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朋友
「衛某見正度兄談吐不凡,欲與兄結交一番,不知正度兄可否賞臉到酒樓一敘。」衛樂對司馬衷拱手邀請道。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司馬衷微微一笑便同意了,他看出來這個衛樂三觀很正,並不是什麼壞人,而且他沒有那種大族所具有的劣性,若是做個朋友也不會有什麼壞處。
司馬衷他們就近找了一家酒樓,樓上四席座位只有南邊一席坐了三個正在飲宴的男子,挑了窗邊的一席位置,吩咐過夥計上些好酒好菜后,司馬衷就和衛樂攀談起來。
「正度兄可知今日教訓的那兩個小子是何人?」衛樂喝了口茶水,看向司馬衷問道。
「無非是兩個仗著家世出來廝混的紈絝子弟罷了。」司馬衷好笑道。
「那個青衣青年是內閣侍郎衛恆之子衛璪,另一個則是驍騎將軍王濟之子王聿。」衛樂解釋道。
「哦?那又如何?」司馬衷一邊剝杏子皮一邊反問道,他發現這杏子主要是皮酸,果肉倒是挺甜的。
「雖然是他們有錯在先,可是得罪這樣的大族之人還是很危險的,想必正度兄家世絕不簡單,否則也不會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衛樂眼睫毛很長,看起來很有靈性,一雙眸子更是泛著睿智的光芒。
「衛公子也不用試探王某了,王某隻是個略有家資的土大戶,之所以不怕他們,不過是王某相信天子治下,誰都不能在京城裡無法無天。」司馬衷遞給他兩個杏子,笑著說道。
「正度兄過謙了,正度兄身邊的這位也不似普通人,京城大族中都難找出身手如此好的護衛,若是沒有足夠的勢力,怎麼能讓這樣的高手護在左右呢?」衛樂接過杏子,繼續問道。
「衛公子難道覺得家世如此重要?還是王某身份不足以結識衛公子?」司馬衷看著他的眼睛,很平靜的說。
「正度兄誤會了,衛某隻不過是好奇而已,既然兄不願意說,那衛某便不再多問,正度兄若是願意交衛某這個朋友就以兄弟相稱如何?公子二字聽著好生彆扭。」衛樂不再關注老王的底細,對司馬衷拱手道。
「如此甚好,愚兄痴長几歲,便託大叫一聲賢弟了。」司馬衷也拱手回禮,在大晉交下了第一個朋友,他也沒有詢問衛樂的身份,他覺得朋友就是單純的朋友,摻雜了其他的東西就會慢慢變質,就好像別人知道他是大晉天子,誰還敢把他當做真正的朋友看待。
「二位兄台好興緻,可否算上我們幾個?」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司馬衷和衛樂才發現對席的三個男子走了過來,為首一個大約二十四歲,身材魁梧,闊面厚唇,正對他和衛樂二人拱手。
「有何不可?三位請坐。」衛樂也是個好交際的人,揮手一迎笑道。
「如此我等就不客氣了,在下琅琊王敦,字仲處,這個是王某堂弟王導,字茂弘,這位是范陽祖逖,字士雅。不知二位兄台高姓大名?」三人入座后,王敦一一介紹道。
「在下河東衛樂,字茂漪,幸會幸會。」衛樂客氣道。
「王敦、王導、祖逖……」司馬衷獃獃的看向三人,心說今天這是怎麼了,剛見識了兩個大家紈絝,又碰到了三個東晉重臣,這些名人難道都扎堆了嗎?
王導還是個十四五歲的小青年,眉清目秀,與二人見禮還有些靦腆,不過行為舉止很有風度,跟在堂兄王敦身邊規規矩矩,一點也不像王聿那樣浮躁。
祖逖和王敦同年,也是二十四歲,但他劍眉星目,長相要英俊得多,與王敦的豪爽不同,他給司馬衷的印象就像一個俠士,有一種凌然正氣之感。
「正度兄怎麼走神了……」衛樂悄悄扯了扯司馬衷的衣袖,司馬衷這才注意幾人都在看向他,於是拱手見禮道:
「在下義陽王司衷,字正度,這是我的家族護衛孟泰。」
酒菜陸陸續續上了桌,六人分幾而食,滿泰固執的把司馬衷桌上的菜品都嘗了一遍,司馬衷雖然很無奈,卻沒有阻止他,他知道這是他的工作,皇帝出一點差錯他都擔不起責任,衛樂看在眼裡,暗道這保鏢真是盡職盡責。
六人邊吃邊聊,司馬衷這才知道王家兄弟和祖逖剛才一直在關注他們,三人還準備在滿泰不敵時出手相助,要是別人這麼說他還會有點懷疑,可祖逖是歷史上出了名的俠義之人,碰到這種事不管就會手痒痒。
他為人豁落,講義氣,好打不平,深得鄰里稱讚。他常常以他兄長的名義,把家裡的穀米、布匹捐給受災的貧苦農民,可實際上他的哥哥們並沒有這個意思。
王導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曾經有個位高權重的富豪宴請他,這個富豪有個規矩就是讓府中婢女給客人斟酒,如果客人不喝,就立刻把這個婢女拉出去斬首,王導酒精過敏卻沒有推辭,一直喝得面紅氣喘,這才被允許告辭離開。
王敦雖然不似王導那樣愛為別人考慮,為人卻是豪爽大氣,如今隱有名氣的他斷不會說些謊話來騙人。
幾盞糧酒下肚,司馬衷和衛樂王敦也漸漸熟絡起來,幾人談天說地,話題從古到今聊的不亦樂乎,滿泰在一旁悶頭對付一直烤羊腿,可能是上午打鬥消耗太大,他這一頓吃得很是兇殘,祖逖也是個習武之人,二人聊起拳腳功夫也很是投機。
司馬衷以前愛看百家講壇,所以侃起大山來一套一套的,衛樂和王家兄弟都是學識淵博之輩,祖逖則渾身自帶正能量而且對任何事都有很獨到的見解,幾人惺惺相惜,大有一副相見恨晚之感。
「正度兄所用之扇好生奇怪,可否讓小弟一觀?」衛樂發現司馬衷的摺扇與普通的羽扇區別很大,一撐一合暗含著機關,而且看起來比羽扇蒲扇更具儒雅氣息,於是好奇道。
「此乃摺扇,賢弟若是喜歡,愚兄贈與賢弟便是。」司馬衷笑著遞給了他。
「如此就多謝正度兄割愛了。」衛樂接過扇子,在手中把玩了兩下,對這等精巧之物愈發喜愛。
「《離思》——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當衛樂看到山水畫背面的題字時,便被深深地吸引,不禁輕聲念了出來。
「這些字是正度兄所作?」衛樂有些激動地問道。
「字跡拙劣,讓賢弟見笑了。」司馬衷謙虛道,同時也承認了他的話。