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牆頭草
葉崇安最終讓我和素雲都活了下來，只是……素雲的傷真的太嚴重了。
葉崇安那一腳，沒有留有任何餘力，把一個好生生的人，踢的昏迷了整整幾日都沒有醒過來。太醫說了，即便是以後治好了，也會落下病根子，終究是比不過以前了。
而我，更不用說了，以後若是能好好休養著，或許還能多活十幾年。若是不能……恐怕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我從來沒有哪一刻，這樣恨過葉崇安。
在他來之前，我心中對他雖然有恨。可是連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心中還殘存著對他的幻想和愛意。
縱然他心中的人是馥挽雲，可是這幾月以來朝夕相對，我想他對我總會有一點感情。
可是現在，這一切，全部都被葉崇安親手給打碎了。
我的孩子，一條活生生的命，竟然還比不過馥挽雲的一根手指頭！
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我以前眼睛究竟瞎成了什麼樣，竟然會以為葉崇安是我的良人！
什麼是良人！分明就是地獄里的吃人不眨眼的惡鬼！
我林如畫發誓，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我就和葉崇安勢不兩立！
總有一天，我要讓葉崇安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
素雲在第五日後醒了過來，此時我們已經被迫搬到了王府中一座廢棄的荒院當中。這裡年久失修，房屋搖搖欲墜，比起城郊邊上的貧民，住的還差。
素雲睜開眼看到房中的情形時，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眼淚卻是爭先恐後的流了出來。
當初被葉崇安踢的那一腳，我到現在心口都隱隱發痛，更別說葉崇安踢向素雲的那一腳，比踢我還要狠。她現在肯定很疼。
可是她醒過來頭一反應，卻是在心疼我。
胸口悶疼的不像話，像是一塊重重的巨石，砸在了我的心上一般。
我強忍著眼中的酸意，握住了素雲的手，啞聲說道：「沒事……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不哭啊……」
不管現在我們住的有多差，吃的有多差，但是至少現在葉崇安肯讓我和素雲活下去，只要我們能活下去，終有一天，我和素雲會離開這地獄般的永安王府。
也終有一天，我會為我的孩子，為素雲的委屈報仇！
我和素雲的身子一天天的好了起來，我知道葉崇安不會就這麼放了我，只不過我不知道的是，他竟然會來的這麼快。
彼時我搬進這座荒院差不多已經快有一月的時間，這期間葉崇安一次都沒來看過我。而之前伺候我的其他丫鬟，也都被遣散到了其他的院中。
現在除了素雲，平日里就只有一個送飯的婆子會來這裡。
之前我被葉崇安捧在手心裡疼，王府中的下人，也對我恭敬有加。所以那個時候，大家對我的好，我從未想過是為什麼。
可是現在，我卻是明白了。
就像是牆頭草，風吹向哪一邊，就朝著那邊倒去。
之前葉崇安對待我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王府，其他人我是不知道，至少現在這個送飯的婆子，對我的態度都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只聽啪的一聲，一個破舊的竹籃被扔在了地上，竹籃上面的蓋子掉在了一旁，露出裡面已經開始有些裂縫的瓷碗。
就兩碗白米飯，和著一點鹹菜，這便是我和素雲的半天的吃食。
「快點吃，吃了我還要收回去！」
這時送飯的婆子走了進來，說話還用腳踢了踢那竹籃，一臉不屑的看著我，態度十分惡劣。
這樣的情況，這一月的時間裡，幾乎日日都在出現。
都說面由心生，之前我不相信，可是此時看著送飯婆子那張醜惡的嘴臉，我終於相信了……
那婆子見我緊盯著她一看，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想打我，可是剛剛伸出手，最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收了回去。
「再看我就把你的嘴給撕了！」
我現在現在身子實在太差了，和這樣的人再去爭論什麼，對我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忍忍，就過去了……
之前葉崇安那一腳，讓素雲的身子大為受損，所以這段時間，我就一直讓她休息，也沒讓她做什麼。所以這婆子對我做的事情，她根本都不知道。
我不想素雲現在在為這樣的事情傷心，所以沒說什麼話，沉默著將竹籃提了起來，準備拿出其中的一碗飯，端進去給素雲。
可是那婆子這段時間見慣我默不作聲的模樣，直以為我是好欺負的人，所以這一次，我剛剛走出去，她趁著我不注意，一腳伸在了我的腳邊上。
我未曾注意到這一點，然後被她這一腳被絆倒在地。
我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摩擦著我的雙膝，那裡火辣辣的疼，定然是已經出血了。
可是現在，我卻顧不得那麼多。
之前在我手中那碗冰冷的白飯，此時已經摔在了地上。瓷碗被摔得七零八碎，已經發硬的米飯，也髒了……
「哎喲，我說之前是不是被人給伺候慣了，現在連碗米飯都端不起了。不過你現在都這種田地了，也別嫌棄，用手抓著米飯吃好了，不然就得餓著肚子到明天早上了……」
送飯的婆子陰陽怪氣的說著話，語氣尖利，話說著還用腳在米飯上面踩了一腳。本就混了灰塵的米飯，現在上面又多了一個鞋印。
我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面前已經臟掉的米飯，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永安王府守門的狗，吃的都比我們要好。
現在他們這樣對我和素雲，意思就是，我們連狗都不如？！
葉崇安啊葉崇安，你家的下人，果然和你一樣，都是沒有心的人！
那送飯婆子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皺眉看著我，隨即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面上浮現了一抹怒色，她蹲下身來，一巴掌就要朝我的臉上打過來。
然而我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神冷冷，不帶絲毫情緒看著她，沉聲開口說道：「不管葉崇安如何待我，那都不關你們這些下人的事！我是葉崇安的妻，可是你們也別忘了，我父親是誰！只要我還活著的一天，你對我做的事情，我都會全部記在心裡，你最好別期待我能出去的那一天。不然……」
話說到這裡，我忽然停頓了一下，而後倏地朝那送飯婆子露出了一個冷笑。
「不然……我出去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送飯婆子不知道是被我的話，還是被我的眼神給震住了，甩開了我的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臉上神色也變了，那一瞬間，我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害怕的神色。
不過也僅僅是片刻的時間，送飯婆子回過神來，因生氣而漲紅的臉上滿是怒火，她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朝著我大罵了一句，然後就想要過來打我。
我現在已經和破布娃娃沒有什麼區別，別說是眼前這個肥壯的送飯婆子，就算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我都不一定斗得過他們。她要真想打我，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力。
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他們如何對我的，我都會記得。我林如畫脾氣雖好，但也不是什麼軟柿子！
欺我辱我的人，終有一天，我全部都會報復回來！
我閉上眼，準備承受送飯婆子的辱打，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反而在這個時候，聽到我現在最恨的人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我一下睜開眼，下一刻，便見原本還在我眼前的送飯婆子，便被忽然趕來的葉崇安，一腳踢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