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矛盾

  離開酒吧后，肖飛看了眼蘇蘇，發現少女不太像是要回去的樣子。


  「還要去哪兒？」


  「你沒發現我們女僕店開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嗎？」蘇蘇反問。


  肖飛沒回話，扭頭望向遠處正在建設的「通天塔」——標準叫法是「軌道電梯」，更標準一點的叫法是「軌道電梯地面配套設施」。電梯用的特殊「纜繩」由航天飛船一次次運上太空，讓它就位是紫金山天文台的科學家與北京指令中心裡的工程師們的事情，用不到太多的「勞動力」。但是地面設施就不一樣。


  作為電梯最頂端的空間站部署在赤道的同步軌道上，纜繩並不是垂直於地面，而是以一個帶有弧度的傾斜形狀連到了這座南方都市，全長接近五萬公里。這麼長的纜繩切割磁感線產生的強電流全都要由地面基站接受，不然有可能擊穿空間站上的防護系統。


  因此地面基站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變電站和配套的冷卻設備，從這裡就能看到冷卻裝置的主冷卻塔，能直白的感受到它的巨大。


  除了電站，電梯用的「電梯間」也搭配了一系列的整備工廠。這可不是一般的電梯間，是能一次過裝運數千噸貨物的巨無霸，而且它要穿過大氣層進入宇宙，每次一個來回完了就要重新補射外部的耗材，全面整修和更換各種部件。


  相比之下裝貨用的月台什麼的都是小工程。


  整個地面基站包含工作人員的生活設施在內，等於完全新建了一個衛星城。


  這個龐大的工程需要大量義體化的工人。


  而這些工人現在大部分生活在肖飛他們女僕店附近的城區。


  肖飛和蘇蘇他們的義體都有完美的仿生外形，光看外表分辨不出來是不是義體人，但民用義體很多並沒有昂貴的合成皮膚，因為在意自然人們猜忌的目光，很多義體人不願意進入市中心，所以在義體人聚居區和城區的結合部就形成了新的商業和娛樂一條街。


  女僕店就開在離這個區域不遠的地方，用蘇蘇的話來說就是「跑步一分鐘能到」的範圍內。


  這樣設置也是想要讓那些女僕店的顧客能多些遇到義體人的機會，讓他們更熟悉義體人。


  「我們該不會要把這附近比較多義體人出現的娛樂場所都轉一遍吧？」


  肖飛一副「饒了我吧」的口吻。


  蘇蘇大笑著拍了拍肖飛的肩膀：「小夥子腦袋很靈光嘛。」


  「接下來要去哪兒？」肖飛問，「繼續喝酒？」


  「不，你打撞球手法如何？」


  肖飛聳了聳肩。


  「在輔助計算機和這雙眼睛的幫助下，我能隨便拿下世界斯諾克冠軍。」


  「那你恐怕需要讓一下其他顧客，我可不想又和人起爭執。」


  肖飛聳了聳肩。


  「所以我們就這樣把所有娛樂場所巡視一遍，讓義體人和自然人之間保持和平？」


  蘇蘇轉身邁開步伐，一邊領路一邊回答道：「沒錯，會惹麻煩的不光是義體人，自然人裡面也有看義體人不順眼主動來找茬的，有些時候……」


  肖飛豎起手指讓蘇蘇安靜，接著他放輕腳步走向旁邊的橫巷。


  陰暗的橫巷中有毆打的聲音和粗獷的笑聲。


  肖飛直接把雙眼調整到夜視模式，於是一片陰暗中人影出現了。


  四個小年輕在毆打躺在地上抱著頭的人，出乎肖飛意料的是，躺在地上的是擁有一條機械手臂的義體人，打人的四個小年輕身上似乎並沒有機械部件。


  其中一個小年輕一面狂踹一面喊：「用你的義體來反擊啊！你的手不是能擊碎水泥牆么！來打我啊！」


  另外三個年輕人一陣鬨笑。


  蘇蘇也進入橫巷，她發來通訊：「這種事情也常常會發生。剛剛換用義體的人控制不好力道，很容易一下子把人打成重傷。相當大一部分義體人支付不起致人重傷的賠償，所以不敢還手。」


  肖飛咬了咬牙：「我現在覺得，我們的工作好像沒有什麼成效。」


  「也不見得。總之現在，我們得幫一下那個義體人。」說罷蘇蘇大吼一聲，「你們幾個，幹什麼呢？」


  幾個小年輕往這邊一看，隨機扭頭就跑。


  肖飛斷定自然人的視力在這種糟糕的光照條件下根本看不清自己和蘇蘇是什麼來歷，但對方顯然做賊心虛，他剛要追，就被蘇蘇拉住了。


  「別追了，追上了能怎樣？我們動手揍了他們，他們會向民政部門投訴，之後我們要寫一堆報告。扭送派出所，我們也要寫一堆報告，而且民警對這種事情也喜歡和稀泥，義體人在合約期間都有義體移植公司提供的配套醫療服務，這點傷，那些小年輕陪不了幾個錢。」


  肖飛嘆了口氣，這時候被打的義體人自己爬了起來。


  他往肖飛他們這邊看了眼，然後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走了。


  「我們……」肖飛看著離開的義體人，「我們做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義體人和自然人之間的這些事，真的能靠開個女僕店就解決嗎？」


  「顯然不能，但多少會有一點改善吧，我是這樣想的。」蘇蘇拍了拍肖飛的肩膀，「走吧，打撞球去，還是說，你想再找個地方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