個字。
「如畫，你……沒必要這樣，如果真的有什麼，我可以幫你……」
這時葉寧安走到了我面前，方才和葉崇安那一架，雖說葉崇安也沒占著什麼好處，但是葉寧安身上的傷顯然更嚴重。光是我肉眼能夠看到的地方，都有好多的淤青。
他就站在我面前，眼中有震驚，有心疼，卻沒有一絲厭惡。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葉崇安，對方此時也正在看我。看到我在看他，立刻朝著我勾起了一抹淺笑，看上去和平日里並無一二，彷彿方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收回看向葉崇安的視線，看向了葉寧安，淡然開口道：「太子殿下，您走吧。這是我和王爺的家事，您不用多管。畢竟是夫妻，吵架鬧彆扭的事情，也是常有的，您不用大驚小怪。」
這些話說得淡漠疏離，我和葉寧安認識這麼多年，這話說出來，肯定傷了他的心。
可是，除了這樣做我別無選擇。
我要遠離所有我在乎的人，還有在乎我的人。縱使心裡有不舍和傷心，可是比起他們的命來說，這些都不值得一提。
我不想，他們再變成下一個素雲……
我本以為葉寧安聽見我的話，會反駁拒絕，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聽到我的話之後沉默了下來。就那樣靜靜的看了我許久，才緩緩說出一個好字。
他的聲音很沉重，同時又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和剋制。
話說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他一走，頓時偌大的庭院之中，除卻那些下人，便只剩下我和葉崇安。
這會兒天色漸沉，天那邊像是誰打翻了硯台一般，黑壓壓的一片，從那頭延伸到了這一頭。這天變了，怕是要下雨了。
葉崇安從一旁的下人手中將他經常披的披風拿了過來，走到我面前，伸手將我原本的披風解開脫下之後，把他拿來的那件披風披在了我的身上。
原本還有感覺到有些寒意的身子，頓時暖和了不少。
「天有些涼，這個披著要暖和一些。」
比起那會兒如同瘋子一般的葉崇安，眼前這個人，看上去溫柔體貼，俊美的眉眼當中，看上去滿滿都是快要溢出來的愛意。
我忽然有些佩服葉崇安，佩服他演技竟然如此之好。
這前前後後，才過去多久的時間。
他竟然能轉變的如此之快，說他不是一個瘋子，誰又會相信？
不過，他既然要演戲，我就陪他演好了。
以前我不會，現在拜他所賜，我也會了。
反正，誰都沒有把誰給當真，現在又怕什麼？
於是我伸手抱住了葉崇安，將頭埋在他堅硬的胸前，狀似委屈害怕的說道：「我真的很害怕，以後我聽你的話，你就不要再傷害素雲他們了好不好？」
葉崇安聽見我的話，伸手把玩著我散落下來的髮絲，勾了勾唇，含笑說道：「當然，只要你聽話，你要做什麼，我都會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