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大鬧蘭桂坊
我打聽到了劉倩停屍的醫院,恰好就在我住的這間。我對護士說是她朋友,護士也沒多問就帶我進去看了一眼。
停屍房裡的冷氣刺骨,和我們平時吹的空調冒出的涼風不同,那是一種陰寒,讓人骨頭縫都發涼的冷。
我看著劉倩赤裸的身體,淤痕已經變成了青紫色,遍布全身。脖子上一條清晰的勒痕好像要切斷喉嚨一般,可見人販對於我的逃走,有多氣急敗壞。
奇怪的是劉倩的表情卻並不猙獰可怖,反倒帶著些釋然和安詳。
對於繼續那樣的生存下去而言,現在這樣,或許才是解脫。
可對她來說是解脫,對我來說是更重的一層枷鎖。
我背負了一條人命。
因為我無心的一個舉動造成了她的死亡,無論我如何為自己開脫,這個人還是因我而死。
找出這件事幕後真正的黑手,或許是我能贖罪的最好方式。
我出院之後,鍾sir和我在安全屋碰了一次面,大致跟我交代了一下這件案子的進展。
抓住的都是一群嘍啰,可能是有什麼協議或者被威脅過,打死都不肯說出背後的主使到底是什麼人。
我很平靜的道「我想繼續調查。」
鍾sir有些意外,之前我從來沒有主動要求做任務的時候。
「說實在的,這次情況可能會很複雜,敢這麼囂張,背後牽扯的人和利益鏈恐怕會大到驚人……」他言下之意還是有些不放心我。
我把帶出來的筆記本交給鍾sir,他翻看了一下,也被上面的數字嚇到咋舌。
我說到「從兩年前開始,他們就已經涉嫌器官買賣,起初只是腎臟,到後來規模變大,技術開始更新,有能力儲存更多的器官,開始涉及眼角膜,心臟。你也看到了,每個被失手打死的女人最後都會被摘取器官。而器官買賣的利潤可要遠遠大於賣淫,再這麼下去,這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吃人組織。」
鍾sir比我更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但態度還是很猶豫。
我沒有心情和他玩猜心的遊戲,開門見山直接問「你有什麼顧慮不妨直說。」
鍾sir坐在沙發上,兩隻手搭在膝蓋十指交纏,語氣低沉「昨天是我帶人下去的,裡面很血腥,到處都是屍體腐爛的臭味,好多女人被關到精神失常,看見警察又哭又笑。說實在的,我有點后怕。」
他頓了一會抬頭看向我「我怕如果你真的沒逃出來,可怎麼辦。」
我被鍾sir這句話說得猝不及防,萬萬沒想到原來他擔心的是我的安危。我調整了一下錯愕的表情,滿不在乎的說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而且之前是你告訴我的做卧底要有膽有識。」
鍾sir低著頭,好像被這件事衝擊不小「我就怕你膽識過人。」
我聽他話裡有話,便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鍾sir盯著我的眼睛,把我看得有點心虛。
「你差點殺人。」
「他沒死?」
我略帶失望的語氣讓鍾sir對我警惕更甚,我並未企圖為自己辯解,鍾sir只好繼續說道「殺人我也可以當你是自衛,但是十五,對於那種人,法律會仲裁他,你懂我什麼意思嗎?」
跟他接觸這麼久,他開腔我就知道他後半句想說什麼,話擺的這麼明顯,我怎麼可能不懂。
鍾sir了解我,我這個人戾氣難減殺心太重,當時捅那禿頭的時候我就沒想過避開要害。出手就是奔著要他命去,鍾sir看一眼傷口自然就有判斷。
他怕我繼續卧底下去,受環境影響,會變得殺心更重。
「我心裡有數。」
鍾sir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我看了一眼,是一個鑲著一顆金牙的男人,坐在路邊被人偷拍的照片。
「我們查過了,那天被抓的幾個人販,都跟著這個豹頭混,背後老闆是誰他們也不清楚,他們招供平時都是這個豹頭和上面聯繫。」
我拿起照片看了一會,發現之前並沒見過這人,順便問道「手術室的幾個呢,查到底細了嗎?」
「都是私人醫院找來的,沒有行醫執照的大夫。」
我端詳了一會,看來還只能從這豹頭的身上下手。
香港的這個季節有些悶熱,天氣預報講明天有雷雨,但是剛到晚上,雷雨就提前了一天來臨,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上。
我穿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叫上向陽和爆C老六幾個人壯聲勢,把西瓜刀藏在袖子裡帶進了蘭桂坊。
柴月被人叫到了包間去陪客,二百塊錢往吧台一放,去了哪個包間也不難問出。他們幾個戴著口罩,避免被柴月看出是熟面孔。
我一腳踢開門,把一屋子尋歡的男男女女嚇了一條。以為是警察掃黃,連忙正衣緊衫。
柴月穿著露背裝,依偎在一個大肚男的懷裡,回頭看見我的時候眼裡帶著驚恐。
我把西瓜刀從袖子里順出來,刀尖劃在地上,隨著我腳步往前,帶出一陣刺耳難聽的金屬聲。
爆C大聲朝屋裡嚷嚷「想活命的都給老子滾出去!」
屋子裡的小姐和客人見這場面全都尖叫著往出跑,柴月也趁亂想跑出去,卻被我一把拉住胳膊扔到面前。
「十五啊,你怎麼來了?」她硬擠出尷尬的笑,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估計那窩點被繳的消息她也是知道的,只是萬萬沒想到我竟然逃出來了。
我蹲下看著她「柴月,你我好歹也是同學一場,就算是我欠你錢,你也沒必要做的這麼絕,把我賣到那種地方吧?」
她裝傻充愣「啊?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要他們送你去找份工作,別的我都不知情。」
她眼睛時不時的往我身後瞄,我知道她在拖延時間等救兵,而我要的就是她救兵到。
這麼大的事,柴月肯定沒有膽子和外面的人聯手做。蘭桂坊作為她的保護傘,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而蘭桂坊的老闆一直很神秘,從來沒有現身過,我今天這一趟就權當是試水,炸不出別的,炸出蘭桂坊老闆是誰也好。
我把雨衣的帽子摘下來,露出頭上纏著的紗布「我差點被打死,你說我要幹什麼?」
老六把刀架在柴月的脖子上,她瑟縮了一下警告我「這可是在蘭桂坊!你敢動我你以為你還能活著走出去?」
我演戲上癮,存心想嚇唬嚇唬柴月,也算是給自己出一口氣。
我擺擺手,讓老六過去把人拎起來,外面突然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我猜也知道是救兵要來了。
老六把刀架在柴月的脖子上,一擁而上的保安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領班模樣的男人走出來「小姑娘,有話好好說,跑到人家的場子里來動刀,恐怕不太合適吧?」
「這婊子把我賣到雞窩就合適了?今天我非得廢她雙手不可,你們誰敢過來小心我刀偏了那麼幾寸,要了她的命!」
老六架著柴月,我們幾個順利從包廂里走出來在走廊里對峙。
看來這柴月在蘭桂坊的面子還不小,出動了這麼多人來護著。
「要不這樣,咱們有話好好說,你有什麼條件不如說出來。」
我聽這話正中我下懷,便順著道「叫你們老闆出來。」
領班旁邊站著的人看的不耐煩「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還要見老闆?」
老六把刀往下動了動,柴月的脖子上立馬多了一條血痕。
「等等。」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人群后響起,緊接著而來的是一陣咔噠咔噠的高跟鞋聲。
我在人群閃過之後,看見了一個死都不會想到的人。
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